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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有錢人家當闊太太,大婚當天卻聽到人說:又一個來送死的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鏡藍| 禁止轉載

1.春無盡

寧王娶第三任妻子時,傅蕭剛剛是及笄的年紀,芳華正好。

鄰家吏部侍郎的女兒在餵魚蒔花、鬥草養鳥時,她卻在百無聊賴地聽著母親一本正經地絮聒——

「你以後是要做第四任寧王妃的。」

她嗑著瓜子敷衍地點兩下頭,剛想說這樣咒第三任寧王妃是不是不大好,便被母親屈指重重敲了一下腦袋。

「你仔細聽!就你這跳脫的性子,怎麼做王妃?還不得被後院里那些小妖精算計死!」

她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

傅蕭吃痛,捂著腦門開始細數這些年母親整治過的妾室:「韓姨娘生產之前,您派人四處傳播她懷的是個兒子,叫她得意上了天去,最後生下一個病歪歪的女兒,爹爹再也沒有寵過她;周姨娘進府之前對一個唱戲的小生有兩分恩情,您就把小生關進了她的房裡,周姨娘只有青燈古佛了此殘生;樓姨娘當年……」

母親急忙捂住她的嘴,力道太大,幾乎撞得她一個倒仰,趕緊支肘抓住了桌沿才坐得穩當。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她急了眼,「我哪裡做過那些齷齪事!你昏了頭了,說這樣的渾話,我——我可是你娘!」

傅蕭沒說話,把嘴裡的瓜子皮吐到痰盂里,半晌才對母親笑道:「我的生母只有一個已故的魏氏,她怎麼沒的,您不是更清楚嗎?這些年您的諄諄教誨我都牢牢記著——多謝您的好意,不過用不用那些手段是我自己的事,您不必指望我得了好處會『回報』您的恩情便是。」

傅夫人氣得脖頸漲紅,面色一陣陣發白。沒等得喘勻了氣,傅蕭便騰身而起,一徑跑了。

嫡母從來沒把她當回事,從小到大,樣樣算計層出不窮,恨不得趕緊把她所有價值壓榨乾凈後扔棄。自她及笄以後更是變本加厲,竟到了表面平和都難以維持的地步。

外人不知傅家的腌臢事,一提起她,便有人斥責不孝順嫡母。憑著身份上的壓制,傅夫人對她的婚事指手畫腳,一心要把她嫁給有「克妻」之名的寧王,好替自己的兒子謀得利益。至於傅蕭的死活,從來都是不在她的算計之內的——甚至是覺得死了更好。

可她怎能甘心做一枚任人擺布的棋子?

她在傅府將暗的庭園裡,踩著一地斑駁夕暉跑起來。花柳枝條迅速在眼側掠過,春光瑣碎得像衣衫上繡的十樣錦。

越是恣肆,她的心裡就越是痛快。

與風相逐是她抗拒所有條條框框與繁文縟節的最有力的方式,一旦奔跑起來,彷彿什麼煩惱都忘了。

多年以後,傅蕭不經意撈起過往回憶時,最令她心悸的,竟就是這場胡亂肆意的奔跑。

她沒想到庭園裡還有客人。

當她提著裙裾愣愣地望著水榭里的幾道身影時,裡面的人也望向了她。

父親眼角堆著的笑意剎那間散去七分,擰頭剜了她一眼,轉身便對來客抱拳致歉:「小王爺見諒,小女向來胡鬧慣了,不是有意冒犯王爺……」

被稱為小王爺的男人抬手摸了摸下巴,聳聳肩,笑了一聲,「早有耳聞,早有耳聞。」

言畢回身望她,笑著抬了抬下頜,「小姑娘跑得真快。」

傅蕭的心跳停了一瞬。

那一剎,彷彿是天地作怪,束束斜暉穿過樹梢落在他的腦後,將耳郭映得通透。鬢影青青,梳理得紋絲不亂,發頂的青竹簪花式簡單,鏤空的蓮紋里也漏過些光來。

波光粼粼,微風暗起。

著實美好得不像話。

夢境總是破碎得很快,父親皺著眉頭呵斥她過去見禮的時候,她才慢慢涼下了心竅。

垂著眉眼過去,「給父親請安……見過王爺。」

她沒準備多搭話,轉身欲走,便有山間流泉般清涼的嗓音覆上來。

「讀過書嗎?」饒有興緻的語氣。

還真是……讓人不知道怎麼回答。

傅蕭腳步頓住,瞥了他一眼,「不止讀過《書》,還讀過《詩》《禮》《易》《春秋》。」

「王爺」被嗆了一句,卻也不惱,仍舊是慢吞吞的,從不著急的樣子。

「字怎麼樣?寫一幅來看看。」

這下輪到傅蕭被哽住了。

琴、棋、書、畫,文人四藝中她最不精通的便是書法,偏偏父親是以一手好字聞名翰林的學士,要說他的女兒寫字一塌糊塗……定然是不會有人相信的。

筆墨都擺上了桌案,她被圍在石桌旁,握筆到手腕都酸了,還是沒膽子下筆。

父親的面色已經近乎凶神惡煞。

傅蕭的額頭開始冒出汗珠。

王爺一看這樣子便懂了——這丫頭原來不擅書法,硬是逞強呢。

有趣。

他哈哈一笑,收了手裡一直把玩的赤金麒麟墜子。太監見狀便懂他意圖,趕緊替他束緊了袖口,又回身把桌案上的鎮紙理了理。

一揮而就。

——封清渚。

他落筆如疾風掃葉,霹靂穿雲。掭足了墨的羊毫筆下字字力浸紙背,他的面色卻一派鎮靜,唯有指節處微露的青筋透出幾分用力。

傅蕭悄悄抬起眼,視線順著他的下頜慢慢走到鼻尖。弧度流暢英挺,輪廓十分明朗,也許是因為經常笑,嘴角略略向上彎著,平白帶出幾分爽朗。

還沒來得及對上他的眼睛,父親就大聲讚歎起來。眾內監小廝也紛紛捧場,一時間小小水榭內便人聲喧嘩,不時還有哪個人故意揚起的大笑聲尷尬而空洞地浮在水面之上。

儘管這場吹捧來得虛偽又輕浮,傅蕭還是不得不承認,王爺的字是真的很好看。

名字也很好聽。

她在心底輕輕念了一遍。

封清渚。

渚清沙白鳥飛回。

既然已陪同了這麼久,王爺的送別禮她還是要參與一下的。

雖說閨中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王爺畢竟身份特殊,她到垂花門外送一送也符合禮數。

一眾家下人等團團圍繞起來,眾星拱月般將他送到二門。傅蕭和傅家二房的姑娘們躲在檐下竊竊私語,低聲討論著王爺的衣著和排場。

父親不知拱了幾次手,王爺便也跟著還了幾次揖,口裡還文縐縐地說著些話。父親眼看著便面色通紅起來,神情滿是興奮和與有榮焉。

文人廢話起來是真的話多,難為了王爺還能面不改色地與他攀談下去。傅蕭看著他們一個激動得要跳起來,一個頰邊笑容恰如其分,偏偏做出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不由得想笑。

好容易等父親敘完了話,小廝們便簇擁著王爺出門。臨跨出門前,他卻還回頭望了一眼。

不知是哪個方向,不知是在看誰,傅蕭卻捏緊了袖口的結子,咽了口唾沫。

人走場未散,堂姊妹們的談論聲一瞬間如同蜜蜂振翅般湧入耳中,「多好的人才,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寧王這般相貌人品,偏偏是個克妻的命……」

「噓!」有人將食指抵在唇間,重重一聲提醒,「小王爺的事豈是咱們談論得的?被人聽去了,又要不好了。」

女孩子們紛紛噤聲。

小半刻,便是衣衫摩擦的窸窣聲,各自如波弧散。傅蕭立在原地,耳中卻只聽著了兩個詞。

寧王。

克妻。

那個笑得很輕快的人,已經死了兩任妻子,聽聞第三任也已經有些不好了。

而她很快就會成為第四任。

像一個魔咒,把紅顏的薄命作為他人生失敗的加碼。而傅蕭最終也會如同每一個寧王妃那樣,走上這桿命運給的秤,用自己隕落的沉痛去毀他的聲名前途。

原來她與王爺不是一路人。

還未走近,就註定要漸行漸遠。

2.夏已歸

蕭氏的病來如山倒,其實早就在京都眾人的預料中。

流言嘈嘈切切傳了大半個月,京里京外的名醫都上寧王府走了一遭。最後一個踏出門檻的是太醫院的吳院首,僕從見他略一搖頭,還沒等得他捋上鬍鬚惋嘆,便分頭去制了帖子邀親友上門探望——其實誰都知道是見這最後一面;管家暗地裡吩咐了準備好「禮數」,蕭氏的陪房甚至都在後院里悄悄抹起了眼淚。

寧王府竟已是有條不紊,習以為常。

傅蕭隨著嫡母上門探病的時候,一眾閑磕牙的貴太太早擁在花廳里品起了茶,不時低聲品論幾句院里架的花圃。偶有幾個與寧王妃關係熟絡的,挨個被請進內室瞧了一瞧,也不過幾句話工夫便抽身出來。

傅蕭一力想降低存在感,便努力埋下了頭。

她在這個花團錦簇的地方,卻覺出了幾分凄清炎涼。

寧王妃要請她進去,其實是在場的人都沒想到的。

丫鬟蹲得夠久了,她才醒過神,撐住扶手站起來,無措地看了嫡母一眼,卻見滿屋子的貴太太們假作不經意地瞥她,全都是等著看好戲的。

嫡母掀了個白眼,抬臉示意她進去。她才攥緊了衣角,慢吞吞蹭進了內室。

蕭氏其實並未如外人想像中那般奄奄一息。

她被丫鬟扶著肩,斜斜靠在引枕上。大紅的被衾被映照得滿室鮮亮,她的面頰便是這鮮亮中最扎眼的素白。

一個很美的人。

這是傅蕭對她的第一印象。

她就著丫鬟的手喝了一口水,被嗆得咳嗽起來,丫鬟急忙去撫背,傅蕭則上前拿開瓷杯,用袖子拭了拭被子上的水漬,突然被一隻冰涼纖細的手握住了手腕。

蕭氏好不容易穩住呼吸,連客套的笑意都難以維持,便拉她坐在床沿,讓她把耳朵附在自己嘴邊。

「我是不中用了……傅蕭,你還小……」喉頭艱澀,她費儘力氣,咬著牙,「王爺……不是克妻,我和前頭兩位王妃的死……不是因為他的命格……而是因為王妃的位置。」

「周蘭儀、顧燕芳,還有我,都是皇權鬥爭中的犧牲品……王爺他不想爭,可是他這個位子,威脅了太多人的利益……」

她諱莫如深地指了指頭頂,「上面那位……絕不肯容許王爺有個家世出眾的妃子……他是個變態,要給王爺賜婚,然後殺了王妃……讓所有王公貴族對他避之莫及,讓整個京都有女兒的世家大族……都成為他的仇人!」

彷彿一道驚雷劈下,傅蕭幾乎要忍不住騰身站起來。

連著說了一大段話,蕭氏早就氣喘吁吁,伏在床邊乾噦。丫鬟趕緊抱了痰盂過來,她便大口嘔出黑乎乎的葯汁。

丫鬟幾乎要哭出來。

太醫開的葯根本不管用,沒一時半會兒便會吐出來。況且……誰又敢清除皇帝下的毒呢?

待清理乾淨衣物,漱了口洗了臉,她仍是不肯放開傅蕭的手腕。緊接著,又把丫鬟的手牽到傅蕭手中。

「這樣對你太不公平……可是在性命跟前一切都不重要。我趁王爺醉酒,耍了些手段……她有孕了,若你不想嫁到寧王府,便讓她找個時機公布孕事;若是願意……就把她送到鄉下藏起來。」

「現在京都貴族都不肯把女兒嫁給王爺……可是王爺一日無子,那位便會一直賜婚……我聽聞過你的嫡母……她既然願意,旨意一請下來……在劫難逃……」

「我知道你心裡害怕……如果可以逃脫,我當初也不會嫁過來……」深深吸了口氣,一字一頓,「現在我不後悔。」

她抬起頭凝望著傅蕭,眼神澄明若空境。

「我原本是很惜命的人。」

「王爺,他的心裡太苦了。」

直到走出內室,嫡母拉住她的手假意問候時,她的耳邊還縈繞著蕭氏的最後一句話。

「王爺不想再害一個人了。」

傅蕭神思恍惚,待嫡母將她喚得清醒時,才驚覺冷汗浸了滿身。

這場茶話會似的探視很快結束,貴夫人們紛紛散去,傅蕭也緊跟在嫡母身後快步離開。

途經花園的時候,她看見了寧王。

背著手,立在一株蒼老的榕樹後。枝葉蒼翠交錯,覆得他面色模糊不清。可傅蕭覺得他是在目送自己。

浸滿悲哀的目光。

——

寧王妃的喪事,她並沒有參加。

或許是憂慮過甚,一場風寒便將她擊垮,在床上病歪歪地躺了大半個月,等病好能出門,寧王妃的頭七都過了。

嫡母恰好要上山進香,她便也求著同去還願。病中麻煩菩薩太多了,若不親自上炷香,心裡著實過意不去。

又是一次巧遇寧王。

不過這次他備足了儀仗,浩浩蕩蕩地行在路中央,雍容華貴的烘托下,面容越發像是結了冰。

傅蕭拜過藥王,見嫡母還在聽住持大師說法,似乎有意給菩薩捐個金身以祈求她的兒子金榜題名、氣運亨通。想來不會注意到她,便悄悄行去了後殿。

寧王果真在拜地藏王菩薩。

為示虔誠,護衛侍從都停在寺外,只留兩個公公守在殿門前。她從後殿溜過去,恰逢寧王上完了香到內室飲茶小憩。

他剛才對著佛像默誦了那麼久,是念了些什麼?是……在悼念王妃嗎?

他一定很愛蕭氏。

可是天子的權欲將他的愛毀了。

無邊無際的疼突然漫上心口,傅蕭竟然覺得難過。

她有一種衝動。

想陪在他身邊,和他說話,和他喝酒,和他看日升月落,和他在白雲蒼狗世事變遷里,化成亘古不變的模樣。

她很快邁出了第一步——

「小王爺。」

寧王的身形微顫了一下,難以置信般轉過頭來。無言半晌,他才匆忙舉袖拭了拭眼角,壓下喉中哽咽。

「你……怎麼在這兒?」恍惚又反應過來,「那個在偏殿上香的是傅夫人?」

傅蕭點了點頭,開門見山,「王妃的話我都聽了。」

寧王有點錯愕,繼而輕輕頷首,「是我的罪過,會給傅家一個不啻做王妃的補償……」

「我不是這個意思。」

寧王被她打斷,愕然睜大了眼睛。

「我說,」她的每個字都分外用力,「我同意嫁給你。不能讓你的血脈暴露出來,遭人迫害。」

「反正我也別無退路,不如我們一起面對。」

如果不嫁給他,也會被嫡母胡亂指給哪個位高權重的老頭子,甚至是粗俗暴躁的暴發戶。她甚至根本沒想過能嫁給一個好人。

現在上天給了她一個殘酷的機會脫離嫡母的掌控,即使可能丟了性命,她也要與之反抗。

短暫的怔愣過後,寧王的語氣急促了些,「你知道將會面對什麼嗎?」

本欲大聲斥醒她,可她目光比石頭還堅定,面色堅毅如同大義赴死。

他突然就失了力氣,話語哽在喉間,半晌,頹坐在椅上。

指節抵住太陽穴,他重重嘆了口氣。

「她們都是因為我才丟了性命的……原本是好好的大家閨秀,本可以擁有幸福平靜的人生。就因為我……都是因為我……」

「才沒有!」傅蕭大聲喝道,「王妃不後悔嫁給小王爺,對不起她們的不是你,是——」她指了指天際,聲調一分分低下來,「天子。」

寧王眼中漾起茫然。

那是一種痛恨自己無能為力的絕望——他總是略略上彎的嘴角垂了下來,心肺里的苦澀連話語里都泛出來幾分。

「我從不期望……有人能陪我過下去的。」

「沒那個機會,我不配。」

「那我陪你。」傅蕭霎時出聲,「我陪你,一輩子。」

小王爺難得發怔,愣愣地看著她。

忽然不知想到什麼,自嘲地一笑,微微仰頭,抿下了淚光。

「你可知道,一輩子是什麼?」

不等她回答,接著道,「是無論愛與不愛、願與不願,都要虔誠地、認真地與之同甘共苦,擔負起責任。」

語氣漸漸低沉,眼中空蕩蕩的,毫無神采。

「你還太小,這擔子……背不動。」

「我們都背不動。」

「不試試怎麼知道?」傅蕭難得昂首挺胸,語調漸高,「我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從小到大嫡母給我使的絆子夠多了,可我如今不還好端端站在這兒嗎?」

說著,又癟嘴泄了口氣,「雖然如今要面對的是權掌天下的人,我不知道他會以怎樣的方式讓我離開你——病死也好刺殺也罷,我都不會退縮的。」

她說,她願意站在他身側,不論面對什麼困難都不退縮。

那是她倉皇的青春年華里許下的第一個誓言,鄭重地將性命與未來都與小王爺牽繫起來。

過了好半晌,小王爺才低低地、溫柔地笑起來,凄惶與痛楚緩緩地褪去,眼底湧上了輕柔的明亮。

——其實,那一時的腦熱也不完全是衝動行事。

她遇見小王爺之後,向來孤僻的心門拉開了一道縫隙,有微弱的光線穿進來。她才知道,原來她和尋常姑娘也是一樣的——也會有喜歡的人,也會有仰慕的曙光。

未來多長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視線不想離開眼前的人。

她遲鈍地撫上心口,好像有水滴落在湖面上的聲音。有個名字透過水麵不停顫動,搖晃得心湖裡的粼粼波光,輕輕地,一圈圈繞轉開。

封清渚。

3.秋尚好

滿京都里的人都知道,寧王突然和傅家關係緊密了起來。

有知道內情的,都替傅蕭嘆一聲「可憐」;不明所以的,還當是傅遠霖攀上了寧王的路子,也不過背地裡指點幾句便罷。

對傅府里相對而坐的兩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影響。

「嗤——」

傅蕭又撕了一張宣紙,胡亂揉成一團扔進紙簍里。斜撐著頭看書的封清渚抬眼一瞟,便忍不住笑起來。

「又寫壞了?」

傅蕭賭氣把桌案一拍,「分明是這紙的問題,紋路太粗糙,害得我行筆滯澀、筆畫不暢。若是……」

「換了再細膩的紙,你的字也還是那樣。」在寫字上,小王爺從來不肯讓著她,「本來就不好看,要是我不嚴加管束,怎麼好讓人知道這是未來寧王妃的字。」

傅蕭滿腔子的話一下子就被堵回去。

正要再嗆他幾句,卻有父親的人來請:「天色不早,小王爺該起駕回府了。」

寧王恍然察覺,側眼看了看天,理著袖口站起來。守在水榭外頭的公公十分有眼色地給他繫上披風,傅蕭也站起來送他。

「這天怕是要下霜了,」他繫緊了袖扣,「穿得保暖些。近來事忙,下月中旬再來拜訪傅學士。」

轉身要走時,傅蕭卻攥住了他的衣袖,抬起手腕來,用蘸了水的筆迅速寫了一句詩。

小王爺凝眉細細感受了一會兒,沒寫完兩個字便抬眼笑望她。

傅蕭霎時收了手,一臉的若無其事。

他走了沒幾步,又回頭,極低極輕地念了兩個字,嘴角帶笑。

「蕭蕭。」

那句詩里有她的名字,還不等她寫完小王爺就明白了。

她又忍不住為這份默契竊喜。

封清渚遲遲不娶她,是要遵守禮數,給蕭氏守滿一年。只是偶爾借著拜訪傅遠霖的機會來看看傅蕭。不過從沒有做什麼逾矩之事,左不過教她寫字畫畫罷了,且兩人又是坐在四面通透的水榭里,清清白白謹慎守禮,嫡母和父親也都樂於讓他們多相處。

——「女孩家總歸是要嫁出去的。」父親說,「你別信外頭傳聞的什麼謠言,王爺的命格好得很……都是胡說。你安心嫁過去,小王爺不會虧待我們傅家。」

傅蕭只想表示不屑。

她從來都是非常、非常信任小王爺的。

那可是她未來的夫婿。

想及此處,她的臉燒得通紅。

封清渚這一走,又是大半個月才能見到他了。

知道他忙,也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保護她,原本忍住了不去想,可到底還是悄悄跟著父親的車駕去了寧王府。

父親與幕僚在書房裡高談闊論,封清渚不甚耐煩聽這些老生常談,索性躲在茶室里看書,等他們爭論完了再出去。

倒是方便了傅蕭。

小王爺正在作畫,她潛在屏風後看不清畫的內容。一側身卻碰上寧王府的公公,沒等他喊出聲便捂住他的嘴,使勁對他挑眉。

公公這才看出來是傅蕭,悶哼了幾聲,眉飛色舞間透出幾分「明白」的機靈神采,逗得傅蕭一陣悶笑。

公公沒出聲,他身後的小太監卻不懂眼色。

「公公,咱們別和她糾纏,趕緊進去吧。」

一語驚動屋裡屋外三個人。

好半晌,傳來小王爺略有些懶散的嗓音:「進來吧。」

傅蕭頓了頓,訥訥地垂著頭走出了屏風。

預料中的訓斥並沒有降臨,她忍不住抬頭看了看,才發現小王爺以拳抵唇,身軀微微發顫,強忍著悶笑。

傅蕭幾乎想罵人。

那個小內侍這下才反應過來,「撲通」下跪,卻只磕頭不說話。年長的公公呵呵笑著把他的領子拎起來,「這是新來的孩子,不大懂事,還請王爺賜名。」

清渚正立在案前,順勢側頭瞥了一眼,挑起一點赭紅墨,在畫中人的額間漏下一點。然後挽著袖口,忍不住發笑。

「那就叫小吉利,喜慶。」

公公領著他謝王爺賜名的時候,傅蕭才發現畫上的人是誰。

——是她。

除了眉心那一點俗艷的美人痣,整體倒是很傳神。她這才揚起兩分笑意,正要細看時,小王爺卻立時收了畫紙,卷好堆在一旁——用的是上好的速干墨,不怕浸開。

還沒來得及探手去搶,小王爺便握住了她的手。(原題:《女命》,作者:鏡藍。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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