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大勝仗,麻煩才剛剛開始
「輕鬆讀史之——大唐三百年」
第一篇 創始團隊:最初的神明(51)
各路救兵中,王世充官不算最大,資格也不算最老,憑什麼挑他做頭?猜想過去,隋煬帝大概有兩方面的考慮。一個是能力:討伐變民軍戰無不勝;另一個是忠心:領導有危難時痛哭流涕。這樣的幹部不用,那還用誰?
應該說,楊廣看人還是有點眼光。事後看,在當時那種情況下,王世充的確是抗衡李密的唯一人選。
但事情往往就是這樣:最聰明的也是最愚蠢的。煬帝正確地認識到王世充的能力,卻完全錯判了他的忠心。這一對一錯,他們老楊家就此完全失去翻盤的機會。而王世充,將迎來他一生最大的機遇。
王世充和瓦崗軍的對抗,在前面李密的故事裡已有敘述,這裡不再重複。簡單來講,從公元617年的9月,各路援軍會師東都;到618年的9月,發生關鍵性的偃師之戰,雙方整整纏鬥一年。最終,王世充以少勝多,取得決定性勝利;李密敗逃關中,投奔李淵。
李密這一跑,王世充便成了中原這片地界的老大。他得意洋洋,帶著李密辛苦積攢起來的家業回到洛陽——『收李密美人珍寶及將卒十餘萬人還東都』。那個有名無實的小皇帝(皇泰帝)楊侗封他為『太尉、尚書令、總督內外諸軍事』。讓人感到諷刺的是:這差不多正是之前給李密封的官。
這時的王世充,總算實現了出人頭地做大官的心愿。他再也不用一邊熬年頭、一邊挖空心思巴結領導了。現如今,他自己就是領導。上挾皇帝、下擁強兵,下一步,更廣闊的空間正等著他去開創。
可是,他在太尉府內坐了沒幾天,總感覺哪裡不對勁。說起來他是老大,可這個老大做得心神不定的,怎麼一點滋潤的感覺都沒有呢?
困擾他的,有兩件事。
第一個,外面的形勢有點不妙。
按理說,兩強爭霸,一方倒下另一方該獨霸才對。可幾個月過去了,沒見什麼動靜啊!
我們現在幫王世充稍微理一理:九月十二日,偃師之戰取勝。十月八日,李密逃至長安。十月十二日,王世充返回洛陽。就是說,戰役到十月中旬就基本結束了。這時候的形勢,用史書的話說『於是密之將帥、州縣多降於隋。』看起來,形勢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啊!
果真如此嗎?
我們先看看接下來兩個月發生了什麼事:十月,洛陽東面的陟州(河南武陟zhì,距洛陽百餘公里)、北海(山東青州,距洛陽六百餘公里)降唐;十一月,李密舊部徐世勣(在黎陽,河南浚縣)、王軌(滑州,河南滑縣)投降李淵;十二月,原先從關中率軍救援東都的將領龐玉、皇甫無逸從洛陽逃回長安。
城裡城外、近郊遠方,中原勢力範圍內紛紛變色,不過不是變成他王世充的顏色,而是變成李淵的顏色。這是怎麼回事?
這裡頭殺傷力最大的,是徐世勣。說到他,史書用了一句話:『徐世勣據李密舊境,未有所屬。』
這不是和前面說的完全矛盾嗎?編史書的人,難道就不檢查檢查?
單就這句話來說,起碼證明兩點:一證明徐世勣是原李密部下中最大的地方勢力;二證明王世充的統戰工作完全失敗。
得天下,一靠槍杆子、二靠筆杆子,實在有道理。玩槍杆子,王世充是真正的高手,可謂有勇有謀;玩筆杆子,王世充還不上道,差了不止一截啊!
王世充用兩萬人打垮李密三十萬人,是不是就代表著已經獲勝呢?沒那麼簡單。靠奇襲而取勝,某種程度上是一種僥倖,而做大事,不可能專憑僥倖。所以這個勝利,其實意味著一連串麻煩的開始——大量的善後工作等著王世充去完成。
我們還是先回到五年前:大業九年(公元613年),王世充討伐劉元進變民軍。面對四處逃散的餘黨,他在佛像前焚香發誓:降者不殺。之後,竟背叛誓言,將歸降的三萬餘人坑殺於蘇州城郊。
有這樣的歷史,你還指望瓦崗軍望風歸降嗎?
這麼一個糟糕、或者說惡劣的信用記錄,使王世充的善後工作變得極其難做。
現在我們可以理解,為什麼短短的時間內,史書的記載如此前後不一:前面的『降』,只是迫於形勢的口頭聲明。你兵臨城下,我就開門出降;你兵鋒未到,我就看看再說。後面的『降』,才是深思熟慮的實際行動。老大李密跑路了,王世充又靠不住,降唐大概是唯一的出路。
面對這種局面,一貫腦袋瓜轉得快的王世充,難道就不想想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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