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李開復:中國已成OMO領導者,外企入華要抓住這兩點
「創新工場」董事長兼CEO,曾任Google、微軟全球副總裁的李開復近期坐客「GGV996」播客節目,與GGV紀源資本管理合伙人童士豪和投資分析師張睿對話,結合自身從業軌跡,回答了有關職業選擇、創業、OMO、人工智慧等方面的問題,比如中國當下的創業模式能否成功複製到其他國家?外企如何高效入華?
近年來,李開復多以「創業導師」的身份出現在公眾視野。2009年,他從谷歌離職創業,創辦了一個集天使投資、創新產品和團隊的平台——創新工場。
此前,在擔任谷歌全球副總裁兼大中華區總裁期間,李開復將谷歌中國的在華市場份額從16.1%提高到了31.0%。而在成為谷歌、微軟等科技公司的高管前,他投身學術界,在卡耐基梅隆大學擔任副教授。
職業發展:從學術界到科技行業
談及自己當初從學術界進入科技行業,李開復稱喬布斯的那句「你想賣一輩子糖水,還是跟著我們去改變世界」激發了他,做學術、寫論文是他當時的那杯「糖水」,但已經無法滿足他想要改變世界的想法了。
1990年-1996年,李開復在蘋果公司歷任語音組經理、多媒體實驗室主任、互動多媒體部全球副總裁等職位。
當問及他在此期間取得的最值得驕傲的成就時,李開復表示是1993年自己團隊開發的語音識別技術。當時的《華爾街日報》和《早安美國》等媒體都對此進行了報道,蘋果公司的股票還因此上升了好幾個點。但他也表示,這項技術在當時並不成熟。
1996年,李開復收到來自SGI公司的職位邀請。他曾在自傳書《世界因你不同》中描述,自己對於SGI為自己量身打造的職位很感興趣。隨後他加入SGI 擔任互聯網部門副總裁兼總經理,同時兼任Cosmo軟體公司總裁。
僅僅兩年,李開復團隊開發的互聯網伺服器創造了一年營業額達2億美元的業績。此外,該團隊還研發出 VRML 虛擬現實技術(網路3D技術 ),「現在看來,這項技術在當時有點超前了。」李開復說。
在SGI的兩年里,他發現Wintel(微軟和英特爾)站在IT產業鏈的頂端,「蠶食」著越來越多科技公司,令它們立足艱難。「英特爾的產品和SGI質量相似但更便宜,到後來SGI的優勢僅剩下電影動畫技術,但不久英特爾也『佔領』了該領域,」李開復說。這讓他意識到,自己必須去微軟或英特爾工作。
1998年,微軟和英特爾同時向他伸出了橄欖枝,都邀請他組建公司在中國的研究實驗室,他最終選擇入職微軟公司。
這是一個改變職業生涯的決定,過去他一直就任於以硬體為專長的科技公司,如蘋果、SGI,而微軟則是一家軟體公司。「如果我想轉型到軟體領域,那麼微軟會是我的第一個機會。」
當年,李開復創辦了微軟中國研究院(後改名為微軟亞洲研究院),帶領研究團隊主要做新一代多媒體、新一代用戶界面和新一代信息處理技術等方面研究。
2005年,李開復離開微軟加盟谷歌,負責谷歌中國研究院的事務。四年後,他從谷歌辭職開始創業,創新工場正是那時成立的。
談及這次職業轉型的原因,李開復表示,「中國移動手機端發展迅速、創業者們充滿活力,但當時天使投資還處於種子期,和美國相比差距很大。」他認為自身的技術背景能勝任這方面工作,即幫助年輕人創業。
不論是擔任IT公司高管還是現在作為「創新工場」的CEO,李開復都擁有多年的團隊帶領經驗。針對如何吸引人才、留住人才的難題,他為企業的招聘者們出了點招。
首先,要招募與企業文化契合度高的人才,設置一個比較高的招聘標準,並清晰地說明員工個人的職業發展路徑。「人們更願意和同樣聰明、文化背景相似的人做同事,這樣彼此就可以相互學習。」李開復說。
其次,他提出,要先找到團隊中最重要的核心人物,之後方便吸引更多相似的人加入。
創業迭代
創立之初,「創新工場」是一個比較典型的孵化器模型,經過8年的迭代,如今其VC的屬性越來越強。那麼現在它到底是什麼樣的模式?在這個過程中,又得到了哪些教訓和啟發?
針對第一個問題,李開復表示,目前「創新工場」基本是VC模式,和投資機構 Greylock 類似,又因團隊中有工程師,所以又有點像投資機構 Google Ventures 。
目前,「創新工場」一般在企業A輪和B輪融資時進入,但它「還保留著自己的早期精神」,仍然會做些早期階段的投資交易。「我們有技術可以選中正確的未來趨勢,背後也有強大的服務團隊,在營銷公關和財務法律等方面幫助創業者們。」
另外,李開復還表示最近成立的AI研究所,今後可以提供VC交易諮詢和判斷服務。2月8日,他剛擔任北京前沿國際AI研究院的首任院長。
在摸索創新工場成長的過程中,李開複習得過一些經驗、教訓,也做出過一些調整。
他坦承,現在的「創新工場」並不完全符合自己的最初預想。那時他認為一個孕育孵化器的環境,可以幫助企業家在不擅長的領域創業。而如今他發覺,成功的企業家既實力強勁,又信心十足,他們更像是實體「孵化器」。對創業者來說,他們真正需要的是有導師及時的指引。因此,創業指導者成為了「創新工場」轉變後的角色定位。
另外,因為中美兩國在創業競爭等方面的演化不同,相應投資和選人上會有出入。
李開復表示,美國的創業模式更傾向於輕型、小規模,投資者們都在尋找下一個扎克伯格;而在競爭激烈的中國,創業需要建立很深的「護城河」、支出巨額的資本。因此即便「創新工場」只參與A輪B輪融資,但投資數額也很龐大。在選人方面,則更青睞在經營大公司方面更為成熟有經驗的創業者。
事實上,中國VC及互聯網領域過去15年,發展迅速且勢不可擋。這是中國特有的現象嗎?還是說這一模式可以被複制到世界其他發展中國家市場?
李開復的回復很肯定,「我認為中國的模式很難複製。」這一模式的出現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
首先,中國擁有數量眾多且勤勞的勞動人口、大量湧入的資本、活躍的冒險精神。
其次,中國很願意向美國學習,再加上互聯網移動時代的到來、人工智慧領域的蓬勃發展,這些條件的共同作用將創造一場完美的「科技風暴」,讓中國從製造業大國轉型為不被輕易取代的科技強國。
李開復認為,這些要素同時出現在其他國家的可能性很小。另外,發展中國家市場多以廉價勞動力為主,隨著人工智慧的普及,以前的人口優勢反而會變成劣勢。
在李看來,這場「科技風暴」最可能發生在中美兩國。Facebook不斷擴大其在中國子公司的業務,BAT在積極投資,很多公司在中國啟動創業項目。由此可見,中國的企業家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不過,他還說,那些市場較大且基礎設施較先進的國家仍能實現較好增長,只是想複製中國模式很難。
外企入華的「正確姿勢」
近來,很多傳統大公司的在華業務和從前比更加艱難,比如星巴克、蘋果。曾擔任谷歌中國區總裁的李開復,為想要開闢中國市場的外企提了幾個建議。
在他看來,當初寶潔公司獨攬中國市場的境況一去不返,如今幾乎所有的外企都在爭奪中國市場這塊「大蛋糕」。隨著中國本土公司的品牌建設日臻完善,今後外企在中國的競爭將更加激烈。
因此,他建議外企尋求中國當地的合作夥伴——大公司或者企業家,他們能幫助外企評估在本地開展業務的可行性。如果領域特殊,則需要和國有企業或銀行合作。
第二個建議是,如果研發的技術具有獨創性,可以申請知識產權,之後以知識授權的方式售賣技術。如今在中國,知識產權的保護意識越來越強,這樣一來,企業就省去了處理技術授權糾紛的麻煩。
在被問及最成功的在華美國公司時,李開復回答說是蘋果。他表示,傳統的科技公司根基牢固,市場表現仍舊良好。比如 IBM 依靠著強大的品牌和本地合作夥伴生態系統,依然「屹立不倒」;另外硬體公司英特爾的市場表現也不錯。當然這些公司都屬於基礎設施級別,技術授權相對比較容易。
OMO和人工智慧
最近,李開復在《經濟學人》雜誌上發表了一篇關於OMO商業模式( Online Merged with Offline 線上線下融合的行業平台型商業模式)現象的文章。他在文章中稱,線上和線下的界限正在模糊,中國目前在OMO領域領先於美國。
李開復很看好OMO的未來發展,尤其是中國的OMO發展潛力無限。他表示,OMO模式可以讓用戶捕捉住物理世界的一切,將其數字化並上傳,之後與在線相結合。
他以購物行為舉例,OMO模式支持顧客線下看中了某種產品,然後在網上支付,這種模式主要依靠攝像機或其他感測器完成。
目前中國有超過6億人可以進行點對點小額支付,在線支付已經滲透到零售、公共交通等許多領域。李開復認為當下人工智慧是最大的賦能者,但OMO同樣賦能強勁,帶動發展多種類型的應用。
「因此,我們投資的Mobike、直播和食品快遞等項目都很成功,是移動支付加快了這一切的發生。」李開復說,「對於人工智慧的未來,現在還無法預測中美兩國誰會跑在前面;但現在OMO的領導者早已確定,那就是中國。」
再說到人工智慧,剛剛過去的2017年被稱為人工智慧元年。實際上它並非一個新領域,但卻在去年全面引爆,背後的原因是什麼呢?
李開復認為,這要歸功於演算法的成熟、研究人員的不懈努力以及大數據的可用性。首先互聯網公司需要擁有大量數據,根據數據量調整演算法,這樣就可以獲得更多的數據,從而改進演算法,接著更好地獲得更多數據,進而更好地改進它。正是這種迭代循環才促成如今演算法的成熟。
欽佩的企業家、最好最壞的決定
談及自己最欽佩的企業家,李開復表示是蘋果前CEO喬布斯。他敬佩喬布斯有勇氣去做不可能的事情,並學習成為更好的領導者。雖然他也有很多問題和缺點,這些問題曾讓他被迫離開蘋果之後又重新「掌舵」,但在李開復看來,喬布斯是獨特的。
關於人生中最好的決定,李開復說了兩件事,一是和老婆結婚,二是移居中國。而問及最壞的決定,他說:「當初堅信語音識別技術能在20世紀90年代得以運用是有問題的,之後也並沒有吸取教訓,仍繼續嘗試這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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