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重啟海基核巡航導彈之爭：砝碼還是套路？

2月2日，美國國防部發布了新版《核態勢評估報告》，確定重啟海基核巡航導彈，之前圍繞此問題進行的激烈爭論算是蓋棺定論。

然而，在決定作出後，美國高官又出面平息事態，稱現在並不著急部署這種武器，而是打算把它作為與俄羅斯在核軍備控制領域談判的籌碼。

美國防務新聞網23日報道報道，美國國防部負責核武器及導彈防禦政策的副助理部長羅伯特·索弗(Robert Soofer)表示，如果俄羅斯履行《中導條約》，美國不會像新的《核態勢評估報告》規定的那樣部署裝備海基核巡航導彈。

核「戰斧」再次舉起

儘管美國海軍一直未正式宣布「戰斧」海基核巡航導彈已經退役，但其海軍指令教材《海軍核武器職責和許可權》(SECNAVINST 8120.1 a) 在2013年就已刪除了與其相關的內容。這是外界認為其已經退役的直接證據。

「戰斧」海基核巡航導彈是「戰斧」導彈家族中的核彈頭型號，編號BGM-109A（B型為戰術反艦型，C型是常規對陸攻擊型），配備了一個20萬噸級TNT當量的W-80核彈頭，導彈射程2500千米，主要配備在美國海軍水面戰艦和潛艇上。

「戰斧」海基核巡航導彈的退役標誌著美國海軍戰術核武器退出歷史舞台，可謂一個時代的結束。但是就像退出演藝圈的明星還可以復出，海基核巡航導彈也迎來了復出時刻，準備繼續在核武器這個「舞台」繼續「走穴演出」。

新的《核態勢評估報告》指出，美國將在近期改裝少量現有潛射彈道導彈彈頭以提供低當量選項，並在較長期尋求一種裝備核彈頭的現代化海基巡航導彈。報告提到，長期而言，美國將尋求一種裝備核彈頭的海基巡航導彈。該導彈將為美國提供其所需要的非戰略性的地區存在、有保證的響應能力，並為美國應對俄羅斯違反《中導條約》的行為提供一種符合《中導條約》的響應方案。美國將通過啟動一項通向現代化海基巡航導彈快速發展備選方案分析的需求研究，立即開始恢復這一能力的相關工作。

俄羅斯衛星通訊社9日引述俄羅斯科學院美國和加拿大研究所科學主任謝爾蓋·羅戈夫的話稱，新報告表明美國開始側重於建造能夠在戰鬥中使用的低當量核武器。

「改造現有潛射導彈和重啟海基核巡航導彈都是低成本、低技術風險的方案。美國擁有研製海基核巡航導彈的技術基礎，而『戰斧』常規對陸攻擊型目前仍處於現役並不斷改進，只要把常規戰鬥部換成核戰鬥部及進行相應改裝即可。」導彈專家李文盛告訴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

《核態勢評估報告》認為，與空軍部署核炸彈不同，低當量潛射彈道導彈彈頭與海基巡航導彈發揮威懾效應不依賴東道國的支持，它們將為美國應對未來核戰爭提供更多選項。這是對現有能力的一種相對低成本及短期性的調整，將有助於防止潛在敵人產生可利用美國地區威懾能力「缺口」的錯誤觀念。

在清華-卡內基全球政策中心研究員趙通看來，重啟海基核巡航導彈是美國增強戰術核武器戰力的一部分，因為美國國內有不少聲音認為，俄羅斯戰術核武器庫規模大於美國，美國應擴大戰術核武庫規模，提升這方面的威懾力。

《原子能科學家公報》發布2017年版的俄羅斯核力量報告指出，俄羅斯除了重視戰略核武器的發展，也非常重視可用于海軍、戰術空軍以及空中和導彈防禦部隊的非戰略核武器。估計俄擁有約2000枚戰術核彈頭,分別部署在空軍、海軍以及各種防禦力量。

核「戰斧」與談判籌碼

羅伯特·索弗關於重啟海基核巡航可以作為交換籌碼的話，並非美國官方的第一次表態。美國海軍協會新聞網本月6日報道稱，美國國防部長馬蒂斯向外界表示，重新部署海基核巡航導彈就是為了讓美國在更好的地位進行談判，以迫使俄羅斯重新遵守軍備控制條約。

不過，俄羅斯外交部防擴散和軍控問題司副司長列昂季耶夫去年6月28日就已作出回應，稱美國指責俄羅斯違反《中導條約》不過是對俄制裁的例行借口。

長期以來，美國一直堅信俄羅斯在研製一款中遠程陸基巡航導彈——北約代號SSC-8（俄羅斯命名為「伊斯坎德爾」-K）。《紐約時報》此前報道稱，俄羅斯已經建立兩個裝備「伊斯坎德爾」-K巡航導彈的導彈營，可能由四台發射器和六枚導彈組成。一個導彈營部署於俄羅斯南部卡普斯京·亞爾導彈試驗場，另一個部署在俄羅斯境內位置不明的作戰基地。

根據中國科學技術學會「科普中國」網等公開資料，「伊斯坎德爾」-K陸基巡航導彈系統是「口徑」系列巡航導彈與「伊斯坎德爾」發射系統結合的產物，但由於《中導條約》存在，導彈射程縮減至500公里。2014年9月，俄羅斯東部軍區舉行了「東方-2014」戰略演習。在此次軍演中，「伊斯坎德爾」-K導彈首次出現在世人面前，成為當時演習的焦點武器。

俄羅斯一直宣稱「伊斯坎德爾」-K導彈射程在500公里以內，沒有違反《中導條約》，但美國官方則稱，美國情報部門探測到「伊斯坎德爾」-K導彈進行了違反條約的試驗，其射程達到1500公里。

除了寄希望其迫使俄羅斯遵守《中導條約》，美國還打算把重啟海基核巡航導彈作為約束俄羅斯對外行為的砝碼。羅伯特·索弗表示，「我們在新的《核態勢評估報告》中指出，如果俄羅斯開始重新遵守《中導條約》，就削減戰略核武器問題開始談判，並改變在國際舞台上的地緣政治行為，那麼我們可以談談海基巡航導彈，我們將無需部署它們。」

專家表示，所謂「地緣政治行為」顯然主要指的是俄羅斯近年來在烏克蘭、黑海和敘利亞上的一些動作。

「用重啟海基核巡航導彈作為籌碼，讓俄羅斯改變美國所說的『地緣政治行為』可以說是高看了這個籌碼的份量，」莫斯科大學外籍教授、中國政法大學歐洲研究中心研究員王曉偉認為，「俄羅斯在烏克蘭、黑海和敘利亞上的戰略反擊取得了勝利，也付出了代價，不可能被一兩件武器所影響」。

「核武器是一個政治敏感度較高的武器，美國海軍想要名正言順地重啟海基核巡航導彈，拉上俄羅斯這個老對手是慣用的『套路』。如果無法與俄羅斯達成交易，重啟這種武器也就有了理由。」李文盛認為。

俄羅斯可能並不十分介意美國重啟海基核巡航導彈，因為其海軍目前擁有數量可觀的戰術核武器。2017年版的俄羅斯核力量報告提到，俄戰術核武器的最大使用者正是海軍。其估計俄海軍擁有約760枚核彈頭的庫存,分別搭載在巡航導彈、反潛導彈、防空導彈、魚雷和深水炸彈上。俄海軍戰術核武器現代化工作的重心是引進下一代攻擊型核潛艇,即「亞森」級攻擊型核潛艇。

從2012年，「亞森」級攻擊型核潛艇多次成功進行了「口徑」潛射巡航導彈發射試驗。該型導彈射程超過2500千米，被設計為能夠攜帶核彈頭或常規彈頭。如果攜帶常規彈頭，導彈射程將超過2500千米；如果攜帶千噸級核彈頭，射程則相對較短。該型導彈為高精度武器，其概率誤差不超過2至3米。

2015年12月8日，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向俄總統普京彙報稱，俄方從位於地中海海域的「頓河畔羅斯托夫」號潛艇向極端組織「伊斯蘭國」的設施發射了「口徑」巡航導彈。這是「口徑」巡航導彈潛射型號的首次實戰。

李文盛認為，若美國正式部署海基核巡航導彈，俄羅斯可能也會公開部署核彈頭版本的「口徑」巡航導彈或其它類似武器，海基戰術核武器競賽會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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