別光忙著學英語，讓孩子學好母語更重要

相信這個時代的每一個孩子（以及他們的父母）都不甘心只說一門語言。中國孩子學英文，美國孩子學中文的潮流下，雙語甚至多語教育已經從「理想」變成「必然」。不僅是好多教育機構都打著這樣的旗號各自以不同地形式兜售著各種與學英語或其他小語種有關的課程產品，家長們也特別用心地陪孩子看英文對照繪本、看英文原版動畫，有條件的一到假期就出國游、送國外夏令營，都是希望孩子能夠盡量多地沉靜在英語環境中，力爭學成母語水平。而出生在國外的華裔孩子也面臨著同樣的情境，家長們忙著報中文班，買中華傳統讀物，有機會就帶回國。

學習多種語言確實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用贅述，有很多研究和文獻都證實了這一點，多種語言對於孩子的大腦發育、智力發展，以及將來的視野拓展，價值觀形成都有諸多好處。

但是對於語言啟蒙階段的孩子來說，在語言形成早期（0-6歲）進行過度的「雙語啟蒙」未必是一件好事。

常常看到在一些英語學習機構里，有小小的孩子，中文還沒有說好整句，家長就時時刻刻地從周邊環境里挑揀物品考問孩子：「這個用英語怎麼說呀？……那個呢？」還有的家長，非常努力地幫孩子整日沉浸在英文之中，恨不得讓爺爺奶奶也學著用英文跟孩子說話，力求打造一個「英語母語」環境。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今天，楠瓜媽想和大家分享一段在過去工作中親歷的故事。

有個小男孩叫沃倫，我認識他的時候才三歲，剛進入幼兒園小班。他的爸爸是馬來西亞人，母語是英語；媽媽是俄羅斯人，母語是俄語；他跟隨爸媽來到中國生活，所以周邊人們說的是漢語。在家裡，爸爸跟他說英語，爸爸跟媽媽也說英語，媽媽跟他說俄語。在學校，老師跟他說英語和漢語。他有一些說英語的小朋友，也有幾個說漢語的新朋友。

怎麼樣？是不是聽起來有點暈。但好多家長都非常羨慕他們家，並覺得沃倫有著這麼天然的多語言環境，將來一定是個多語言人才。

可是，沃倫開始進入幼兒園小班學習半年以後（老師非常專業，觀察了半年之久），老師終於決定有必要邀請沃倫的爸媽談一談了，因為他們的沃倫，相較班級其他孩子，明顯語言發展遲緩，在很多情況下無法使用任何一種語言說出自己的想法、感受和需求。

這樣的局面令沃倫的父母非常意外，雖然媽媽也坦言，小男孩在家也常常通過摔東西發脾氣的方式發泄情緒，而不是用語言告訴媽媽他怎麼了，想要什麼，但是夫妻倆都沒有想過這是語言發展出現障礙時映射到行為上的一種形式。

怎麼一個本來有著豐富語言環境的孩子竟然不會說話了呢？

我想，對於三歲的沃倫而言，他的小腦袋裡一定裝滿了所聽到的三種語言的各種隻言片語，零零碎碎的，但是到底該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和誰說哪個詞，對於才三歲的他來說實在是一個太難的問題了。他可能都還不太明白這個語言和那個語言有什麼區別呢。沃倫家的問題在於，他們沒有給孩子一個完整的語言系統讓他首先用其「生存」，就讓他面對多個語言零碎的辭彙海洋。對於這麼小的孩子，他的任務，不是知道同一個事物有多少種語言的說法，而是在這之前，先了解這個世界上這麼多東西、事物、情緒、想法的名字是什麼，怎麼去說。這個時候，先充分地掌握好一門語言是非常重要的。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每個人會說的第一門語言，被稱為「母語」。母語，是一個人生存的基本能力，和學會吃飯、睡覺、遊戲與學習一樣。一個孩子首先需要依靠一門語言去打開了解世界的大門。這門語言必須對於他來說是足夠「親切」的，是可以依賴的。

只有學會了如何將這個世界所見、所聞、所感、所想的事物編碼成「母語」語言，孩子才能進一步去學習和了解同一事物的其他說法，這可以表現為同一語言中的其他辭彙，或者是其他的語言。任何打擾這一過程的所謂「雙語啟蒙」都是在干擾孩子培養一套完整語言系統的進程，輕的結果是語言混亂，嚴重的，就是語言遲緩，什麼也說不出來。

從更長遠的角度說，如果多種語言的學習干擾了孩子的母語系統形成，那麼可能會干擾孩子建立一套完整的認知體系和價值觀形成。因為任何一門語言都沒有學到足夠成熟得去了解這一門語言開啟的歷史、價值觀和世界觀的時候，孩子就像是一個周遊列國的遊客，到處可以住一陣子，但是沒有一個地方，從文化上，價值觀上是能夠給予他認知根基、與歸屬感的。

看到這裡，相信很多爸爸媽媽會問，電視上演的好些國際家庭里，小孩子不都是兩門語言說得溜溜的嗎？還有哪些在國外出生的華裔孩子，不都是雙語自由切換的嗎？

真相是，並不是所有國際家庭的孩子都能順利駕馭兩門語言的，出現多語言混亂造成語言遲緩的孩子不在少數。更重要的是，即使能夠操練兩門語言，他們並非是兩門語言都是同樣熟練的程度。這就是為什麼，好多國外華裔家庭的孩子面臨著這樣的窘境：英文不及英語母語的程度，中文也達不到中文母語的程度。相應的，他們在文化認同上也面臨著缺失歸屬感的困局。

所以，一個比較中肯的建議是，在孩子的語言啟蒙階段（0-6歲）：

- 請盡量保持家庭語言環境的單純統一

- 在孩子語言混亂時引導使用母語，隨時糾正語誤

- 用詢問或示範的形式引導孩子用語言說出他的感受

- 多閱讀母語書籍，聽母語故事，學習句子表達，而不僅是單詞

先幫助孩子努力學習好母語，無須為第二門語言的學習承擔太大的壓力。也就是說，第二門語言，比如英語，可以去學習和接觸，但是無須要求孩子整日都沉浸在其中。等孩子的母語系統已經足夠成熟，也就是說孩子可以自信地使用一門語言去學習和理解、表達和交流個人的想法和情緒之後，第二門語言的學習也可以相應地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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