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之的朋友」、雞毛與鱗片

我是學習中國現當代文學的，但說實話，我對胡適這個人沒有太好的印象，坦白地講這是因為錢理群老師的那本《1948：天地玄黃》和孔慶東。

還是去年呢，我有個老師在朋友圈裡轉了一篇給胡適之歌功頌德的文章，你說你誇胡適就誇胡適唄，偏偏還得貶損魯迅幾句，說魯迅什麼「尖酸、刻薄、冷酷」等等，我一怒之下把那篇文章截屏發在網上懟了幾句。

那篇文章我後來又在別處看到了幾次，它其中說的一件事給我留下了印象——胡適特別寬厚包容，上至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都可以來他家裡做客，滿大街的人都可以說自己是「胡適之的朋友」——這個說法我在別處也見過，因此證明那篇文章的作者還不是百分百地胡說八道。但我覺得一個正常點兒的人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沒什麼問題啊，周恩來總理不是還和掏糞工時傳祥握手呢么！難道那些眼睛朝天看、恨不得下雨鼻子都得灌進水的「高端人士」就是正常的么？

胡適之我們暫且不表，我感興趣的是那些自稱「胡適之的朋友」的人——到底是誰滿天下嚷嚷自己是胡適的朋友呢？毛澤東主席么？魯迅先生么？蔡元培先生么？……

讓我回想起「胡適之的朋友」這件事的，是我前兩天在網上看到的另一篇帖子——講為什麼上大學一定要上985，其中有一條是說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優秀的圈子裡就會變得優秀，這一點我們古人也說過——「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還有什麼「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德高」等等，這類古訓強調了環境對人的影響，我不敢完全否定，但我能找出反例來——比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一個人要由環境來決定你，那我估計你也沒多大出息——魯迅先生就讀過的江南水師學堂、南京礦物學堂、仙台醫專里好像再沒出過魯迅這樣的偉大人物吧？

為什麼要擠進一個「優秀的圈子」里？在我看來，更重要的是為了「沾光」——那篇「上大學為什麼要上985」的帖子里放了一張聚餐照，聚餐的人都是西裝領帶……好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可惜我一個人都不認得——也請諸位原諒我的孤陋寡聞。今後一說起來我是哪哪學校畢業的，我們那兒出過誰誰誰，再不就是某某名人是我的朋友，好像你的身份地位會更高一級；再者就是為了「能抱大腿」，誰誰誰發達了，日後求人家辦事方便點兒。

但我不知道，杭州師範大學的同學們的簡歷上會不會寫「杭師大（馬雲畢業的學校）」，深圳大學的同學們會不會寫「深圳大學（馬化騰畢業的學校）」，也不知道杭師大的同學到阿里巴巴去工作、深圳大學的同學到騰訊去工作，二馬能不能多照顧些……

「沾光」這件事，魯迅先生早就寫過——阿Q自稱姓趙，是趙太爺的本家，結果被趙太爺打了一巴掌，「阿Q，你怎麼敢說你姓趙？你哪裡配姓趙？」時至今日，阿Q們也還不少。但我相信，胡適之沒太多閑時間去驗證他的朋友們的真偽。

我曾聽說，陽澄湖大閘蟹是用稻草捆著的，稱重的時候是連稻草一起稱，因此稻草在那一時刻也能值上陽澄湖大閘蟹的錢——陽澄湖大閘蟹我沒見過，但我去過菜市場，買一隻活雞或一條活魚的時候，都是整隻稱重的。不過，再漂亮的雞毛稱重後也會被褪掉，再好看的魚鱗稱重後也會被刮掉，吃大閘蟹的時候，應該沒人嚼稻草吧……這樣想想，與其當高價的捆大閘蟹的稻草，或者雞毛、魚鱗，還不如當個便宜點兒的蘿蔔、茄子、土豆來得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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