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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無雙

21章 裴元容挨打

先前,裴元歌當眾,轉瞬之間,將詩作詞,其才華可見一斑。眾人本來就疑惑,裴元歌有這樣才華,又何必盜用裴元容詩?現聽了九皇子話,才恍然大悟:這首詩恐怕原本就是裴元歌所作,卻被裴元容據為己有,反而誣賴是裴元歌盜用她詩,真是人品卑劣!

旁邊伺候黃衣宦官冷笑道:「敢長春宮當眾弄虛作假,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當別人都是瞎子!九殿下,奴才這就趕她出殿,從此永不許她踏入長春宮半步?」

裴元歌突然上前一步,遙遙向宇泓墨一福,溫聲道:「請九殿下恕罪,三姐姐並非有意冒犯,這原本是我們姐妹家時常玩文字遊戲,取姐妹們所做詩為題,稍加刪減,將它變為另一首詩或詞。想必是三姐姐見今日氣氛融洽,有些忘形,還以為是裴府。請九殿下寬宏大量,饒恕了三姐姐這遭吧!」

這顯然是推脫之詞,目是為裴元容解圍。

裴元容這樣栽贓陷害,幾乎讓她置身萬劫不覆之地,裴元歌卻顧念大局,為姐姐求情。這一對比,人品高下立時可見,不愧是裴府嫡女,識大體,知進退,遠非姨娘所生庶女所能比擬。

「裴四小姐與裴三小姐果真姐妹情深,實令人佩服!」

宇泓墨聲音醇郁溫柔如舊,但裴元歌確定,她從中聽到了嘲弄意味,微微抬頭,迎上那雙如夜色般神秘迷人黑眸,微微彎起,似笑非笑,總帶著一股難以捉摸味道,雖不凌厲,卻讓她有種完全被看透感覺,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既然四小姐這樣說,那就當是遊戲之作吧!反正現沉香殿已經容了一位瞎子,」宇泓墨眸光流轉,看向安卓然,又是彎唇一笑,「也不乎再多一個遊戲之作。安世子,你說,我講得對不對?」還要再刻意地問一問,嘲笑之意昭然若揭。

眾目睽睽之下被如此譏諷,偏又無法辯駁,安卓然臉頓時漲成豬肝色。

殿內頓時陷入一陣難堪沉默,也有與安卓不對勁人指指點點,輕笑低語,使得他加難堪。

這份難堪中,身著大紅灑金曳地長裙柳貴妃終於翩然現身,杏臉桃腮,星眸湛然,華衣美服,看起來嫵媚端莊,宛若少女。環視全場,裴元歌身上頓了頓,笑道:「諸位都平身吧!本宮請大家來,不過是想找個由頭熱鬧熱鬧,都不要太拘束了嗎,反而沒意思。」

裴元歌低著頭,察覺到柳貴妃審視目光,不知何為突然有些不安。

「這殿里坐著氣悶,正好我想請大家賞牡丹花都御花園擺著,杏花煙雨,花團錦簇,倒是難得好景緻,咱們不如都去御花園瞧瞧吧?」柳貴妃話聽似徵求眾人意見,但誰敢違逆她?當即以她為首,擁簇著往御花園走去。

一路花紅柳綠,草長鶯飛,花開如海,彩蝶翩翩,再加上假山流水,曲廊角亭,恢弘大氣而不失精緻幽雅,美不勝收。再加上柳貴妃輪流拉著身邊姑娘誇獎稱讚,絲毫沒有露出親疏厚薄,讓眾少女都十分興奮,神采飛揚。

裴元歌蹙眉,隱約覺得事有蹊蹺。

就算牡丹花御花園景緻好,可以一開始就將宴席設御花園,何必費周折先沉香殿耽誤半晌?這樣宴席,通常都是變相相親宴。可是,看剛才情景,場女子少有與柳貴妃親厚,顯然,柳貴妃並沒有特定目標。院子里,那宮女說柳貴妃請她到偏殿換了鞋襪,塗了傷葯,這說明柳貴妃就旁邊關注眾人,卻隱而不現,沉香殿中很可能也是如此。似乎柳貴妃一直暗處觀察眾人,想要從中挑選……

如果是想要為場男子賜婚話,沒道理連庶女都請,只請嫡女就夠了。畢竟嫡庶有別,以場男子身份,不會娶庶女為正妻。而且,娶妻娶德,納妾納色,但看柳貴妃意思,卻似乎對容貌嬌美女子格外看重,場男子妾室側妃,以柳貴妃受寵尊貴,怎麼會有心思去理會?

等等,能夠讓柳貴妃關心妾室側妃,恐怕只有……

裴元歌忽然一怔:難道說這次宴會,柳貴妃是為皇上相看妃嬪?不錯,皇上固然尊貴,但畢竟不再年輕,少女愛俏,未必會願意。但是,年輕俊朗世子皇子就不同了。柳貴妃以這些人為誘餌,引誘得眾女子精心裝扮,爭奇鬥豔,使混身解數力表現,從中挑選滿意之人。

如果這樣說話,御花園裡,一定會與皇上聖駕相遇,再然後就順理成章了。

只要進了後宮,就算原本不願意,不想死,也只能拼了命地去爭去奪。皇后和柳貴妃不睦,人是柳貴妃引薦入宮,皇后自然會將之視作柳貴妃人,加以打壓。屆時為了活路,除了投向柳貴妃,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而那幅畫……裴元歌忽然渾身顫抖起來,那幅畫是男子手筆,能夠光明正大擺長春宮,很有可能是皇上!所以才會讓眾人為畫吟詩……想到這裡,裴元歌頓時直冒冷汗,雖然說她被退過婚,聲譽不好,年紀也小,但事無絕對……深宮如海,到時候她手很難再插到裴府,反而因為府中出了妃嬪,為章芸母女自抬身價,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允許!

「哎呀,」裴元歌一聲低叫,腳步踉蹌,幾乎跌倒。

「裴四小姐怎麼了?」柳貴妃溫柔婉轉聲音傳來,十分關切。

裴元歌正要說話,裴元巧卻忽然上前一步,福身道:「娘娘贖罪,四妹妹先前大病一場,幾乎喪命。如今才剛痊癒,元氣未曾完全恢復,恐怕是方才大殿上吟詩費了心神,有些難以支撐了。」

「哦?」柳貴妃眼眸微眯,審視地望著裴元歌,猜度她不適是真是假,如果是假……難道說她察覺到了什麼?

宮中女子精明和威儀果然非常人能比,裴元歌被看得心中不安,卻絲毫不露,好是裴元巧替她說話,比她自己開口有說服力。想著,勉力站起身,道:「小女不要緊,請娘娘繼續往御花園去吧。」強撐著站起來,身體卻搖搖欲墜,一副很想堅持卻力不從心模樣。

柳貴妃眉角微展,笑道:「身體要緊,你先去那邊亭子歇歇。我再請太醫過來。」

「多謝娘娘好意,我歇歇就好,不必勞煩太醫。」裴元歌神色沮喪,似乎為自己身體不爭氣而惱怒,忽然間不易察覺地看了眼裴元容,眼眸中怨恨之色一閃而過,「不過,我孤身御花園有所不妥,勞煩三姐姐留下來陪我。都是小女體弱,打擾了娘娘興緻。」

自己不能出頭,所以要拉裴元容墊底嗎?將這一切看入眼底,柳貴妃終於釋疑,道:「你們姐妹情深,就依你所言。裴三小姐,你扶裴四小姐到那邊歇息下,好好照顧妹妹。」說罷,又向著裴元歌溫和地一點頭,帶著眾人往前方而去。

裴元容不敢違逆,只能將裴元歌扶往亭子里。

沉香殿丟臉,裴元容急切地想要扭轉之前不良印象,卻偏被裴元歌留下,激怒不已,見四周無人,大發脾氣道:「裴元歌,你為什麼要我陪你?你身體不中用,不能出頭就想拉我墊背!你這個心思惡毒——」

「啪——」響亮耳光聲,打斷了裴元容抱怨。

裴元容摸著滾燙髮疼左臉,似乎還不敢相信,怔怔地道:「你——」

話音未落。裴元歌再次出手,「啪」一聲,乾脆再她右臉上甩了一耳光,神色冷漠地道:「現,你該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留下來了吧?」

裴元容雖然屢次裴元歌手上吃虧,卻還是第一次被打,驚怒之下,揚手就要打還回去。裴元歌不閃不避,嘴角掛著一抹冷笑:「你打!只要你沾著我一根手指頭,我就立刻喊人來,我到要看看,有誰會娶你這麼個庶女加潑婦?反正我被退過婚,名譽掃地,不可能會有好姻緣,能拉你墊背,也不錯!」

「你——」裴元容手停半空,神情猶疑。

她方才已經因為盜詩顏面損,現再被人看到動手打人,失了女子應有貞靜淑德,想要嫁給九皇子為妃希望就渺茫了。反正裴元歌這輩子已經毀了,她沒必要陪她送死。裴元容想著,卻還是難忍,憤憤道:「你敢打我,我回去告訴父親!」跺著腳,不管不顧地跑了出去。

裴元歌歇了會兒,覺得這亭子太過招眼,人來人往都能看到,便撿幽靜閑僻地方漫步。

才走到一座怪石嶙峋假山前,忽然聽到前方一聲嬌滴滴女聲嗔道:「九哥哥,你為什麼總躲著我?」說著,像是惱了,跺著腳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論相貌,論家世,論才藝,論交情,我哪一點不比別人強?你到底哪裡不喜歡我?你說出個理由來!」

裴元歌一怔,側身藏進幽暗偏僻假山洞裡,微微探頭望去。

22章 偶遇九皇子

昨天章節,蝴蝶修改了些,請親們再回去看一遍,好和今天情節銜接,給親們添麻煩了,抱歉n_n

花繁葉密掩映下,碧綠湖水旁一道翠衣身影嬌柔窈窕,顯然就是剛才大發嬌嗔人。她對面,男子烈烈紅衣上鑲著黑邊,金線刺繡陽光下熠熠生輝。他慵懶閑適地隨意坐湖畔石上,眸光瀲灧,眉目多情,漫不經心地笑道:「問卿妹妹,你長得還沒我好看,氣質也不如我好,我真很難接受,每天鏡子里看到我美好容顏,再轉頭看到你臉……你怎麼捨得如此折磨我眼睛呢?」溫柔多情聲音,卻吐露出對女子殘忍話語。

翠衣女子被他這話氣得哭了起來,男子卻不理會,只笑吟吟地看著。

「九哥哥,我都哭了,你都不能來安慰安慰我嗎?」翠衣女子跺著腳抱怨道,忽然心思一動,假裝被氣得頭暈,撫著額頭朝著男子懷中倒去,只要落入他懷中,屆時她再高聲嚷嚷,引了人來看到,造成既定事實,九哥哥非娶她不可。

男子彎唇一笑,側身閃過,不動聲色地她背上輕輕一推。

「撲通」一聲,翠衣女子完全沒搞清楚狀況,便落入湖中,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高聲尖叫起來,很就引來了御花園侍奉宮女太監,連聲問道:「怎麼了?怎麼了?啊,九殿下!奴才叩見九殿下!」

宇泓墨表情無辜:「沒什麼,葉姑娘看湖裡荷花開得好,非要下去摘,我勸她水深危險,她卻不聽,結果就——」聳聳肩,兩手一攤,道,「你們還不趕下水去救,要是葉姑娘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擔當得起嗎?」三言兩句,就將葉問卿生死責任推到了太監宮女身上。

才陽春三月,哪來荷花?

但宇泓墨那張臉,和無辜表情實太有欺騙性,加上不動聲色推脫和威脅,眾人不及多想,紛紛跳下湖去營救葉問卿。當葉問卿被就上來時,已經陷入了昏迷,眾人忙不迭地將她送回殿闋,請太醫,好一通忙亂後,湖邊又恢復了平靜。

宇泓墨舉止動作,裴元歌假山後看得清楚,心中暗自寒慄,面對傾慕他女子,也能這樣狠心,這人絕非善類!正想著要悄悄離開,忽聽後面有人道:「假山後面人聽夠了嗎?聽夠了就給我出來!」

聲音慵懶溫柔,卻暗藏著令人心驚冷冰和威儀。

裴元歌暗暗叫苦,她就是不想惹是非才躲起來,沒想到還是躲不過。無奈轉出假山,遙遙向宇泓墨行禮道:「小女裴元歌,見過九殿下。」

「裴元歌,你欠我個人情,知道嗎?」宇泓墨似乎絲毫不意外是她,揚眉淺笑,「如果我剛剛叫破你行藏,讓葉問卿知道她剛剛說那些話,做那些事情,都被你看眼裡,你猜,結果會怎麼樣?」

裴元歌無奈地再度福身:「小女拜謝九殿下口下留情。」

這位九殿下就像是五彩斑斕毒蛇,用美麗顏色惑人耳目,以為是朵溫順無害花,卻周身是毒,稍不小心就可能被他咬一口,劇毒入骨。裴元容和那位葉姑娘,都是前車之轍。偏他又位高權重,得罪不起,裴元歌對他深具戒心,一言一行都不敢掉以輕心。

見她一身謙卑恭謹,宇泓墨玩味地摸了摸下巴,悠悠道:「裴元歌,你知不知道,你這個表情,會讓我想起沉香殿上,你替你姐姐求情模樣。明明恨不得她臉上踩兩腳,卻還要做出一副姐妹情深模樣。你現又拿這個表情對我,難道說……你也想我臉上踩兩腳不成?」

「……」裴元歌咬唇道:「九殿下說笑,小女豈敢?」

「怎麼會不敢呢?我看你剛才甩那兩耳光力道十足,連我旁邊聽著都覺得臉疼。」宇泓墨不急不緩地道,見兩人距離甚遠,笑吟吟地道,「為什麼離得那麼遠?怕離得近了,會忍不住我臉上甩兩耳光?還是說……怕離得太近,被我迷惑了,情不自禁地愛上我?」眼眸含春,眉眼生輝,一時間是顛倒眾生。

難道說方才她甩裴元容耳光時,被他看到了?這麼說,她才離開沒一會兒,這位九殿下也退出了賞花宴?還是說,他跟蹤她?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柳貴妃並沒有對她完全釋疑?

裴元歌心中愈發惴惴不安,強自鎮靜道:「小女害怕去摘荷花。」

「害怕去摘荷花?哈哈哈哈,真是有趣!」宇泓墨揚聲大笑,卻依然姿容絕世,再次望向裴元歌眼眸便多了幾分不明意味,「裴元歌,你很聰明,這很好,因為我們以後會常常碰面,你有這樣覺悟,我會少很多麻煩。現,告訴我,你裝病退出母妃賞花宴,到底是為什麼?」

裴元歌心底又是一驚,額頭細汗涔涔,難道她真沒能瞞過柳貴妃,所以派宇泓墨跟蹤她?或者只是試探?還有,什麼叫做他們以後會常常碰面?這位陰晴不定,喜怒無常混世魔王,到底打什麼主意?

「九殿下明鑒,小女確大病一場,身體虛弱——」

「裴元歌,不要把你大殿上那一套拿來糊弄我,我會很不高興!」宇泓墨眉眼微揚,依舊含笑,卻透漏出幾分冰冷,陰寒入骨,「你現老老實實地告訴我,我不為難你。不然……你是想要我告訴母妃你沒有生病,還是想讓我我告訴葉問卿,你剛才就假山那邊?或者,我乾脆告訴她,我不喜歡她,是因為我看中你了,你覺得這樣好不好?忘了告訴你了,先前刁難你葉問筠,只是皇后表侄女,而葉問卿,是皇后親侄女兒,皇后一向把她當親女兒看。」

不管宇泓墨向誰說什麼,她都死定了!

裴元歌咬牙,這位九殿下太難纏了!不過聽他意思,似乎並不想追究?或者,他只是表明,他不願意被人當傻子欺騙?思慮了會兒,斟酌著道:「小女蒲柳之姿,又被退過婚,不敢承蒙貴妃娘娘錯愛。」這話說很滑溜,就算被人逮住,也抓不住什麼把柄,但「蒲柳之姿」和「退過婚」,卻已經透漏出幾分深意。

果然被她看穿了!宇泓墨審視著她,忽然又是一笑,眼眸中卻是幽光閃爍:「我想,我們剛才對話,不會傳出去,你說對嗎?」

裴元歌知機地道:「小女今日並不曾私下見過九殿下,不曾說過什麼話。」

「去吧!」宇泓墨滿意地一笑,凝視著她離去身影,漸漸斂去周遭漫不經心和慵懶閑散,目光沉沉,煙眉微蹙,陷入了深思:這個裴元歌,聰明,能忍,識時務,這是好事,但也意味著狡猾多變,不容易掌控。看來,那件事情,要細細謀劃才行……

※※※

和裴元巧一道回到裴府,首次見到裴元歌真容裴府下人,個個目瞪口呆,就連裴諸城貼身小廝石硯也不例外。但他畢竟跟裴諸城時間久了,很就斂起異色,恭謹地道:「四小姐,老爺請您一回府便到同澤院去。」頓了頓,又道,「三小姐和章姨娘都已經候那裡了。」

裴元歌知道是那兩耳光事發了,早有準備,微笑道:「有勞帶路。」

23章 裴元容告狀不成反挨打

進屋內,裴元容福身為禮:「女兒見過父親。」

裴諸城正要說話,抬眼看到裴元歌,清秀雅緻,宛如明錦復生,不禁愕然起身,怔怔地看這裴元歌,激動地喊道:「錦兒!」話已出口才清醒過來,詫異道,「是歌兒!你……你怎麼會——」太過吃驚之下,幾乎難以成句。

「女兒以前妝容都是桂嬤嬤打理,這次入宮,紫苑為女兒換了妝容衣飾。」裴元歌沒想到,她模樣會對裴諸城造成這麼大震撼,心念電轉間,已經意識到這是她優勢,隨口解釋了理由,嬌柔地道,「父親,女兒這樣好看嗎?」

「好看,好看!」裴諸城連連點頭,雙眼含淚。

章芸半天說不出話來。她也從來沒想到,裴元歌然如此清雅秀逸,別說裴元容,連裴元華也有所不及。熟悉容貌又勾起了對明錦恨意,一時間面色猙獰,只恨不得將裴元歌千刀萬剮。

見眾人都望著裴元歌出神,沒人再理會自己,裴元容又「哇」一聲,大哭起來。

這才將眾人心神喚了回來。

然而,經過這個插曲,裴諸城神色溫和,看向裴元歌眼眸中是寵愛和疼惜:「歌兒,容兒說你動手打她,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眼前歌兒如此溫雅靈秀,怎麼動手打人?

裴元歌秀眉微鎖:「女兒想聽聽,三姐姐是怎麼說?」

沉靜總有一種令敵人心慌力量,裴元容有些畏縮,隨即又哭道:「四妹妹,就算我比你美麗,有才華,也不是我錯,你怎麼能夠因為嫉妒就故意污衊毀壞我名聲,還拖著不讓我參加賞花宴?還動手打我!父親如果不信,把二姐姐叫來一問便知。」說著一轉身撲到裴諸城懷中,哽咽道,「父親,女兒雖是姨娘所生,但也想要為裴府添光增彩,如今卻被四妹妹所害,聲譽掃地,這丟不止是女兒臉,也是裴府顏面啊!

以裴元容腦子,哪能想到裴府顏面,肯定是章芸教。

「這事我本來不想驚動父親,但既然三姐姐這樣說,我少不得要分辨幾句。」裴元歌不急不躁,緩緩地將皇宮赴宴經過娓娓道來,只略去她掌摑裴元容和遇到九皇子情形。末了同樣道,「當時二姐姐也場,父親如果不信,可以命人傳二姐姐來問話。」

裴諸城猶豫,歌兒冷靜理智,風度怡然,比起容兒苦惱倒令人信服。只是,容兒臉上指印清清楚楚……容兒素來嬌憨直爽,天真可人;歌兒以前雖頑劣,近卻越發乖巧聰慧,惹人疼惜,兩個都是他愛重女兒……嘆了口氣,命人傳裴元巧進來。

裴元巧早外面候著,聞言進來行禮。

章芸旁邊勸道:「老爺,算了。四小姐雖然打了容兒耳光,污衊容兒名聲,畢竟是明錦姐姐留下骨血,年幼失母,難免有些任性。老爺看明錦姐姐面上,把這事揭過吧!進宮勞累,月姨娘想必也記掛著二小姐,就不要再把事情鬧大了吧?」

這話說得十分巧妙,名義上是為裴元歌求情,實際上卻坐視了她罪名,又給了裴元巧提示,又提到裴元巧生母月姨娘,加以威脅。

裴元巧當然聽得出來,咬唇沉思,有些猶豫不決。如果是平時,她絕對會順著章芸話說,共同污衊裴元歌,但這次四小姐病後,似乎變了很多……

裴元歌又道:「父親,今日情形,皇宮赴宴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個個都能為女兒作證,父親大可以去查證。」能夠皇宮恰到好處地替她掩飾,裴元巧木訥膽小顯然是裝,這時候猶豫,顯然是想兩不得罪。本來還想提攜她,現不必了。

裴元巧這才想到,當時場那麼多人,事情根本就瞞不住,她這一番猶豫,卻錯失了向裴元歌示好佳時機,懊悔不已,忙將事情經過如實道來。但她隨柳貴妃參加了賞花宴,因此與裴元歌分手後事情便不知道了。

如此一來,真相立刻大白,裴諸城大怒,轉頭厲喝道:「裴元容!」

裴元容見事情已經無法遮掩,忙跪地哭訴道:「父親,四妹妹真打了女兒耳光,你瞧瞧女兒臉。」故意哭得楚楚可憐,希望裴諸城看她被裴元歌打了份上,能夠不要再追究。

章芸到現才知道事情真相,暗罵裴元容愚鈍,眾目睽睽之下事情,也敢顛倒黑白?忙道:「老爺,這事兒確是容兒不對,不過,看四小姐已經教訓過她份上,饒了她這遭吧!」

「章姨娘這話錯了,我不曾打三姐姐。」裴元歌突然開口,從容道,「我也不明白,三姐姐不忿留下照顧我,氣沖沖地走了,為什麼回來後臉上卻多了指印。」

裴元容一下子衝到她面前,怒喝道:「你是說,我自己打自己耳光污衊你嗎?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大殿之上,三姐姐那樣陷害我,使我幾乎置身於萬劫不覆之地,可我卻替三姐姐遮掩。試問,那時候我都沒發作,又怎麼會事後私下打她?又何必會不承認?」裴元歌眉眼沉靜,卻自有一股凜然之意,「至於三姐姐為什麼要這樣做?剛才章姨娘已經說很清楚了。」言下之意,是指裴元容為了逃避懲罰,所以故意為之。

她說有理有據,裴元容污衊她,她又是嫡女,就算教訓裴元容,也沒人能說什麼,她何必否認?

裴元容沒想到裴元歌敢做卻不敢當,再看看裴諸城點頭,一副深信模樣,頓時傻了眼,無法辯白,只知道哭道:「父親,我沒有,你相信我!真是四妹妹動手打我,父親!」

場眾人,只有章芸相信確是裴元歌動手打人,因為,容兒絕對捨不得對自己動手。明知道現裴元歌陷害容兒,卻也知道無力回天,心中暗恨。看著裴諸城鐵青臉,知道裴元容這次鐵定要慘,心中疼惜,忽然眼眸一閃,上前一步,「啪啪」給了裴元容兩耳光,怒喝道:「容兒,你也太膽大妄為了,怎麼敢這樣亂來?我今天就打死了你算了。」說著又揮手打下去。

如今之計,只有她先下手,打得裴諸城憐惜,才有可能救容兒,因此下手極重,很裴元容臉就腫了起來。

裴元容沒想到章芸會打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指著章芸道:「你——你們——」猛地一跺腳,「哇」一聲哭了出來,轉身跑了出去。章芸也不去追,跪地哭道:「老爺,是婢妾沒有教好容兒,是婢妾錯,請您責罰婢妾吧!婢妾教導不善,不敢再執掌府之權,請老爺另外擇善而任。」

24章 四小姐挑釁,姨娘起疑心

裴諸城望著她惶愧無地模樣,嘆了口氣,扶她起來,溫聲道:「你性子我還不知道嗎?這事與你無關。別說什麼請辭掌府之權話,你看看,闔府上下,誰能接替你?」煩躁地道,「容兒以前很嬌憨可人,怎麼我這次回京,她越來越不像話了?現然還用這樣腌臢手段對付歌兒?」

裴元歌勸道:「恐怕是身邊人攛掇。」

想拔除容兒心腹?章芸心中一急,忙道:「那些下人懂什麼?倒是府里教習先生,連四小姐他們都敢欺凌,何況是容兒?誰知道他們給容兒做了什麼表率?說起來是婢妾錯,請師不善。婢妾甘願受罰。」

「連我都被蒙蔽了,何況是你?」裴諸城怒道,「這些腌臢東西,把我好好女兒都教壞了,絕不能輕饒,各打二十大板,攆出府去。還有採薇園丫鬟婆子,也都不能輕饒!」滿腔怒氣無從發泄,「砰」一聲,猛砸桌上,十指鮮血淋漓,看章芸目露心疼,柔腸百轉。

「你們都出去,讓我靜會兒!」雖然將原因歸咎別人,但心愛女兒做出這種事情,為父哪有不心痛?裴諸城無力地揮揮手,撐著頭,神色疲憊而頹喪。

蒼翠欲滴青松下,章芸正要去處理教習先生事情,忽然被叫住。

「章姨娘,我以為你疼三姐姐,沒想到,打起來也毫不手軟。」裴元歌笑吟吟地道,「姨娘不愧是掌府人,想必打人打慣了,那麼狠耳光下去都沒事。不像我,皮嬌肉嫩,才輕輕兩耳光,到現手還是疼。」裝模作樣地甩甩手,笑道,「不知道這打人訣竅,姨娘肯不肯教教我?」

章芸瞳孔緊縮,怒道:「你——」

裴元容素來極得她疼愛,連根手指頭都沒動過,今天見她闖了大禍,無奈之下為了救她這才動手,本就心痛萬分。現被人當面挑破,而這個人裴元歌,她還明目張胆地表明那兩耳光確是她打…。這樣赤一裸一裸地挑釁,章芸許久都不曾受過,怒得揮起手來,卻又想到裴諸城對這個女兒疼愛,硬生生忍住,只憋得一口氣胸口鬱結不開,幾乎吐血。

「姨娘停手就對了,畢竟我是父親女兒,就算我再怎麼失寵,父親也不會置我於不顧;可是姨娘卻只是父親妾室,若沒有父親庇護,只怕……」裴元歌篤定地笑著,知道這對章芸是一種刺激,「老實說,我覺得這樣表情,比哭哭啼啼柔弱模樣適合姨娘,至少,我不會看渾身起雞皮疙瘩。」

章芸十指緊握,修長指甲狠狠地刺入手心:「果然是你陷害容兒。」

「都是向姨娘學,比起姨娘顛倒黑白本事,我還差得遠呢!」裴元歌笑語嫣然。

她笑得越燦爛,章芸就越憤怒,卻又不能發作,狠毒地瞪了裴元歌一眼,銀牙緊咬,扭頭就走。

回到四德院後,再也忍不住,抓住屋裡東西,噼里啪啦就是一陣猛摔。許久之後,屋內才傳出聲音,喚王嬤嬤進去。滿地碎片之中,章芸余怒未消,面目猙獰:「那個小賤人,她然敢這樣挑釁我?她然敢——」說起來又是一陣狠一陣氣一陣怒,抓住手邊粉彩官窯花瓶,朝著牆上砸去。

當時王嬤嬤離得不遠,裴元歌也沒又特意避諱她,因此王嬤嬤也聽得清清楚楚。

這些年來,靜姝齋把持姨娘手裡,四小姐根本就是個提線木偶,怎麼會……「四小姐這次病後,真跟換了個人似!姨娘,你說會不會她以前都是裝出來騙我們?」

「十年前,她才三歲,要是三歲小姑娘能騙過整個靜姝齋,連帶你我,除非她是妖精!」章芸斷然否認,忽然心中一動冷靜下來,沉吟道,「倒是你說換了個人……會不會她根本就不是裴元歌?」

王嬤嬤不以為然:「她不是裴元歌她是誰?堂堂裴府四小姐,還能被人掉包不成?」

「為什麼不能?」章芸卻越想越覺得可疑,越想越覺得絲絲入扣,「也許退婚事情,對她打擊太大,氣死了。而有人則趁這個機會,塞進來這個假裴元歌來跟我為難,順便爭寵?以前裴元歌是什麼貨色,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嗎?她要能有現這手段,母豬都能上樹了。再想想,她病後行事,哪一件不是沖著我來?可是,她卻設計要了蒹葭院丫鬟紫苑,這不是很奇怪嗎?裴元歌一直認為明錦是舒雪玉害死,與蒹葭院勢如水火,怎麼會費心思去要蒹葭院丫鬟?」

章芸分析下,王嬤嬤也開始動搖:「姨娘意思,是舒雪玉搗鬼?」

「她是原配夫人,曾經執掌裴府,有人脈有心腹不足為奇,靜姝齋那群人對裴元歌又不心,趁著裴元歌病了偷閑太正常了,舒雪玉就接著這個機會把人掉包。先除掉桂嬤嬤,就是因為她與裴元歌熟,恐怕瞞不過去。」章芸繼續道,「至於老爺,他常年外,對裴元歌事情並不清楚。而桂嬤嬤對裴元歌動了手腳,誰也沒注意她真正長什麼模樣?只要找個像明錦人,照著那偽裝扮幾天,再找個合適機會,就像今天,老爺面前一露臉——老爺根本就不會懷疑,這個女兒是假!明錦和舒雪玉是什麼關係?找個像明錦人,恐怕也不算難!」

王嬤嬤終於被打動了,分析道:「如果這樣說,那日後她們兩人肯定會聯繫。」

就這時,大丫鬟喜言進來道:「姨娘,剛才靜姝齋人來報,說四小姐帶著紫苑,往蒹葭院方向去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震驚,難道真被她們猜中了?

章芸拍案而起:「王嬤嬤,你立刻去找桂嬤嬤,問清楚裴元歌病重時,靜姝齋一切舉動,看有沒有什麼可疑地方。還有那個丫鬟紫苑,裴元歌巴巴地要了她去,肯定有原因!」

25章 聯手,夫人舒雪玉

蒹葭院原本是裴府主院之一,與同澤院遙遙相對,三間正堂,左右各五間偏房,堂前庭院寬闊,種著幾叢綠竹,庭前擺著幾盆繁花,黑瓦白牆,綠竹映花,十分雅緻。只是被封十年,人跡罕至,管花木繁盛,卻總帶著凄然落寞寂寥,悲涼冷清。

綠竹如玉,一道纖細身影正彎腰修剪盆栽,姿態優雅,突然像察覺到什麼,轉過身來。

看到門口怡然靜立豆蔻少女,舒雪玉一愣,相似容顏讓她立刻認出來人,手中花剪「砰」一聲掉落地,嚇得屋內大丫鬟白霜急忙出來查看,等看到門口裴元歌,也是一怔。

眼眸深處一抹亮光閃過,舒雪玉顫聲道:「你是……元歌?」十年幽禁,總算讓她學會了掩飾情緒,很收拾好表情,「既然到了門口,就進來坐坐吧!」說著,一疊聲地吩咐白霜和小丫鬟們布置,也不進屋,就竹林前擺了張紅木黑漆茶几,又親自煮了茶,端給裴元歌。雖然手還微微顫抖,但心已經勉強平靜下來,黑玉般眼睛凝視著裴元歌,「你父親不可能讓你來這裡,你私自來,一定是有事,對嗎?」

裴元歌放下茶盅,點點頭:「是。

「什麼事?」

「我相信你沒有害死我娘,你是冤枉。」裴元歌猶豫了下,道,「可我相信沒用,父親不相信。我想找出真正殺害我娘兇手,也能夠幫你洗脫冤屈。但是,現裴府後院由章姨娘掌管,我想,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她都不會樂見此事。」

舒雪玉眉心一跳,凝眉問道:「你認為是章芸,對嗎?」

這種直白話,如果換做章芸,絕不會問得這樣直接。裴元歌猶豫了下,點點頭。

舒雪玉容貌嬌柔,但行事趨於直爽,面對這種人,有時候真正利益關係都未必能夠打動她,能夠投她眼緣重要,所以裴元歌並不隱瞞。

舒雪玉性情直爽剛烈,但並不愚鈍,轉眼間已經明白裴元歌來意,直接問道:「我能為你做什麼?」

「靜姝齋被章姨娘把持,父親人我不能用來對付章芸,除了紫苑,我無人可用。重要是,」裴元歌坦然道,正是她困境,「我不怕與章芸當面交鋒,但是她是父親妾室,私底下哭訴委屈,為自己狡辯,或者挑撥離間,我便毫無辦法。這對我很不利,只要我抓不到她致命把柄,便無法從根本動搖她地位,但章芸為人機警,又很了解父親,不會輕易授人權柄。而且,她父親心裡,無論是作為父親女人,還是主持裴府中饋人,父親心裡都無人能夠接替,因為根本沒有人與她相爭。」

她反覆思量了很久,才決定走這一步棋,與舒雪玉聯手。

鎮國候府退婚事情,她知道是章芸和萬關曉動手腳,但以父親對她寵愛,卻還是接受退婚,不曾找鎮國候府理論;還有,那次陳啟明事情,章芸栽贓到鎮國候府身上,她以為,父親一定會與鎮國候府對質,但事後卻悄無聲息。這說明,章芸對父親極為了解,篤定無礙,才會這樣做。

這種對裴諸城了解,也是她所缺乏。

而舒雪玉是父親原配,對父親了解肯定深。

舒雪玉若有所悟:「所以,你需要一個能與章芸相爭人。為什麼選我?」

「第一,因為你是原配夫人;第二,因為你與章芸積怨深;第三,如果是你,我有多籌碼,因為,我是明錦女兒!」裴元歌言簡意賅地道。

舒雪玉緩緩點點頭:「我明白了。可是,蒹葭院被封,我根本不能出去。」

「以前不可以,但現有個機會。裴元容犯了大錯,章芸把責任推卸給了府里教習先生,父親大怒之下,將所有教習先生全部趕出府。如果夫人能夠找到好教習先生,相信會是父親對您改觀開始,再加上我打邊鼓,解封蒹葭院並非全無可能。」裴元歌神色沉靜,「您是裴夫人,雖然被禁十年,但應該還有交好貴婦人,從她們那裡打聽到好教習先生,不算太難吧?至於以後……還是那句話,我是明錦女兒!」

舒雪玉是因為明錦之死被封院,失寵與裴諸城,想要解開這個死結,關鍵當然是裴元歌態度。

舒雪玉有些驚訝地望著裴元歌。

眼前女孩眉眼沉凝,神情平靜,周身都帶著一種難以言喻氣度。她真只有十三歲嗎?精準敵我分析定位,利益權衡,聯手有利盟友,連她出院理由都為她找好了。這樣心思縝密,是十三歲女孩應該有嗎?她……

垂眉思索了會兒,舒雪玉招手叫白霜取來一個描金漆匣子,又執筆寫了些名字,連同身上玉佩都交給裴元歌。

「這些是外面我認為還能信任人,你拿著這塊玉佩去找他們,他們會聽從你吩咐。匣子里是些碎銀,你不必推辭,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雖然蒹葭院被封,但吃穿用度並沒少,我嫁妝和陪嫁鋪子都還……」頓了頓,道,「要用人總要話費,你雖是小姐,但銀錢方面並不方便,拿著用吧!至於你說教習先生事情,我會想辦法,等有消息了就通知你。」

另一邊,四德院里,王嬤嬤帶回了章芸要等消息。

「桂嬤嬤說,裴元歌病重時,有次,她半夜似乎隱約看到有人影出入裴元歌卧室,而那個人影跟紫苑有些相似!還有,那個紫苑,是明錦生前小丫鬟,曾經伺候過裴元歌四年。要這個丫頭,恐怕是為了避免露出破綻,所以需要個知道裴元歌事情人身邊提點。」知道這些後,王嬤嬤也逐漸覺得,現裴元歌是假。

這就對了。

章芸眼眸中亮光閃過,心中加篤定:這個裴元歌,絕對有問題!

26章 小肚雞腸,渣男故意挑釁

盜詩事件,後以教習先生被趕出府,採薇園丫鬟婆子受罰而結束。至於裴元容,據說當晚被發現「失足落水」,落湯雞似地救上來,「性命垂尾」地送回採薇園,「好容易救醒」,抱著裴諸城只管哭著承認她被教習先生誤導錯。如此凄慘狀況終於打動了裴諸城心,只狠狠地斥責一頓,罰了二十戒尺。

污衊嫡女罪名,這樣輕輕揭過,章芸手段不可謂不高。

裴元歌早料到這個結果,畢竟,裴元容也是父親心愛女兒……幽幽嘆息,報仇事情不能急,要慢慢來。又著手研究舒雪玉給她名單,要先接觸試探下,不能貿然便拿玉佩去找。府內人好說,但府外人,她必須要出去一趟才行。

所以,這日,裴元歌便帶著紫苑出府。

才剛走到門口,便遇到身著大紅灑金立領綉襖裙裴元容,衣著鮮艷,卻也掩飾不住面色蒼白,看到裴元歌,眼眸中閃過一抹怨恨,想起章芸殷切叮囑,還是擠出幾分笑容,勉強道:「四妹妹要去哪裡?」

裴元歌微微一笑:「三姐姐大好了?我見天氣好,想出府逛逛。」

出府?裴元容自認為抓住了把柄,皮笑肉不笑地道:「四妹妹,你可是裴府小姐,又不是青樓女子,怎麼能隨意上街拋頭露面呢?這不是丟咱們裴府顏面嗎?傳出去,就連父親也會被人指責教女無方!他才剛接任刑部尚,四妹妹怎麼能這時候添亂呢?」果然是沒娘教養,不懂規矩!

裴元歌神情迷惑:「三姐姐,難道你出門都不戴帷帽,不乘坐馬車,而是公然拋頭露面嗎?」

女子帶著帷帽,遮擋住容顏,又馬車裡,談何拋頭露面?這話倒像是質疑裴元容以往上街不守規矩,真正有失顏面人是她。裴元容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想了想又道:「四妹妹要出門,可曾得到姨娘允許?畢竟姨娘現執掌裴府,四妹妹不說一聲,恐怕不合規矩吧!」

想讓姨娘會允許她出府,想得美!

裴元歌神情自若:「父親曾經給過我特許,說無事可以到外面轉轉,即使是女兒家,也該開闊眼界,增長見聞,不要學某些腌臢人,眼皮子淺,行事卑劣,大不成體統,那才真丟了裴府顏面呢!」這話表明她出府是得到裴諸城特許,無需向章芸通報,後面則是指責裴元容先前行事卑劣腌臢,卻說得滴水不漏,任誰也抓不住她話里把柄。

末了,還特意故作疑惑地問道:「難道三姐姐沒得到父親特許嗎?哎呀,我忘了三姐姐剛被父親責罰了,難怪沒有特許呢!不過三姐姐不用擔心,只要你以後謹守本分,不再生事,總有一天也能像我一樣得到這種特許!」這就是赤一裸一裸地炫耀和挑釁了。

從前都是她裴元歌面前炫耀,何時情形竟然顛倒了過來?裴元容幾乎氣炸了胸膛。

不過,她也得意不了幾天,章芸親口答應她,父親壽宴那天,定會讓裴元歌聲譽掃地,再也抬不起頭來,好給她出氣!望著裴元歌離去身影,裴元容臉上慢慢露出怨毒笑意……

她出府事情,章芸肯定會得到消息,為了不被她發現異常,裴元歌幾乎見了店鋪就進,巧妙地將舒雪玉人所店鋪包括內,先接觸人,再作打算。

然而,看著那些人所店鋪名字,裴元歌心中卻越來越疑惑,到後幾乎呆愣住了。

這些店鋪,她太熟悉了……幾乎大半都是她前世陪嫁。而這些陪嫁,是章芸給她,說是自己心意,也就是說,這些鋪子是章芸名下。而現,舒雪玉人卻章芸鋪子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懷著滿腹心事,裴元歌慣性地踏入一件玉器店。隨意掃了幾眼,正要離開,目光忽然落一塊雞血石上。

玉石顏色鮮亮,紋理勻稱,如果做成印章,必定沉穩而又雅緻。

父親壽誕將至,將此作為壽禮倒也不錯。

見裴元歌氣度不凡,舉止尊榮,掌柜不敢怠慢,殷勤地道「姑娘您真是好眼光,這塊雞血石就算整個京城也算中上品了,才五百兩。」

五百兩,價格還算公道。

裴元歌點點頭,正準備報裴府名號,忽然櫃檯後藍緞錦簾一掀,衣著華貴男子翩然出現,兩下一打照面,都是一怔。這人頭戴紫金冠,身著寶石藍通身袍,渾身金尊玉貴,竟是安卓然。還真是冤家路窄!

雖然帶著帷帽,但安卓然也認出了裴元歌,臉色頓時難看起來,目光落她手中雞血石上,眉梢一挑:「想買這塊雞血石?行啊,一千兩!」

別說他突然漲了一倍價錢,單這是鎮國候府店鋪,裴元歌就沒打算買,轉身就走。

想走?沒那麼容易!

「裴元歌,你應該清楚裴府處境,沒錢就不要窮擺闊,逛這種上檔次玉器店,這裡隨便一塊玉都要好幾百兩,你買得起嗎?」安卓然故意嚷嚷得很大聲,不止店鋪內原本人,就連門外行人也被吸引來,紛紛探頭探腦地往裡看。

他看來,裴諸城當了這麼多年將軍,連個爵位都沒撈上,可見有多差勁。這種府邸,絕不會為一個女兒拿千兩買玉石。這樣他就可以肆意辱罵,出一口惡氣,也讓裴府當眾丟回人;當然,如果為了名聲逞強要買,他白賺五百兩銀子不說,裴府情況肯定加雪上加霜,而引發這一切罪魁禍首裴元歌日子不會好過。

不管怎麼算,都是他佔了便宜,裴元歌會倒霉。

裴元歌駐足,憤然回頭。

「怎麼,逞強非要買?先說好,本店只接受現錢,實是我信不過裴府,如果拿了我玉石不給錢,我找誰喊冤去?」安卓然搶先開口,京城富貴人家,哪家女眷出門會帶著成百上千現錢?都是店鋪記賬,然後每月一結,或者每季一結。他這樣說,只是故意擠兌裴元歌,讓她加難堪而已。末了還假惺惺地道:「何必為了一時意氣,加雪上加霜呢?出門左轉有個玉石鋪,價格實惠,幾十文就能買到一塊玉飾,剛好適合貴府!」

叫出了裴府名號,話又說得這麼刻薄,如果她就這樣忍氣走了,不明內情人眼裡,別說她,連裴府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但如果就這樣認了一千兩,做了冤大頭不說,還便宜了安卓然,實憋屈!如果說之前裴元歌對退婚一事還算淡然話,這會兒安卓然小肚雞腸和刻薄實激怒了她。

做冤大頭可以,但至少要給安卓然一個教訓!

想了想,裴元歌對紫苑低聲吩咐了幾句,轉頭冷冷道:「那就請世子稍候,現錢馬上就到。」即使隔著帷帽紗幕,她雙眸中還是射出了幾分寒意。想看裴府出醜,想讓她難堪?好,那就看看到後到底誰丟臉……

27章 四小姐整治渣男

兩刻鐘過去,現錢卻還沒有送到,安卓然是不住口地幾次嘲諷。就這時,先前出去紫苑終於回來,附耳低語。裴元歌轉頭,眼眸中閃爍著一抹狡黠:「安世子,現錢已經送到,你要不要再點點,免得少了錢。」

「我當然要點,免得被人用齷齪手段暗算,後還得我出錢補貼。」安卓然揚眉道。

「既然如此,那就請安世子慢慢點吧!」裴元歌早料到,安卓然為了給她難堪,必定會這樣說,嘴角微勾,揮手示意門外護衛把錢送進來。只見身形彪壯灰衣青壯年魚貫而入,每兩個人抬著一個半人高竹簍,一共十五簍,落地聲「砰」一聲巨響,震得屋樑上灰塵簌簌而落。

安卓然臉上笑意頓時僵硬,整個人陷入了獃滯狀態。

他以為裴元歌用多半是銀票,或者銀兩,但沒想到她然拿銅錢來付賬,一千兩,就是一千貫,狠是,這些竹簍銅錢不是一貫一貫拿線穿好,而全部是散,每貫一千文,也就是一百萬枚銅錢……媽,這他得清點到什麼時候去?何況,堂堂鎮國候府世子,那一枚一枚地數銅錢,顏面何存啊?傳出去,立刻能成為全京城笑話!

「算你狠!」安卓然從牙縫裡擠出話來,揮揮手,「把竹簍抬進庫房。」

裴府護衛放下竹簍,便站成一排,紫苑一個眼色過去,他們立刻擋玉器店掌柜和小二跟前,不許他們靠近竹簍。裴元歌悠悠道:「安世子還是當著我面點清楚好,免得這會兒收了,趕明兒又說我用齷齪手段算計你,後還得你出錢補貼。那多委屈世子啊!」

她不說她委屈,裴府委屈,卻說委屈安卓然,分明就是反諷。

安卓然咬牙切齒地道:「不必了,我信得過裴四小姐!」

「可我信不過安世子,你出爾反爾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說別,剛才才說要點清楚,這會兒就又賴賬,這樣人品……」裴元歌搖搖頭,嘖嘖道,「我還真怕你事後誣賴我們裴府拖欠玉石錢呢!還是你我當面點清楚得好!」

這種丟臉事情,打死安卓然也不會幹,丟下一句「本世子還有要事」就想落荒而逃。

偏偏裴府護衛早得到過吩咐,立刻結對上前,攔住安卓然。

安卓然怒道:「放肆!本世子身為京城巡衛統領,身負京城安危,你們攔我路,如果耽誤了要事,你們擔當得起嗎?」所謂京城巡衛統領,不過是大夏給武將勛爵之子所設一個閑職,掛個名號而已,連應卯都不必。但料想裴元歌一介女子,絕不會明白這些,只要虛言恫嚇她幾句,肯定就能嚇住她。

「既然如此,安世子請去做事吧!」裴元歌很爽答應了。

果然是笨蛋,這麼容易就被嚇住了!安卓然欣喜不已,正要邁步離開。

耳邊卻又傳來裴元歌吩咐護衛聲音,悠然溫淡:「劉護衛,安世子身負要職,咱們不能耽誤他事情,不過好你與眾位護衛不忙,那就抬著這些竹簍,跟隨安世子,等他閑下來再來清點吧!安世子事務繁忙,你們要時刻緊跟,免得落了安世子寶貴清閑時間。一日點不完,就跟兩日,兩日點不完,就跟三日……總之,一定要親眼看到安世子把這一千貫點完,確定一枚不多,一枚不少才可以!」

言畢,裴元歌轉頭笑道:「安世子不必擔心,裴府這些護衛很閑,不會耽誤什麼要事!」

奚落羞辱完裴府就想落跑?沒那麼容易!

安卓然氣得幾乎吐血,聽裴元歌意思,如果他這會兒走,讓這些人抬著這麼些竹簍銅錢跟著他招搖過市,那他真要丟臉丟遍整個京城!這女人太他媽陰損狠毒了!這會兒他卻忘了,是他先刁難裴元歌,不住奚落嘲諷,才落得現結果。

「李掌柜,叫人來點錢。」

「安世子好還是自己清點,你手下人我可信不過!」見安卓然想讓掌柜替他出醜,裴元歌立刻攔阻,悠悠嘆息道,「唉,您很清楚我們裴府處境,每一枚銅錢都來之不易,如果被這些人私藏起來,到後錢數不夠了,我找誰喊冤去?」卻是拿安卓然曾經話來堵他嘴。

安卓然只覺得喉嚨腥甜,差點破口大罵,難道他這些掌柜什麼還會貪圖這些銅錢嗎?

「安世子,您想清楚了,是要這會兒痛痛地把錢點完,還是裴府護衛帶著這些竹簍,隨您走過京城大街小巷呢?」裴元歌威脅道,對這種心中狹窄卻又自負人,當眾打臉,掃他面子是他不能容忍。

果然,安卓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知道這件事越拖延對他越不利,上前開始點錢,只想趕緊把這件事結束算了。

但願望是美好,現實是殘酷,一百萬枚銅錢,想短時間內清點完,絕對不可能!

半個時辰後,腰酸背痛,口乾舌燥安卓然望著清點出來2文,也就是兩貫錢,欲哭無淚。

要命是,這家玉器店處繁華地段,人來人往十分熱鬧,先前他奚落裴元歌,已經驚動了不少人,後來又抬來十七簍銅錢,那麼大聲勢,早引來眾人側目,悄悄跟著,這會兒又見安卓然衣著華貴,卻彎腰一枚一枚地數銅錢,愛熱鬧京城人那會錯過這種好戲?早將玉器店圍攏得水泄不通。

甚至到了後來,每當安卓然數一枚,周圍眾人就轟然應聲,替他報數。

這麼多人一起數錢,如此奇景實空前絕後,自然吸引了多人,雖然擠不到前面看熱鬧,但都殷勤地打聽事由。而這些人里終於有目睹整件事情經過,有認出安卓然,有猜到裴府是哪個裴府,而裴元歌又是誰,也有聽說柳貴妃賞花宴,你一言我一語地八卦著,慢慢扒出了事情真相。

這不是裴小姐沒錢充闊,根本就是退婚男心胸狹窄,看不得被推未婚妻好,故意報復,結果卻被冰雪聰明裴四小姐惡整了一番。再看看現,裴四小姐帶著帷帽,卻仍然風姿幽雅,氣質出塵,而安卓然彎腰數銅錢模樣怎麼看怎麼猥瑣討厭,心中天平毫不猶豫地偏向了裴元歌。

整理出真相八卦黨頓時義憤填膺,仗著安卓然不認識他們,立刻開始口誅筆伐。

有不明真相群眾詢問,八卦黨們立刻唾液橫飛地開始講述整件事恩怨情仇,再由群眾向身後不明真相群眾解釋。於是,這「一千貫」起始經過,連同裴四小姐冰雪聰明,安卓然氣度狹小,自食惡果,不斷地被普及中……

而玉器店對面酒樓頂樓雅間里,男子凝視著下面熱鬧,唇角彎起悠悠笑意。

這位裴四小姐還真有趣!

28章 四小姐不好惹!

圍觀玉器店壯舉,一直持續到黃昏時分。安卓然從開始憤怒,羞慚,到無奈,再到麻木,後乾脆死豬不怕開水燙,臉已經丟了,也不再受罪,說什麼也不再繼續清點,而是讓店裡掌柜小二代勞。雖然如此,他卻依然是這次史無前例一千貫清點事件無法動搖主角,後來被人們冠以「安千貫」稱號。

據說,此次事件後,安卓然只要聽到「一千」「貫」「銅錢」之類話,便暴跳如雷,為此而遭橫禍小廝管賬不計其數。

據說,「安千貫」故事飛速傳遍京城,靈秀女巧懲退婚男這種題材甚為大眾喜聞樂見,很被變成各種各樣段子、戲劇、小曲,傳唱京城。這種現象加重了安世子暴躁症,據說因此又砸了好幾家戲樓酒樓。

據說,上任刑部尚裴諸城,每天必聽「安千貫」,聽完後神清氣爽,連讓他焦頭爛額刑部公務都變得賞心悅目起來。

據說……

灑滿玫瑰花瓣熱水白煙裊裊,芳香撲鼻。裴元歌輕掬熱水,滌去白天風塵。紫苑旁邊伺候著,忽然聽到窗外「砰」一聲輕響,心中一驚,正要出去查看,便聽到白薇事情隔窗傳來:「奴婢白薇,想問四小姐需不需要人伺候沐浴?」

從紫苑到了靜姝齋後,裴元歌貼身事務便不再讓這些丫鬟插手,怎麼這會兒白薇又來獻殷勤?再說,就算要獻殷勤,也沒必要鬼鬼祟祟地躲窗外偷窺,弄出聲響後才出聲,分明是另有所圖,還敢砌詞狡辯?裴元歌眼眸轉冷,聲音卻很平靜,甚至帶著點被熱水融化後慵懶:「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人幫我搓背,進來吧!」

然而,白薇才踏入屋內,守旁邊紫苑就立刻將房門從里鎖上。

裴元歌穿上中衣,披了件雪青色紗罩,從屏風後面出來,端穩地坐下,漫不經心地道:「說吧,章姨娘讓你做什麼?」本來還想晚些時日再收拾這些丫鬟,沒想到這麼她們就又有了動作,當她沒手段除掉她們嗎?

白薇早就心驚,聞言是面色慘白,四小姐原來早知道她是章姨娘人,只是隱忍不發。現挑明了,顯然,如果她不肯如實交代,後果絕對很嚴重。但她哪敢出賣章芸,顫抖著道:「奴婢……奴婢只是想要伺候四小姐沐浴而已!」

「你對章姨娘倒真是忠心,只希望她對得起你這份忠心。」裴元歌也不生氣,神情悠然,「我一向喜歡忠心耿耿丫鬟,倒要好好賞你。紫苑,你看著她,半個時辰後送她出去,告訴靜姝齋人,我很賞識白薇,從明天開始,她跟你一樣,是我貼身大丫鬟,隨身服侍。要是誰敢不長眼招惹她,別怪我心狠手辣!」

紫苑應道:「是,小姐。」

白薇惑然,四小姐不但沒有嚴刑逼供,還給她這樣體面?然而再一細想,頓時渾身冷汗。

她今晚偷窺之事,當然與章芸吩咐有關,如果被叫進內室半個時辰,出來便得了別人都沒有體面。事情傳到章姨娘耳朵里,她會怎麼想?肯定認為自己背叛了她,出賣了她計劃,這才換裴元歌寵信……以章姨娘手段和裴府威勢,想弄死她輕而易舉,而四小姐絕不會保她,這樣一來,她豈不是死定了?

白芷挨打,桂嬤嬤被趕,曾經弄得靜姝齋人心惶惶,但後來四小姐再沒動靜,白薇還以為,四小姐要麼就是沒察覺到剩下人里還有章姨娘人,要麼就是沒有手段打發她們。

直到現,她才明白,她們都錯了!

這位四小姐遠比她想像中駭人,而她們這些丫鬟,她面前根本什麼都不算,她甚至不用動手,只做出個姿態,就能夠讓她們死無葬身之地。就像現這樣,四小姐只要放出這個風聲,她就必死無疑!

從陳啟明事情里,她們就該看出來,四小姐絕不好惹!

她太高看自己,太低估四小姐,如今悔之晚矣……

「四小姐饒命!四小姐饒命!」白薇是聰明人,轉眼間便想透了利害關係,連連磕頭求饒,「奴婢說就是了。是王嬤嬤前些天吩咐奴婢,讓奴婢注意四小姐言行,好找到機會查看下四小姐背上紅色印記,還有衣服有沒有什麼異樣。只是,四小姐只讓紫苑姐姐貼身服侍,奴婢找不到機會,才會外面偷窺。」

背上印記?裴元歌蹙眉,章芸讓白薇看這個做什麼?

冷聲道:「就算想騙我,也該找個像樣理由,這樣鬼話,你覺得誰會信?」

白薇知道自己性命危旦夕,焦慮萬分,為了取信於裴元歌,一股腦地道:「奴婢說都是實話,王嬤嬤還說,章姨娘老爺壽宴當天,會對四小姐下手,到時候會讓四小姐名譽掃地。她沒有說是什麼事,但王嬤嬤喜歡白芷,到時候肯定是授意白芷去做。奴婢願意替四小姐監視白芷,揭破章姨娘詭計,以表忠心!」

裴元歌淡淡地凝視著她,好一會兒才道:「好,那我就等著看你忠心了。」

等白薇下去,裴元歌立刻吩咐道:「紫苑,你待會兒拿著夫人玉佩,去找小丫鬟泉兒,讓她負責盯著白芷,看她們到底有什麼詭計!」舒雪玉曾經救過泉兒父親,他們一家都對她感恩戴德,但後來也因此被章芸人排擠,如今只有個小女兒泉兒洒掃上做事,人很機靈,現正好用上。

只是,為什麼章芸會讓人注意她背上紅色印記呢?

紫苑也疑惑不已:「難道說,他們想找人冒充小姐不成?還說……。」百思不得其解。

冒充?裴元歌心中一動,想起白薇方才說,要瞧瞧她背上印記,還要看看她衣服有無異樣,難道說……她們不是要找人冒充她,而是懷疑她是冒充?所以才要看她背上印記,又擔心她用紅顏料偽造,所以要看她衣服上有沒有沾到紅顏料?也是,她前後變化如此之大,裴諸城和紫苑跟她數年未見,不覺有異,但章芸對她情況了如指掌,又怎麼會察覺不到古怪?

這也是她故意漏給章芸看破綻,就是想讓章芸疑神疑鬼中行跡時常,自己才有機可乘。

但沒想到她竟然直接想歪到這種地步……。既然章芸有這種想法,自己不幫她坐實下,讓她抓到把柄,豈不是太遺憾了?

裴元歌低聲吩咐紫苑幾句,心神又回到了白薇適才話上。壽宴那日,章芸又要出幺蛾子了。

不過,現裴元歌不怕她耍手段,反而怕她真安分起來,那樣想抓她把柄,父親面前揭露她,就加難了。

父親壽宴么……好,就看看她們誰能斗得過誰!

29章 明爭暗鬥,四位小姐壽禮大比拼

紫苑有些不解地道:「小姐,您明知道白薇她們都有問題,為什麼不幹脆把她們都攆出靜姝齋呢?上次皇宮賞花宴事情,我打賭肯定是她們偷了您詩集,拿去給三小姐。這樣人,留身邊不是禍害嗎?」

裴元歌盈盈坐著,拿簪子撬著堅果,淡淡道,「找理由打發她們出去很容易,但短時間內,靜姝齋丫鬟接二連三被逐,傳揚出去,會被誤認為刻薄寡恩,難伺候。所以要麼一兩年內慢慢地攆她們出去,要麼——」

她頓了頓,神情沉鬱,手中堅果殼「卡擦」一聲,被捏得粉碎。

本來她不急,但這些丫鬟太放肆了!

雖然說從鎮邊大將轉為文職,似乎失了聖寵,但裴諸城畢竟為官多年,交遊廣闊,如今又是正二品刑部尚,三十六歲壽辰還是很轟動,接到帖子人大半還是答應回來。裴諸城非常「心叵測」地接連給鎮國候府下了三道帖子,聽送帖子人說,鎮國侯還好,安卓然氣得當時就把三道帖子全撕碎了,笑得合不攏嘴。

轉眼間,便是壽宴當日。

裴元歌起了個大早,穿了件粉紅色小立領上衣,外罩淺紅色沙質對襟短上襦,下配粉色和紫色相間冰裂紋綾裙,戴著赤金鑲紅寶石簪子,顏色鮮亮而又溫雅,配上她盈盈如水氣質,顯得出塵飄逸,纖雅動人。用過早膳後,命紫苑拿了壽禮,來到同澤院門外,正好遇到裴元巧和月姨娘,一同進去,章芸母女早已經到了,連平日里不見人影柳姨娘和肖姨娘也都。

章芸笑吟吟地道:「三小姐,四小姐和月姨娘好早。」

明明她們到得晚,章芸卻偏這樣說,顯然是為了故意提醒裴諸城,這三個人對他,遠不如她和裴元容上心。

裴元巧和月姨娘心中都是一沉,她們不敢早章芸和裴元歌之前到,免得被認為與她們爭鋒,所以一直院外候著裴元歌,一同進來。沒想到章芸還是不肯饒過她們,私底下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焦慮。

「我想著父親平日里公務勞累,今日過壽,正該鬆散一回,待會兒卻還要前院待男,半點不得閑。偏我也沒個哥哥弟弟,不能替父親張羅,全勞累父親這個壽星了。所以想著晚到會兒,也好讓父親多些時辰好好歇息,沒想到姨娘們卻這麼早。」裴元歌也笑盈盈地回道,又看向裴元容,巧笑嫣然,「三姐姐也早!」

先表明她晚到是為了讓父親多休息會兒,是她體貼和孝順,那麼相對,章芸等人難免就有些自私,只顧著邀寵,卻不體貼裴諸城今日勞累。再來,又直指裴諸城之所以這樣勞累,是因為沒有男嗣,狠狠地刺了這三位姨娘一刀。既然柳姨娘和肖姨娘不把她放眼裡,她又何必氣?

月姨娘還有裴元巧給她通消息,柳姨娘和肖姨娘卻是閉園不出,因此頭次領教裴元歌厲害,各自心驚。

裴元容則嫉妒地盯著裴元歌,她今日也是一身大紅灑金圓領長身襖,下面是鮮艷石榴裙,頭戴著金燦燦整套赤金頭面,輝煌燦爛。但是,起裴元歌那深深淺淺搭配得宜紅,以及沉靜秀麗氣質,卻會讓人不自覺地將目光停留她身上,現形之下,裴元容就有些過於華麗庸俗,有點暴發戶感覺了。

裴諸城果然聽得窩心,笑道:「知道你孝順,比你伶牙俐齒還甚,還不坐下?」

聽裴元歌刺她沒有兒子痛楚,章芸氣得渾身發抖,卻無法發作,聽裴諸城語氣里難以掩飾疼愛和喜歡,是心恨,忙專開話題道:「老爺,大小姐陪著文小姐慶福寺祈福,如今正到要緊時候,脫不開身,所以託人將壽禮送了過來。」說著,揮手命喜言上前,取過她手中雲錦緞,奉上道,「這是大小姐壽禮,是她沐浴焚香過後,親手抄寫永壽經文,又誠心誠意地佛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願老爺壽比南山。」

如此鄭重其事經文,滿是女兒孝心,裴諸城滿意地點點頭,摩挲著經,想到裴元華聰慧多才孝順,心中大慰。

接下來是裴元巧壽禮,卻是親手縫製一套衣服,用了裴諸城常穿黑色,鑲以金邊,針腳細密。

裴諸城也笑著點頭,命石硯接過。

輪到裴元容,卻是拿出了一把光華燦爛短劍,赤金做鞘,嵌滿了寶石,劍柄上一顆碩大明珠是光澤瑩潤,價值不菲。裴元容雙手奉上寶劍,道:「父親是武將出身,武藝超群,這柄寶劍正配父親,女兒好不容易才找到,費了好大得勁兒,父親不許說不喜歡,不然,我就不給您了!」

雖然這個女兒前些日子做了不少讓他窩火事兒,但畢竟認錯了,賭咒立誓不會再犯。裴諸城以前嬌寵這個女兒,喜愛她嬌憨天真,聽她這口氣,宛然又是從前嬌俏模樣,心頭柔軟,道:「就你放肆,也淘氣!」白了她一眼,卻還是接過寶劍,遞給身後石硯。

該到裴元歌時,章芸笑著搶先道:「老爺疼四小姐,四小姐也靈巧,這壽禮想必是出挑,拿出來,讓我們都開開眼界!」心中卻冷笑,論孝心,華兒永壽經文,虔誠謹慎,無人能比;論名貴,容兒寶劍輝煌燦爛,價值千金,裴元歌絕對送不出好壽禮來,她卻偏偏拿話堵她,待會兒等裴元歌拿出壽禮,不如華兒和容兒,看她臉往哪擱?

而待會兒來祝壽夫人們必定會詢問,到時候讓裴元歌丟臉丟得大。

裴諸城粗心,聽不出這暗裡交鋒,但其他等人卻都明白,目光不自覺地凝注裴元歌身上,等著看她壽禮。或者說,等著看她與章芸這場交鋒,到底是誰輸誰贏?

裴元歌自然明白,卻只微微一笑。她原本想將那塊雞血石刻成印鑒,送給裴諸城,但因為有安卓然從中阻撓,鬧得人皆知,先失了神秘感,因此,當天便送給了裴諸城。但如果章芸以為,她送不出好壽禮,那就大錯特錯了!

她有絕對信心,她壽禮,會是裴諸城滿意,喜歡……。

30章 姨娘被辱,四小姐壽宴放光彩

從身後紫苑手中取過錦盒,裴元歌打開,微笑道:「聽說父親喜歡梅花,女兒便以這副梅壽圖為父親賀壽。」和紫苑一同將將裝裱精緻捲軸展開,雪白絹布上,墨色枝幹遒勁蒼奇,硃色紅花傲然枝頭,將梅花傲骨嶙峋特製表現得淋漓致,顯畫技之高超。黑墨如夜,紅砂如玉,顏色鮮亮,作為賀壽之用,再合適不過。

「好畫!」裴諸城愛梅成痴,一見便不由脫口贊道。

章芸心頭不,故意挑刺道:「四小姐說是梅壽圖,梅花我們倒都是見了,不知道這『壽』字何解?」

誰也沒想到,裴元巧會此時接話,凝視梅壽圖許久,才驚訝道:「乍一看只是梅花,若細看,就會發現梅枝梅花疏落有致,正好湊成一個篆體壽字,難怪叫做梅壽圖!字中有畫,畫中有字,四妹妹這副梅壽圖,可謂字畫雙絕!」章芸視她們母女為眼中釘,肉中刺,相比較而言,四小姐或許還能好些。

「不是雙絕,是三絕!」按捺不住心頭喜愛,裴諸城起身近前觀看,失聲驚呼,「這不是畫出來,這是綉出來!然繡得栩栩如生,如果不是碰到綉線,我簡直都不敢相信!歌兒,這副梅壽圖是你自己畫花樣,自己綉?融字於畫,畫中藏字,這真是前所未有靈巧心思,還有這樣超絕刺繡……歌兒,這副梅壽圖極好,是我所收到壽禮中好。」

轉頭吩咐石硯:「去把前廳上掛那春梅圖摘下,換上四小姐梅壽圖,我要所有人都看看我女兒好!」

眾人都驚訝不已,又妒又羨。

裴府待前廳里掛那幅春梅圖,乃是當今皇上親筆。皇上極少為畫,大臣中能得其賞賜是寥若晨星,因此裴諸城十分得意,一直掛前廳炫耀。沒想到,老爺對四小姐梅壽圖如此高看,然拿它替換了皇上御筆。可想而知,前廳人看到後必然會詢問,這一番,四小姐出風頭,可謂無人能及。

裴元華佛經雖然誠心,但父親並不信佛;裴元巧壽禮平常;至於裴元容,那柄裝飾多過實用寶劍,絕非父親這種廝殺武將所喜。只有她梅壽圖,將父親喜好、她孝心,以及心思靈巧都展現出來,得到父親喜歡是情理中事。

但裴元歌也沒料到會這樣,有些不安地道:「父親,這樣不太好吧?」

「小孩子家懂什麼?皇上御筆那是何等矜貴,怎麼能擺前廳里經手風霜雪雨,歲月侵蝕呢?那不是對皇上大不敬嗎?」裴諸城一本正經地道,很就變了臉,眉開眼笑,「但我閨女就不一樣了,磨壞了,趕明你再給我綉一幅就成。」

話雖如此,但誰看不出他是炫耀啊?

「……」裴元歌默默地低下了頭,她發現,凡是做官長久,必然有張能顛倒黑白嘴,父親也不例外。

章芸則懷疑地道:「婢妾還以為,教習先生處處刁難四小姐,沒想到,四小姐法、繪畫和刺繡已經如此精絕?難不成冤枉了教習先生?」眸光精湛,從前裴元歌絕沒有這樣才華,果然有問題。

「章姨娘這話就說得不對了,先生雖然不好,可我自己也不能荒廢啊?私底下總還是要用功。不然,不止我沒臉,連父親和裴府顏面也要丟了!」裴元歌笑吟吟地道,心中卻滴血。沒有人知道,這些她出嫁前粗劣不勘才藝,出嫁後,她要經過多辛苦努力,才能學至精絕,還要學著管賬經商,只因為萬關曉喜歡女子才藝出群,喜歡女子賢良淑德。

如此耗心血,到後換來,卻只是孩子和她,兩條血淋淋人命!

裴諸城讚賞地點點頭,裴元容卻氣得臉色發白,照裴元歌這樣說,她現才藝不精,就是沒臉,還丟了父親和裴府顏面?

就這時,外面有小廝來報:「老爺,兵部張尚前來祝壽,張夫人轎子也已經到內院了。」

這是祝壽人已經開始登門了,裴諸城前院招待男,後院女,自然是由掌府章芸來接待。平日里,這都是裴元容大出風頭時候,但今天卻有裴元歌,斗棋也好,皇宮赴宴也好,「安千貫」也好,總之,裴元歌京城算是出名了,這些夫人太太難免好奇,這時見到真人,不禁驚訝於她溫雅美貌,以及沉靜秀麗氣度,處處都是大家風範,少不得一陣稱讚誇獎。

這些話,聽章芸耳朵里,如針刺一般疼。

裴元容和裴元歌此時處境,就好像許久之前,她和明錦一般,人人都稱讚明錦,而她只能旁邊做個布景。但當年,她這個布景能夠除掉明錦,讓裴諸城和舒雪玉反目成仇,只剩她獨大,今日也一樣能夠毀掉這個黃毛丫頭!對這裴元容使了個眼色,笑道:「容兒,你們也別這裡拘著,帶小姐們到後花園玩罷!」

「章姨娘,以前四小姐不也就算了,如今四小姐也,嫡庶有別,總該以四小姐為尊,怎麼還是讓裴三小姐招待小姐們呢?」說話是兵部尚夫人張氏,她丈夫與裴諸城關係極好,她卻始終看不上章芸,因此便出言譏刺。

這話一出,便有不少貴婦人指指點點,面露贊同。

雖然說章芸執掌裴府,但畢竟是妾室,這些貴婦人,除了別有所圖,又有誰會真和她交好?難不成讓家裡小妾們都照著這榜樣學,個個欺壓道正室頭上,喧賓奪主嗎?

「想必是姨娘疏忽了,這也沒什麼,我素來不把這些放心上,姨娘也不必向我請罪致歉,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氣。」裴元歌說著,不但彰顯了她氣度,又將不敬嫡女罪名嚴嚴實實地扣了章芸頭上,她越說不必請罪致歉,章芸反而越要請罪致歉,不然,眾目睽睽之下,顯得章芸不懂規矩不說,還沒有氣度,被人指出了錯,卻還不向四小姐賠罪。

章芸怎麼也沒想到,壽宴才一開始,裴元歌便給了她這樣一個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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