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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別拿事兒當事兒,千萬別拿人當人

沙門夜誦迦葉佛遺教經,其聲悲緊,思悔欲退。佛問之曰:汝昔在家,曾為何業?對曰:愛彈琴。佛言:弦緩如何?對曰:不鳴矣!弦急如何?對曰:聲絕矣!急緩得中如何?對曰:諸音普矣!佛言:沙門學道亦然,心若調適,道可得矣。於道若暴,暴即身疲。其身若疲,意即生惱。意若生惱,行即退矣。其行既退,罪必加矣。但清凈安樂,道不失矣。

應該更正一下,是:千萬別拿著你喜歡的事兒當事兒,千萬別拿著你喜歡的人當人。否則你只能傷出神來。凡事太過,則緣分必盡。

昨夜永明蒞臨寒舍,老友重逢一壺茶。永明拿來一本畫冊,是他這一兩年以來的成績,畫冊中,永明的作品更見進境。

永明是某大學執教的美術老師,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畫家。永明是一個藝術天賦極佳的人。我們有著超過十年的交往。他是畫家,我是書畫愛好者,我們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喜愛傳統文化。永明時常鼓勵我的寫字,很多次說,你不要小看自己,其實你有不錯的天賦,寫的也比書院門賣字一些人也不差。

翻著他的畫冊,讚歎著他新的藝術起點,我卻久久的慚愧。永明我叫我寫幾個字看一看,我卻以先吃飯喝茶為由推脫開去。實則我陷入久久慚愧,因為我這兩三年幾乎不曾動筆。我這個人做事有些求完美,弄不好,就不想弄。永明看出我有些慚愧,多年老友,他實則知道我太不努力,幾次到家裡,從書房到客廳絲毫沒有書畫愛好者的痕迹。實則我筆都不知道放到哪裡去了。半年前給族中一位過壽的長輩寫壽聯用光里墨汁,就再也不曾買。他的到來,我才很自責,自問:有你這樣的愛好者嗎?圈子內外都知道我是一名書法愛好者,這個城裡頂級的書法家我也基本知道,或者還和幾個曾經有著良好的往來。然而我卻是一天用嘴說書法。

永明看出寫我的尷尬,對我說:做什麼事,不能放下,哪怕你鬆鬆散散的堅持。

這句話,曾經不止一個人對我說過,這這時空點兒上卻有些震撼了我。

我這個人大概是矛盾體,或者是個悲情人物。有些追求完美。自幼喜歡書法,用鋼筆寫字。直到三十好幾,才接觸毛筆。記得我在家裡的陽台上給閑閑居主人打電話。我說:「這三十好幾的年紀,才拿毛筆,從描紅開始,還來的及嗎」?閑閑居主人大約剛睡起來,用略有沙啞的嗓音與他那時獨特的語調方式,對我說:「起的早不一定身體好」。這句話叫我備受鼓舞和感動。

如今算起來,我接觸毛筆十年多了。也許在外圍的眼中,我很努力,回到家裡,同老父親沒有話講的時候,我就鋪紙研墨寫字。有個搞藝術的哥們兒在我這裡小住,正巧那段時間我對書法發燒,夜貓子的我一弄起來便是通宵達旦;然而幾個夜晚之後,就陷入久久的鬆散。

朋友開始以為我很努力,候來明查實情,對我調侃:您這可真是練三天歇半年啊。。。。。。

總是想寫好,卻總是寫不好。一生氣,就久久的不去搭理他。然而書法又是揮之不去的情結。半年之後想起來,再狠狠的整上他一個星期。然後再陷入冷落期。

十年來就這麼反覆著。喜歡半輩子書法。接觸毛筆業十年來,家裡有近百本書,一把掉毛的筆,不止一處地方可以寫字。然而呢?別人問我練字多久了,我回答不上來,說沒有練過,是虛偽,說少了是你秀天賦。說多了呢?

反反覆復一年裡,總要寫上一兩個月。這該怎麼算?十年乘以十二分之一?

10X 1/12 = ?

愛並痛著,我才問自己,你到底愛不愛書法?喜歡不喜歡藝術?

如果說愛,就是這麼個愛法嗎?如果說不愛,你又何苦糾結?

還喜歡太極拳。總想著打的好一些,總是想著功夫能夠上身。可是同樣是起大早趕晚集。多年來一個票友。這個票友有些狂熱。泡過許多場子,知道這個城裡許多太極拳家的名字,對陳家溝傳說里的故事也聽得耳熟能詳。

這個世界上,往往是越愛,就越法的糾結。許多理由叫我可以不寫字。比如,那年就因為桌子高矮不合適,而一年不動筆。等到把桌子調的合適了,是第二年冬天的事兒啦。

擱淺這個事兒呀,能一天,就能三天,能三天 就能一周,能一周就可以一個月,然後就開始放任自流,然後就開始成為記憶中的事兒。

打拳同樣陷入了寫字的困惑,狀態不好,先等等,這麼個狀態,不是辱沒了先人創造的拳法嗎?昨天晚上沒有睡好,也等等,等明天吧。於是就進入了拖拉一天,就可以三人天,三天則可以一周,於是漸行漸遠。許多年前同我一起認識師傅的人中,很有些人成了高手,而我呢?勉強能劃個架子。

人們報了最美好的希望那件事情。全力以赴的那件事情,基本會落空。

想得到,好比賭博。進賭場的人沒有一個不抱著贏的心理;而又幾個人可以不輸呢?

許多人家養孩子,最上心的那個往往是最讓家長傷神一個;最報以厚望的往往是長大之後最沒有出息一個。為什麼?給與了過多關愛,什麼事情過猶不及。有兩戶條件相當的普通人家種樹,一棵種下之後,只隔三差五的澆些水,而另一戶人家同樣是普通人家,卻報了十倍的希望,花十倍的心血成本去隔三差五的施肥。結果許多個時日之後,只澆水人家的樹長得鬱鬱蔥蔥,而施肥人家的樹,卻半死不活。

前不久有一篇微信文章,題目是《父母的過於擔心,會消掉孩子很多福氣》。

過去有一句話, 叫做自古寒門多狀元。又有一句,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為什麼?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窮苦人家,養孩子顧及不上許多矯情。有更多的放手。舊的時候有一句,小子十一,自掙自吃。提早去鍛煉;比如李嘉誠先生,十四歲已然開始養家。而富人家十四歲的孩子呢?等到富人家的孩子,二十多歲開始出社會的時候,窮家子弟已然鍛鍊出來。而富人家的父母,則是有條件給與孩子更多的干涉與擔心,種種擔心,嘮叨與約束;豈不知這隻能毀了孩子。

「健康調理師經常講起一個小事:兩個孩子同時過獨木橋,一個母親相信自己的孩子沒問題,心想孩子一定能過去,結果孩子准過的去;另一位母親在擔心孩子行不行,心想孩子你一定要小心,千萬可別掉下去,孩子要注意,我好擔心呢,你千萬可不要掉下去,結果呢?掉下去的可能性就比較大了。」(摘自:《父母的過於擔心,會消掉孩子很多福氣》)

最溺愛的那個孩子,往往將來最不疼你。最上心的那個戀人,往往是傷害你最深的。

在這個疲憊的早上,匆匆碼字。然後決定換上衣服去打拳,哪怕是混。然後今天開始寫字,僅僅一兩張毛邊,哪怕寫不好。太極有理論,不丟不頂,沾粘連隨。古人太偉大了不起。原來太極的理論也可以用在這裡。

孔子發現了糊塗

取名中庸;

老子發現了糊塗,

取名無為;

我今天發現了糊塗,取名尋常。

尋常的日子尋常過,把你最愛好的那件事兒當尋常事對待,把你最操心的那個人當尋常人去想。把你最期待又擔憂恐懼的那件事兒當尋常事兒去做!或許更好。

戊戌孟春

於退步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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