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更像我 上元夜月正圓

上元夜月正圓

正月十五夜

唐代：蘇味道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游伎皆穠李，行歌盡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正月十五是個好日子，粘稠黑芝麻的濃郁香甜，臨風紛亂著飛舞著一朵朵綻放在黑夜中中的煙花，過了這一聚團圓，就意味著，年，真的過完了。

正月十五，正是鬧花燈的熱鬧時節。今年便是不去放花燈了。大是因了前幾日里剛去了圓通寺，焚香拜佛，該許的願也是都許了，花燈便不用去放了。

街道有小孩子牽著各色各樣帶有輪子的燈籠，惹人歡喜。如今年歲愈長，也沒有人願意買燈籠給我了。小時候總被爺爺寵著，每年都盼著過十五，挑燈籠，倒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去年元夜時

花市燈如晝

燈花撲簌，寒冬孤寂。去年十五冬里，還是十七歲，也正是一樣的時刻，那樣的歡欣，那樣的希冀還在耳際。

總想著要放許願燈，一直盼著盼著，從十四便在張羅著了，嘰嘰喳喳地鬧個不停。終於十五了，早上就在盤算了，中午吃飯得時候也一直想著。後來晚自習時，便不能在按捺得住激動萬分的心。那時一節化學自習，一伙人嘰嘰喳喳地鬧個不停。許是念及我們這些高三的孩子分外匆忙，別人還在過年，我們已早早地飛離溫暖的家，飛回了學校，便也由著我們去了。便有人在教室賣許願燈，急急匆匆地攥著皺巴巴的幾塊零錢跑去買，卻是太過拙笨了些，終究沒能買得到。許是因為那個危險而敏感的時刻，一行人是拼了命想買到許願燈，拼了命要去放許願燈。

終於，放學鈴聲在我們不安分的吵鬧中不耐煩地響起。立刻歡呼著扔了書包跑出去，懷著朝聖般的心情虔誠而急切地融入人流，一路流出校園。

校門口小販一個個逮住時機大聲叫賣，學生們跳著踏著，鬧哄哄地在選燈，大聲討價還價，熱鬧成一片。這個時候，大抵是沒有幾個人還記著這方土地平日里的呆板嚴肅了罷。校門口街道上不遠不近處，都是紅紅火火的一片，有的許願燈飛了，有的落了，有的著火了，一陣風吹來，閃閃爍爍的許願燈在風裡四處碰撞，滾動，明明滅滅。後來，便是終於買好了燈。

不知是誰想的主意，決定從旁邊中學裡翻牆進去。又是我笨得慌，便是先扔了書包進去，然後小心地從鏤空的牆裡遞進去花燈，再人翻進去。

莊嚴的一刻終於到了，因了幾個逗逼卻是嚴肅不起來。那夜操場冬風浩蕩，不免增加了放燈的難度。於是只好幾個人圍做一團，憑著一個人在中間點燈。一隻只打開來的花燈圓鼓鼓地充滿了空氣，放在腳邊來不及點時便一不留心隨了風向遠方，我們又跑出很遠攆回那燈。一隻只，居然不約而同買的都是大紅，那種耀眼的，熱烈的，跋扈的朱紅。後來經其妙手，那燈居然是每一朵都放成功了。看著一朵朵燈飛向高處遠處，我便跟在燈下面一路又吹又跑，他們便鬧我，笑我。終於到我的那隻燈被點燃了，我站在那邊堵著風一口大氣也不敢出，屏氣凝神等它飛起。後來眼巴巴的一片虔誠之心中，那燈真的高高得升起來了，我一路喊著但願人長久，竭斯底里。許是那冬風荒寒肆無忌憚眼睛吹進沙，我們都紅了眼眶。

長衫我亦何為者

也在遊人笑語中

那些紅紅火火的燈耀眼極了，離得好遠了，我們還是隔著遠遠的認得出來。那時竟都無一例外得以為這是一個好兆頭。後來，便是齊齊地看見好多好多盞天燈呼啦啦一齊從教學樓後面在湛藍憂傷得夜幕里閃爍成一片燈海。我們又去追著跑，每個人揣著自己得心思，但我一定知道，我們是有一個共同的心愿叫遠方。

但願人長久

再後來，又翻牆出來，準備各自回家了。走回校門口的路上，沿路都是已經掉落地上的形形色色的花燈了。千瘡百孔，煙灰四濺。我很堅定地相信那裡面一定沒有我的花燈，便狠狠地踩了一隻隨風滾至我腳下的花燈，也不覺有什麼不對，一路踢踏著回了宿舍。

只記得翌日早晨去上學，滿校園都是燃過了的沒燃過的花燈在人腳下四處滾動，一把一把嘆息著的餘燼恍恍惚惚在風中流走。上操時，腳下也不時由滾來得許願燈，大家鬧著踩著，彷彿那真真都是別人家的了。

後來校長說以後再不許放許願燈了。

真想知道今年的高三學弟學妹們是不是也懷著我們當年一樣得心四處奔走買燈放燈，是不是一遍遍紅著眼眶喊著但願人長久，是不是一樣心心念念夢想這遠方，是不是一樣無盡的猜測無盡的想像。今年，校長還許他們放煙花嗎？

今夜，小區院子里一直在放煙花。弟弟鬧著跑下去看，其他人在窗戶上看。我卻半點沒有興趣。那一大朵一大朵盛開綻放在漆黑夜幕里的孤獨舞者，我看著，心裡只覺滿滿是煙花的落寞。外面炮聲隆隆，煙花還在奮不顧身地一下下沖向高處，全力以赴自己生命的盛宴。

今年元夜時

月與燈如舊

也罷也罷。

炮響吧，煙花飛吧，只是這一切，竟都與我無關了。

丁酉年 正月十五夜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