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到了塵埃里的愛情——讀嚴歌苓的《母親與小魚》

《母親與小魚》是嚴歌苓的一篇回憶母親的散文，可以當做《一個女人的史詩》的導讀。嚴歌苓說過，《一個女人的史詩》中的田蘇菲的原型就是自己的母親，她在《楊瀾訪談錄》中說，母親是一個有點「軸」的人，她愛上一個人就會一個心眼撲上去，「就這樣哼哧哼哧的愛」，她用一個象聲詞表達著母親對父親的情感。這些年來，母親對父親倔強、辛苦、笨拙的愛讓嚴歌苓既「感動」又覺得母親有些「可憐」，「我就想她圖什麼？她什麼也圖不上，她就這樣辛苦得像個村姑似的去愛」。

儘管覺得母親的做法有些 「可憐」，但嚴歌苓坦承母親對愛的態度已經滲透到她的生活里，因為不管在愛情里如何被「辜負」，她也要找一個自己愛的人，她要「給予」，而不是做一個愛的接受體，「也許這就是媽媽在我身上活著的部分」，嚴歌苓說。

只是現實中的小菲遠遠沒有書中的幸運,她一輩子也沒有等到丈夫的愛。所以嚴歌苓在小說中幫助母親圓了她的夢。現實是，父親在文革中去鄉下勞動改造，母親為了給父親補身體，在那個物質極度匱乏的年代，母親天天為父親炸小魚。她自己捨不得吃，也不給嚴歌苓和哥哥吃。每次讀到這裡，為倆個孩子心痛，更為嚴歌苓的母親心痛。母親如少女般愛著父親，她漠視了兒女，把全部的愛給了父親。在這樣家庭長大的孩子，內心必定留下陰影。嚴歌苓的父親曾經說過：女兒心上是背了十字架的。

父親吃著那成百上千條小魚，從文革中挺過來後，卻愛上了另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母親數十年如一日的對父親熾熱的愛戀，被父親一句「從沒有真正的愛過」給硬生生的切斷。嚴歌苓對父親這個拋棄妻子的人沒有指責，反而對父親充滿了同情，因為她明白，這樣的愛情對她父親來說也同樣是種折磨，對她和哥哥亦如是。

張愛玲曾經在給胡蘭成的照片後面寫道：遇到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裡是喜歡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這是張愛玲的愛情觀，也是大多數戀愛中人的真實的心情寫照。在張愛玲和胡蘭成相愛的時候，她也是一再的忍讓，一次次隱忍著胡的出軌，但是在後來胡蘭成愛上了小周的時候，她變得清醒決絕：「我已不喜歡你了，你亦是早就不喜歡我了……不用找我或者寫信，我亦不會看的。」

但是嚴歌苓的母親沒有這樣的決絕，在嚴父提出離婚，明確表示他已經愛上別人的時候，她居然讓女兒陪她踏上了"探親"的路,提著那足有二十斤的烘小魚，千里迢迢去尋找她的愛人。

低到了塵埃里的愛情啊，被母親守了半輩子，讓人想想都疼惜。也許有人要說：這樣的愛情值得嗎？在愛情的世界裡，沒有值不值，只有愛不愛。

文章的開頭寫著：母親那時包了歌劇團中所有的主角兒，風頭足極了，一匹黑緞子樣的長髮，被她編成這樣，弄成那樣，什麼佩飾都不用，卻冠冕似的華麗。想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如果選擇都漢（《一個女人的史詩》中的人物）式的漢子，會集千萬寵愛於一身，卻偏偏選了讓自己一輩子都低到了塵埃里的愛情。對於女孩子，這樣的愛情，不要也罷，這樣的文藝男，還是遠離吧。

『社科』『文學』『大醫』『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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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老刀

圖文編輯/楠柯Sharon

圖/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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