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人，真的不能省嗎？

01

小西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生活不容易，但我還是會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她有一個勤儉節約的母親和一個雲淡風輕的父親，還有一個患有精神疾病的哥哥。

小西自打出生就沒見過爺爺，聽說是在母親嫁過來那年離世的。她說這輩子最佩服的人大概就是奶奶了。

奶奶這一生，活得清高，不同流俗，思想獨立。在那個年代，像奶奶這樣有氣節的女性是不常見的。

然而時間總能教會你很多東西，比如成長，比如生離死別。

小西上高三那年，奶奶因病離世。接到電話時小西正在上夜自習，趕回家後看到奶奶安詳的躺著，像是睡著了一樣。可她知道，奶奶再也不會醒來了。那晚她沒有哭，她說原來人在最難過的時候真的沒有眼淚。

事實上，她最難過的，並不是奶奶的離開，畢竟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人這輩子總會經歷這些。她難過的是，自己眼睜睜的看著很多事情發生卻無力阻止，比如奶奶離世，比如家庭現狀，比如自己的學業。

說到底，這些都是源於生活的拮据。

如果自己有足夠多的錢，奶奶就不會那麼快因病離開，家裡的伙食也不至於離譜到幾十天才能吃上一次肉，自己也不用輟學。

事實上她一直都知道，上高中已經是家裡能夠承擔的極限了。這麼多年，家裡就母親一人賺錢，支撐著她跟哥哥的學費以及全家人的生活費，父親在家照顧年邁的奶奶，偶爾到附近的工地上做些零工。

小西也曾自私的想過，去上大學吧，就算自己半工半讀，總能撐到大學畢業吧。可奶奶離世那晚，她看到多年不見的母親頭上白髮已多過黑髮，佝僂著身體在眼前忙來忙去，彷彿弱不勝衣。

她才發現，為了節約路費，母親已經三四年沒有回過家了。原來這些年母親競被這個家壓榨成了這般摸樣，母親並不像她在電話里說的那樣一切安好。小西覺得心疼，覺得無奈，覺得心裡五味雜成。那一刻好像突然長大了，再也自私不起來了。

大概就在那個時候，小西下定決心，高考要故意考砸，這大學不上了。

02

輟學後小西跟哥哥進了同一家工廠，那時候哥哥的精神還是正常的。

小西沒有專長，做了部門文員。哥哥學的數控，進了技術部。

開始工作後，兄妹倆都有了自己的收入,小西月薪2.7K，哥哥月薪3.5K,哥哥開始存錢，但小西從來都是月光族。

那一年，跟母親通話，每每母親都會問起存了多少錢，一度囑咐錢要省著花。小西也有覺得煩的時候，但小西是理解母親的，她知道母親是窮怕了，所以每一分錢都想要省著存起來。

但小西僅僅也只是理解而已，並不認同。

小西把所有賺來的錢都用來投資自己，買好看的衣服，住漂亮的房子，上夜大，報各種培訓班。用她的話說，我害怕自己以後活成母親的樣子。

一年後，小西換了工作，開始做銷售，月薪平均3.5K,還是月光族。哥哥做著原來的工作，月薪4K,節約存錢。

兩年後，小西做上了銷售經理，月薪平均9K，但還是月光族。哥哥做著原來的工作，月薪4.5K,節約存錢。

三年後，小西換了工作,覺得做銷售太違心，從事了新媒體行業，月薪3.5K，還是月光族。哥哥辭職了，打算自己開店，這些年自己存的錢加上東湊西借，總共二三十萬。

按照事情的發展，哥哥應該會有自己的店，小西依舊做個月光族。

但人生總是這樣，從來都不會讓你一帆風順。

由於缺乏社會經驗，哥哥開店的錢被全部騙走。母親心疼錢，也心疼哥哥。

那段時間哥哥情緒低落，事實上缺乏歷練的哥哥已經有點抑鬱的徵兆了，畢竟是牙縫裡省出來的錢，他覺得那就是他的命！

03

哥哥有點自暴自棄了。後來很長一段時都在家睡覺，不想工作。看到哥哥的狀態母親是接受不了的，她覺得那是她省了大半輩子才養大的兒子啊！

所以母親總是忍不住數落哥哥，說得多了就開始吵架，一吵架母親就只能哭。

閱歷讓小西把什麼都看得很明白，她理解母親，也理解哥哥。她知道母親不應該繼續給哥哥施加壓力，她也知道哥哥的精神狀態有點不正常了。

小西只能在電話里一邊安慰母親一邊開導哥哥。

她也跟母親說，應該帶哥哥去看看心理醫生。但母親並不覺得哥哥有什麼不正常，在母親眼裡，只要不是什麼大病，看醫生都是在浪費錢。

後來某天凌晨，母親哭著打來電話，你哥哥……走了……

那一刻小西覺得整個世界都是黑的，走了，是什麼意思。她不敢往下想。後來母親陸陸續續的才講清楚，哥哥離家出走了。

小西趕到母親那裡的時候，看到母親坐在地上全身搐動，一聲聲壓抑著痛苦的唏噓，彷彿是從她的靈魂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散布在屋裡，儘是悲哀。

這樣的母親讓小西覺得格外心疼，想了很多要安慰母親的話現在競一句也說不出來，到最後只叫了一聲媽。母親看到小西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踉蹌的跑過來抱住小西，一直呢喃著怎麼辦怎麼辦，那一刻小西的心就像針扎般的難受，但她只說，媽，別怕，有我在。

那一夜小西說了很多安慰母親的話，但第二天父親趕到的時候，母親的眼睛依然腫得像兔子。父親還是那個父親，一輩子都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小西想，所以母親才會格外辛苦吧。

04

隔天小西帶著母親到派出所報了案。這幾天小西一家都快把整個小城翻遍了，但依然沒有哥哥的消息。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找哥哥已經成了全家人每天唯一能做的事情。

後來終於在某天傍晚，母親接到了鄰城派出所打過來的電話，說有人送了一個精神病患者到他們那裡，男孩有些神志不清，問了很久才問到這個電話，最後讓母親過去接人。

為了確保派出所是真的派出所，男孩真的是哥哥，小西要求跟對方視頻。當視頻接通的剎那，小西看到了那個他們苦苦尋找的身影，但整個人已經髒得不像話，坐在那裡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嘴裡還念念有詞。

一家人連夜趕過去，見到哥哥的時候，他趴在椅子上睡著了。母親過去叫他，又搖了搖，哥哥突然像受到什麼刺激一樣，嘴裡發出奇怪的嗚咽聲，睜開眼的剎那像一隻受驚的小鹿。

母親被哥哥的反應驚呆了，她終於開始意識到，哥哥的精神是真的不正常了。本以為母親會哭，會難過。沒想到那一刻母親反而像是看開了，釋懷了。

最後母親只說，人找到了就好。不知道怎麼的，這次卻換小西想哭了。

小西越發覺得，窮人，真的不能省，越省越悲哀。

05

再後來就是一段漫長的治療過程了。最初的幾個月哥哥時常犯病，一犯病就會往外跑。母親怕萬一沒看住，跑出去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所以父親母親帶著哥哥回了老家，小西隻身一人在他鄉賺錢養家。

今年，小西已經在新媒體行業混得風生水起了，月薪過萬，還是月光族。但跟母親通電話的時候，母親再也沒有提過省錢的事了，只說要照顧好自己，別節約，該吃吃，該花花。

一切好像都開始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了，哥哥的精神狀態也正常了，明年就可以開始工作了，小西也沒有負擔了。

前段時間跟小西聊天，我問，你真的就不打算省著點花啊？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她說，永遠不要想著你能省多少錢，就像我，雖然還是月光，但我需要錢的時候，我就能賺到。我自己就是最好的本錢。錢省下來，會貶值，投資自己，才會越來越升值。

她說，如果自己跟母親一樣，只知道省錢，現在還是工廠的小文員；如果自己跟哥哥一樣，只知道省錢，那麼當年省下來的錢給哥哥拿去開店也被騙光了；如果自己沒有投資過自己，只知道省錢，哥哥精神狀態出現問題的時候，自己只有賺2.7K的本事要怎麼養家。

不過還好，就算生活不容易，小西還是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

所以啊，親愛的，別再省省省了，或許，你省掉的就是你人生最精彩的部分，最華麗的篇章。

生就羅敷貌，也需七綵衣。

去追逐美好的自己吧，這樣，你才能活出明媚的人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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