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聯合創世人休斯的自述:於我來說,「硬編碼」就是對周圍的人要有一種責任感
克里斯·休斯(Chris Hughes)作為Facebook的聯合創始人和奧巴馬(Barack Obama)2008年總統競選網路組織的負責人而聲名鵲起。休斯日前接受美國主流網路媒體BI記者理查德·菲羅尼(Richard Feloni)的專訪,談及自己早期的成功和失敗經歷,這些都幫助他塑造了勇於冒險的精神。通過他創辦的組織——經濟安全理事會(Economic Security Council),休斯提倡為年收入低於5萬美元的美國人每月進行500美元補償,這筆資金由那些收入最高的人提供。
圖1:Facebook聯合創始人克里斯·休斯(Chris Hughes)正通過他創建的經濟安全理事會為美國人爭取一份有保障的收入
休斯有幸進入哈佛,更幸運的是與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成為室友。作為Facebook聯合創始人中最外向的人,扎克伯格稱他為「Empath」,主要負責社交網路的新聞報道,並幫助開發網站的用戶體驗。
休斯只在Facebook工作了三年,但他在Facebook擁有的2%股份使他賺了5億美元。雖然休斯出身於北卡羅來納州的一個中產階級家庭,並受過精英教育,但在20歲出頭的時候突然變成億萬富翁,這讓他覺得十分怪異。
離開Facebook後,休斯決定參加2008年的總統競選,幫助來自伊利諾伊州的新參議員巴拉克·奧巴馬(Barack Obama)問鼎。當奧巴馬當選總統時,媒體迅速將休斯稱為科技神童,他既幫助創建了世界上最大的社交網路,又幫助奧巴馬成為新的總司令。
休斯和他的未來丈夫、婚姻平等倡導者肖恩·埃爾德里奇(Sean Eldridge)是一對著名的權力夫妻。但當休斯在2012年買下《新共和》雜誌時,很快就發現自己成為公眾的攻擊目標。這位年輕的科技和政治英雄現在被認為沒有頭腦的矽谷精英分子,破壞了受人愛戴的新聞源。四年後,他賣掉了這本雜誌。
如今,事情有了轉機,他重新回來了。休斯的新書《公平機會》(Fair Shot)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講述自己的故事,並解釋他為何致力於為所有美國人實現有保障收入的理由。
休斯的理想是打造這樣的國家:年收入不到5萬美元的工人階級,每月可以收到500美元支票,而像他這樣收入最高的人幫助付帳。
在接受專訪的時候,很明顯休斯不僅僅是在追逐潮流。這是他與其意想不到的職業生涯相聯繫的東西,也是他對成功定義不斷演變的結果。下面就是採訪摘要:
菲羅尼:你的新書《公平機會》在很大程度上屬於政策書籍,但它也是個人陳述。這是為什麼呢?
休斯:從很多方面來看,我的故事證明當今美國經濟核心中存在的不公平現象。我在北卡羅來納州的一個小鎮(Hickory)上長大,母親是公立學校的老師,父親則是旅行推銷員,我得到了經濟資助,前往很棒的寄宿學校就讀,後來又去了哈佛大學。
然後我有幸和扎克伯格住在一起,我們在2004年創辦了Facebook。它非常受歡迎,如今已經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公司之一。我也在3年的工作中賺取了大量金錢,就像許多人在「美國夢」中想像的那樣多。
實際上,我認為這表明了這樣一個事實:只有一小部分人極其幸運,而99%的人需要努力工作,但卻越來越難維持生計,我們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
菲羅尼:你因幫助創辦Facebook和參與奧巴馬競選而聞名。所有關於你的故事,你認為這是一個機會,讓你以可見的方式來講述你的故事嗎?在這之前你覺得被誤解了嗎?
休斯:在Facebook上市後的幾年裡,我和我的丈夫就收穫了巨額財富,而且我們覺得我們的情況完全是獨一無二的,我經歷了一個幸運的假期。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相信這實際上是不對的。
我的情況可能很極端,但其實並不少見。在那1%的人中,有數百萬人始終非常幸運,不是因為他們贏得了彩票,而是因為我們的經濟結構使得少數人獲得了巨額財富,而其他人的生計變得越來越艱難。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就想用我的例子來證明經濟中正在發生的事情。
圖2:2004年,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在哈佛創立了Facebook
菲羅尼:我覺得這很有趣,你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支持了絕妙的點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在哈佛的其他宿舍里,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休斯:我的生活將會變得十分不同。我真的為我在Facebook所做的工作感到驕傲。在3年時間裡,我負責溝通、營銷以及產品開發等方面的工作。
然而談及經濟上的回報,它與我投入工作的時間完全不成比例。毫無疑問,我的生活將會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我很可能成為99%的人中的一員,努力工作,但卻無法做到收支平衡。
但這就是當今經濟運行的方式。這些微小的決定,像我在書中談到的那樣微小的對話,扎克伯格和我在Facebook成立幾個月後去散步,我們進行了一次平等對話。我走出大門說:「我要10%的公司股份。」
菲羅尼:那是個下雨天,對吧?
休斯:那是個下雨的夜晚。這是談話的完美方式。我們都承受著很大的壓力,這不是最好的安排。我提出索要10%股權的理由。他說:「我不認為你賺了那麼多。」我很快就崩潰了,在書中,我說這是一次非常失敗的談判,但也是我人生中最成功的一次談話,因為Facebook的2%股份在10年後的價值接近5億美元。
但是在經濟中不斷發生的這些小概率事件往往會產生巨大的影響,因為它有滾雪球效應,因為「贏家通吃」的系統。所以,在大學裡,在雨中進行的談話似乎會產生巨大的影響。這是一個新現象。在歷史上,20多歲的年輕人從來沒有創造過這些公司。
我的意思是,在創建後短短的十四五年時間裡,Facebook的市值就達到5000億美元。我認為某種結構上的工作正在使這成為可能,也正是這些力量導致了收入不平等達到了歷史最高水平,平均工資停滯不漲。
圖3:Facebook的聯合創始人達斯汀·莫斯科維茨(Dustin Moskovitz)、休斯以及扎克伯格都住在哈佛大學的宿舍里
菲羅尼:你是在什麼時候意識到這段對話的重要性的?
休斯:並非在某個特別時刻。Facebook始終都在成長壯大,從某種意義上說,它的目標也始終在變化。在哈佛時,我們有6000名用戶。我們會說:「這太棒了,我們必須向其他學校開放,看看他們是否感興趣。」接著,這些學校的人蜂擁而入,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的用戶從大學生變成了普通大眾,後來又邁向國際社會。
如果要確定某個時間,我認為可能是在2006年,當時雅虎出資10億美元想要收購Facebook。但我不太確定,我猜也可能是在21歲、22歲。
公司剛創建的時候就有很多錢。當時的問題是:「我們是接受還是不接受?」扎克伯格和董事會決定不接受,然後突然之間,我們的目標發生了改變。你知道,如果你在那兩年之前問我,如果Facebook能賣10億美元,顯然這就是成功的時刻。毫無疑問,出售是個很好的決定。但是扎克伯格做出了正確的決定,而目標又再次移動了。
有很多次,我們意識到Facebook會變得多麼龐大。而在此後的一系列瞬間,它變得越來越龐大。它不斷地重置我的期望,以及我們的集體期望。
菲羅尼:你們有沒有想過,Facebook甚至可以對整個民主體制產生影響這樣瘋狂的事情?
休斯:2004年沒有,但是後來有過類似設想。我的意思是,Facebook正在投資解決一些結構性問題,比如「過濾氣泡」,並尋找解決方案。
所以在2004年早期,Facebook還是一個實驗項目。然後,後來的努力工作也沒有產生最初的想法,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擴展網路。再次澄清下,我在那裡呆了三年。當我離開Facebook時,它只有1800萬名用戶。而今天,用戶超過20億人。
所以,Facebook的大部分成就都是在我離開後取得的。但最初,我認為有一種做實驗和開放的感覺。但我認為Facebook在當今世界上擔任的角色已經在這個軌道上運行很長時間了。隨著人們與這個平台之間的親密關係不斷發展,他們使用這個平台的時間更多,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責任。我認為,Facebook越來越認識到這一點。
圖4:休斯被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巴拉克·奧巴馬所吸引,即使他看起來獲勝的希望不大
菲羅尼:你生命中的下一個重要章節是參加奧巴馬2008年的總統競選。是什麼說服你搬到芝加哥?
休斯:我喜歡在Facebook工作,但對我來說,這與扎克伯格信奉的那種宗教不同。我們能夠待在共同的戰壕里,有同樣的韌性和奉獻精神,你必須相信它的使命,這幾乎帶著一種宗教狂熱。
我喜歡在Facebook工作,但在很多方面,我都受到奧巴馬競選信息的啟發,即幫助我們的國家重回正軌。如果你還記得2007年,也就是布希總統(George W. Bush)大規模減稅(大部分都流向了富人),入侵阿富汗和伊拉克。我的意思是,這與我們現在的生活無法比擬,感覺那時就像「黑暗時代」,奧巴馬給了我巨大的希望和鼓舞,就像他激勵了整整一代美國人那樣。
我決定搬到芝加哥,並親身參與進去,看看我們是否可以用我在Facebook和其他地方學到的東西來創建一個由草根階層發起的運動。草根運動在很多時候都被談論過,尤其是在總統競選層次上,其組織方式是輻射型模式。
奧巴馬曾經是個社區組織者,他想通過更多的草根方式來嘗試看看有什麼可能會發生。所以我在接下來的幾年裡參與進來,特別是在數字方面,我們最終有幾百萬人參與了這個活動,其中很多人都在社交網路上。很多人組織活動和團體,籌集資金,這真的變成了一種數字化社區。在某種程度上,這甚至超出了我的預期以及我們的集體期望。
菲羅尼:你認為從第一天起,奧巴馬就有機會成為總統嗎?
休斯:確實如此,回想起來,這就像是「我在想什麼?」但是瘋狂的事情變成了可能。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教訓,從早期的職業經歷來看,似乎不可能的事情實際上比我們想像的更有可能成為現實。
菲羅尼:在奧巴馬獲勝後,Fast Company稱你是「讓奧巴馬成為總統的孩子」。當你在封面上看到這個標題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休斯:我認為這是一種「誇張」的說法,顯得有點兒瘋狂。我是說,他們得賣雜誌,我理解他們這麼起標題的做法。但是當Facebook和奧巴馬都在人們的頭腦中清晰顯現的時候,人們確實會像對待Facebook神童那樣對待我,只要參與進來,然後撒點兒東西!
我記得我和一群眼科醫生談過,出於某種原因,他們想知道如何使用社交媒體。他們確實讓演講有點兒失望,因為我對他們所面臨的問題沒有什麼神奇的解決辦法。事實上,我不知道他們面對的是什麼問題。
無論如何,我認為人們對科技領域的變化感到興奮,同時也期待著對我或其他許多人崇拜,這更多的是想像而非現實。當時感覺許多說法都被誇大了。我的意思是,我覺得自己就是穿著閃亮鎧甲的騎士,所以幾年之後,當我受到很多媒體負面報道的時候,我覺得太過分了,太極端了。
圖5:當休斯的《新共和》雜誌計劃沒有成功時,他在媒體上引起了大量憤怒的批評
菲羅尼:你在2012年買下了《新共和》雜誌。在出售之前的4年里,你投資了2500萬美元,並在那個過程中樹立了許多敵人,你對此感到後悔嗎?
休斯:我對自己當初做出的某些決定感到遺憾。我是在「槍林彈雨」中走出來的,我真的很喜歡《新共和》幾十年來始終在做的新聞工作,而且真的相信會有更多的人讀它。
我從Facebook和奧巴馬的競選活動中吸取了早期教訓,並設定了非常不現實的目標。那些目標讓我很後悔。我想把新聞傳播給成千上萬人,在這個過程中,我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新共和》只是小型印刷雜誌,在我買它的時候發行量僅為35000份。
我認為自己應該得到更好的服務,如果我能對企業採取更溫和的方式,公司就會更好。如果我投資了那筆錢,並且關注更長的周期,試著去接觸更小更吸引人的聽眾,而不是試圖用有點兒小眾的雜誌來吸引數以千萬計的人,也許我會取得更大的成功。
我對我們所做的很多新聞感到非常自豪。我認為我們取得了很大的進步,但我也認為自己本可以做出更好的決定,而且我把很多經驗都帶到我現在正在做的工作中,即為所有人爭取普遍基本收入(UBI)。
菲羅尼:在什麼情況下,UBI成為你想要致力於實現的目標?
休斯:說實話,在Facebook上市之前就有了這種想法。2008年,我在私人市場上賣出了第一批股票,價值100萬美元。我的父母教導我繳納「什一稅」。我生長在一個非常虔誠的宗教家庭里,他們虔誠地進行著宗教儀式。每個月,他們拿走10%的收入,然後把錢捐出去。所以,我在2008年突然有了可以捐出去的10萬美元。
當你開始走上這條路的時候,會有很多原因,但有時很難找到最有效的投資方式。多年來我從事過很多工作,跟很多不同的非營利組織領導者對話過,也做了很多不同的投資,但真正打動我的是GiveDirectly,它為人們提供現金,沒有任何附加條件。這樣做還帶來許多次要好處,如改善教育和健康,為人們減少壓力等。
所以這就是我使用現金的方式,我開始在國內學習更多關於其力量的知識,這就是我為了「保證收入」而奮鬥的結果。所以UBI是一個大的理想,它激勵了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去思考2030年、2040年的未來。
然而今天,我認為向年收入5萬美元或更少的人提供每個月500美元「保證收入」是個更溫和的UBI入門版本,我相信「保證收入」是對抗收入不平等最有力的方法。
菲羅尼:在2016年,你創立了經濟安全項目(Economic Security Project),作為「保證收入」創意的載體。這是個什麼樣的組織?
休斯:經濟安全項目的想法是召集儘可能多的聰明人,問一些大問題:「我們如何用現金向所有美國人提供金融安全?」
圖6:休斯正與加州斯托克頓市市長邁克爾·圖布斯(Michael Tubbs)合作,進行「保證收入」實驗
我們的網路中有很多人來自於支持UBI的背景,但我們也有些人想要給碳定價,並將收入作為紅利分配。我們還投資了很多非營利組織和社會企業,做些類似於我們在加州斯托克頓市做的示範。在那裡,我們和市長共同提供「保證收入」。這就是我們要做的事情。
菲羅尼:關於「保證收入」這個概念,如果它以某種形式通過了,但卻不是你書中描述的那種,你覺得如何?
休斯:我對此持開放態度。有很多不同的方法實現「保證收入」,而我只是提出了一個特別的例子。還有其他我感興趣和支持的方法。我在這裡需要強調的是,它要在現有的安全網中兌現。
因此,我的觀點是,我們現在擁有的社會安全網嚴重不足,包括食品券、失業保險、住房券等。我們生活在一個正在遭受歷史性襲擊的時代,我的意思是,攻擊來自特朗普政府和國會中共和黨人。我認為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應該擴大安全網路。
我認為「保證收入」是與這些措施結合在一起的,而不是取代它們。我認為,在平衡的情況下,這是可行的,它將有效地將錢分給最需要錢的人。
菲羅尼:你的政治未來是什麼樣的?
休斯:我在政治上沒有未來!以前完全是出於宣傳角度來說的。
菲羅尼:當你利用這個機會來審視你的整個職業生涯時,你會想想自己在聚光燈下經歷的起起落落,你的職業生涯教會了你什麼是成功的概念?
休斯:我絕不認為成功只有一種方法。我很小的時候就賺了很多錢,但我覺得那和我投入的工作沒有關係。所以,我覺得對我來說,成功就是有機會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並希望在這個過程中對世界產生影響。但我想,即使是這樣的定義,也比其他人的定義要寬泛得多。
菲羅尼:別人在試圖把你變成另外一個人?
休斯:當然,好的東西,負面的東西,我覺得你必須集中精力在自己最關心的事情上。
圖7:休斯和丈夫埃爾德里奇以及他們的兒子
菲羅尼:在書的最後,在你寫作的時候,你在期待你兒子的誕生。那麼,這改變了你對生活的看法以及你想要完成的事情嗎?
休斯:我和許多新父母一樣,感到非常幸運,也有點不知所措。我的意思是,擁有兒子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經歷。我覺得我的學習曲線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並沒有這麼陡峭,但它真的很棒,而且我不會為此感到失落,這是迄今為止我經歷過的最令人滿意的事情。
菲羅尼:當你撫養兒子時,你在想什麼,你想要給他灌輸什麼價值觀?
休斯:我認為最重要的是他對周圍的人有一種責任感。我的父母曾明確地告訴我,沒有人是隱形的。他們教會我去觀察,而且不僅限於觀察,還要關心和思考其他人在世界上所扮演的角色,以及我能做些什麼。對我來說,這就是「硬編碼」,我希望能把它傳給我們的兒子。
來源:騰訊科技
作者:金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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