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廟與王·陵——神牛化身

最新 02-28

古埃及「哈托爾」（Hathor）女神是一位全埃及都崇拜的主要神祇，在女神當中的地位似乎並不亞於「伊西絲」。她在不同地域的神話中有不同的身份，功能和形象最為複雜。

「哈托爾」（「阿蒙泰特」）與太陽神

隨著「拉」神地位的提高，「哈托爾」被認為是「拉」神的女兒，成為了「泰芙努特」和「賽克美特」的姐妹，與「賽克美特」同稱為「拉神之一目」。「賽克美特」通常被視為「拉」暴力的一面;而「哈托爾」則是能讓父親平靜、安詳下來的「開心果」。

「哈托爾」化身為樂器（盧浮宮）

「哈托爾」經常與濕氣女神「泰芙努特」和母獅女神「賽克美特」相混同，所以有關她的神話也是這兩位女神的神話，即「泰芙努特/哈托爾」從努比亞回到埃及帶來春天的故事和「賽克美特/哈托爾」懲罰人類的故事。

「泰芙努特」和「賽克美特」

雖然「哈托爾」存在暴力的一面，但她的形象更多是美好的。她是專司愛情、舞蹈和豐饒的女神，掌管埃及女性幾乎所有的一切：健康、美麗、生育、再生、音樂、愉悅、香料甚至美酒，被奉為女神之母、法老的保護神。

「哈托爾」手柄的鏡子

古埃及人把現實看成是多層次的，他們認為神靈合併且保留不同屬性和神話是互補的而不是相互矛盾的。因此「哈托爾」既可以是「拉」的母親，也可以是他的女兒和妻子，還被描述為「荷魯斯」的母親和妻子。

「荷魯斯」與「哈托爾」

「哈托爾」的名字在古埃及語中意為「荷魯斯之屋」，是一隻獵鷹站立在房間中，暗示「哈托爾」是太陽神「荷魯斯」居住的房間（即天空，表明「哈托爾」也是天空女神）。這裡的房間也隱喻女人的子宮，即「哈托爾」是「荷魯斯」的母親。

「哈托爾」的名字

「荷魯斯」年幼之時生活在三角洲沼澤地，由「哈托爾」照顧。基於此，在民間和宗教傳說中「哈托爾」被描述成一棵流著白色牛乳狀液體的無花果樹，或是一頭正在給法老哺乳的牛。當「荷魯斯」失去雙目時，也是「哈托爾」使其復明的。

「哈托爾」化身為樹

「哈托爾」哺乳圖特摩斯三世

在其他神話中，貝赫德特（即埃德夫）的「荷魯斯」與「哈托爾」結為夫妻，他們的孩子「伊希」是音樂之神。但他倆的崇拜聖地卻不在一處，猶如中國的牛郎與織女一樣分隔兩地。

法老向「荷魯斯」和「哈托爾」獻祭（埃德夫神廟）

每年古埃及收穫季的第三個月他們重聚的日子被稱為「美麗的相聚節」，丹德拉的「哈托爾」會乘坐聖船沿水路前往艾德夫與「荷魯斯」相會。

「哈托爾」聖船浮雕（丹德拉神廟）

「荷魯斯」聖船浮雕（丹德拉神廟）

「哈托爾」形象眾多，在《亡靈書》中有7種，並各有其名，即：「宇宙之女」、「天空風暴」、「你來自寂寞的土地」、「你來自埃及」、「紅髮」、「鮮紅」、「高超技藝豐富著你的名字」。七個「哈托爾」也經常出現在宗教神學的紙莎草紙、墳墓壁畫和神廟浮雕中，這七個名字有所不同。

你是愉悅的女主宰，歡跳之主，

你是音樂的女主宰，豎琴演奏之主，

你是合唱的女主宰，桂冠編製之主，

你是香料的女主宰，舞蹈之主。

——《七哈托爾之歌》

然而牝牛（母牛）是「哈托爾」女神最具代表性、最主要的形象。她經常被描繪為頭戴牛角、有一對羽毛和太陽圓盤的母牛（脖子上佩戴女神的標誌美那特項鏈）。

「哈托爾」牝牛形象

最初，「哈托爾」被認為是擬人化的銀河，這條銀河是由奶牛的乳汁流出形成的，因此「哈托爾」也與天空女神「努特」聯繫在一起，被稱為「星星的女主人」（Lady of Stars），小天狼星在地平線上升起的那天即是她的生日。

「天空母牛」形象

奶牛形象的床（圖坦卡蒙）

「哈托爾」也是美和裝飾藝術的贊助人，她傳統的還願祭是兩面鏡子，常常被描繪在鏡子和化妝調色板上。著名的那爾邁調色板被認為是她母牛形象最早的證據，在調色板頂部和國王的腰上分別裝飾著牛頭和牛尾。

那爾邁調色板上的牛飾

雖然對她的文字描述直到第4王朝才隱約出現，但神牛崇拜早在前王朝時期已經存在。金字塔文本曾經提到：國王的短裙來自於「哈托爾」（對應那爾邁調色板國王短裙上的牛尾）。神牛「阿匹斯」（Apis）被認為是她的兒子。

「荷魯斯」腰系牛尾

法老（中）腰系牛尾（考姆翁布神廟）

「阿匹斯」神牛（盧浮宮）

「哈托爾」除了化身為牝牛，有時也被刻畫成長有牛耳的女性，或頭頂雙牛角和蛇標太陽圓盤的女性（與「伊西絲」形象相同）。在此頭飾之下，「哈托爾」即可以是完全的動物、人首動物身，也可以是完全的人類造型（例如人首鷹身、人首蛇身或懷孕的河馬等）。

「哈托爾」人面牛耳形象（丹德拉神廟）

「哈托爾」女性形象

人首鷹身的「哈托爾」（丹德拉神廟）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吸收了許多其他女神的屬性，成為古埃及歷史備受歡迎的女神，很多孩子以她的名字命名。從古王國時期開始，「哈托爾」崇拜受到廣泛傳播，其崇拜中心在丹德拉，但古埃及境外、亞洲的比布魯斯（Byblos）古城更是其聖地。

丹德拉平面圖

比布魯斯位置圖（黎巴嫩國境內）

第十二王朝時期，貝布魯斯成為埃及的附屬國，當地女神「阿斯塔特」（Astarte）與「哈托爾」相融合，使「哈托爾」有了「比布魯斯守護神」的稱謂，母牛也隨之成為貝布魯斯人崇拜的主神。

圖特摩斯四世敬拜「阿斯塔特」（皮特里博物館）

此外，在西奈半島、衣索比亞、索馬利亞和利比亞，以及公元前11世紀的迦南，「哈托爾」崇拜也曾一度流行。直至希臘、羅馬統治時期，希臘人仍將「哈托爾」等同於愛與美的女神阿弗洛狄忒。

「哈托爾」神廟數量很多，在古埃及境內如戴爾巴哈里、戴爾梅迪納、格貝萊因等地都有，境外的以色列南部提姆納山谷（Timna Valley）仍可見塞提二世修建的「哈托爾」聖所。

提姆納山谷「哈托爾」聖所

丹德拉（Dendera），上埃及第六諾姆的首都，是「哈托爾」女神最重要的崇拜地。古王國時期第6王朝佩皮一世就稱「哈托爾」為「丹德拉的女主人」，「哈托爾」神廟是丹德拉最重要的建築物。

丹德拉神廟

在第一中間期，丹德拉已經成為「哈托爾」的崇拜聖地，她開始被認為是埃德夫「荷魯斯」的母親以及配偶。雖然丹德拉神廟是公元前1世紀托勒密王朝晚期修建的，而且一直沒有完全建成，但它是托勒密時期保存最完好的三座神廟之一。

丹德拉神廟平面圖

丹德拉神廟建築群佔地4萬平方米，周圍有一道羅馬時期建造的10米厚的泥磚圍牆。神廟遺址可以追溯到第4王朝胡夫時期，但第6王朝佩皮一世才是真正興建此神廟的國王。

羅馬時期的泥磚圍牆

神廟主體建築包括：「哈托爾」神廟、「伊西絲」誕生間、療養院、基督教長方形廊柱大廳、聖湖、誕生間、圖密善和圖拉真門和羅馬時期的涼亭。目前遺留下來最早的建築是第30王朝法老涅克塔尼布的誕生間。

丹德拉神廟入口

涅克塔尼布誕生間

「哈托爾」神廟面朝北方尼羅河的方向，神廟前方有2個羅馬時期的涼亭，之後就是圖密善和圖拉真門。主神廟外有殘破的泥磚圍牆，由羅馬皇帝尼祿修建。

羅馬時期的涼亭

圖密善和圖拉真門

在通往主神廟的門道右側第一個建築物是羅馬時期典型的誕生房（尼祿或者圖拉真修建），建造在略高一些的平台上。誕生房內核心建築是三個小房間，聖所的後壁裝飾著巨大的假門，浮雕描繪了圖拉真向「哈托爾」獻祭、「哈托爾」誕生「伊希」等場面。

羅馬時期誕生房

聖所後壁的假門

圖拉真、「哈托爾」與「伊希」

誕生房由立柱圍繞，立柱頂部是家庭神「貝斯」的形象。外牆的浮雕表現了「荷魯斯」的出生和童年時代，寬闊的大廳牆壁上雕刻著法老向「哈托爾」獻祭，北牆上有創世神「克奴姆」（Khnum）和「海亥特」（Heqet）完善「伊希」的畫面。

立柱圍繞的誕生房

圖拉真向「哈托爾」獻祭

圖拉真向「哈托爾」「荷魯斯」獻祭

「克奴姆」、「伊希」與「海亥特」

羅馬誕生房之後是公元5世紀建造的基督教長方形廊柱大廳，是科普特教堂的早期代表性遺迹。基督教堂以南是涅克塔尼布的老式誕生間，再向南是一個泥磚療養院。

涅克塔尼布的老式誕生間

基督教長方形廊柱大廳

羅馬誕生房、基督教長廊及老式誕生間

這所療養院是唯一一個與古埃及神廟有關的療養院。它的周圍有長凳，病人可以坐著等待祭司的治療。來訪者用聖湖的凈水治療疾病，睡在神廟中以便能收到來自於「哈托爾」的康復之夢。

療養院（左下角）

這裡發現的雕像底座上的銘文表明，水被傾注在刻有魔法文字的雕像上，使之成為神像並可以治癒各種疾病，用來收集聖水的盆仍然可以在療養院西端看到。

療養院

療養院外西側是孟圖霍特普二世的小禮拜堂（大門被重新樹立在埃及國家博物館裡了），這座建築被第19王朝麥倫普塔赫法老重新書寫了銘文，成為確定這座禮拜堂建造時間的線索。

孟圖霍特普二世與「哈托爾」（右）

「哈托爾」神廟現在的基礎可能取材於它原來的建築，新王國時期圖特摩斯三世、阿蒙霍特普三世和拉美西斯二世、三世曾經對神廟進行過裝飾或擴建。雖然在遺址上發現了早期殘片，但沒有更早的建築物出土。

「哈托爾」神廟平面圖

這座神廟最主要的修建時間在托勒密十二世統治的34年間（公元前54至20年）。他死後，克列奧帕特拉七世繼續修建並刻有她與兒子凱撒里昂的形象。而她於公元前30年去世時，神廟的裝飾工作才剛剛開始。

克列奧帕特拉七世與兒子

「哈托爾」神廟呈長方形，面積約35*81米。進入神廟之前有一個開闊的庭院，沒有塔門也沒有方尖碑；神廟正面牆鑲嵌著人臉牛耳「哈托爾」頭像的6根立柱，其形制樣式與其他神廟有所不同。

神廟正門立柱

進入神廟後就是外柱廳，算上正面牆上的6根立柱共六列四排24根，高17.2米。立柱柱頭直到19世紀仍保留著「哈托爾」藍色假髮等顏色，柱身的雕刻則在基督教時期遭到破壞。

外柱廳

外柱廳「哈托爾」立柱

外柱廳大約是在羅馬皇帝提比略時期建造的，其中天花板色彩艷麗，被裝飾成一個複雜而仔細排列的象徵性天空圖表，包括十二星座的標誌和天空女神「努特」吞下太陽又將其送出的圖像；另一端的天花板描繪了關於靈魂重生的過程。

外柱廳天花板圖像

天空女神「努特」（頭部）

天空女神「努特」（腳部）

象徵性天空圖

通過門道進入到內柱廳，共6根裝飾著「哈托爾」頭像的立柱，大廳內的照明是通過小方孔提供的。內柱廳牆壁上刻畫著法老參與神廟奠基儀式的場面，中央立柱兩邊分別開成3個用作準備日常宗教儀式的房間。

通向內柱廳

內柱廳

照明的小方孔

內柱廳和後面的建築都是公元前1世紀建造的，大多數王名圈內空白，可見最早的法老是托勒密十二世。聖殿包括一個祭廳（其壁畫是尼羅河上遊行慶祝節日的場景）和九柱廳，之後到達最裡面的主聖所（5.7*11.2米）。

九柱廳和聖所

空白的王名圈

「哈托爾」神廟是少有的三層建築，在祭廳右側有樓梯通往二層和地下墓穴。地下墓穴有14個小房間，是眾神的小禮拜堂，用於存放祭祀用品。其中最著名的「電燈泡」和「奧西里斯」復活浮雕就出自這裡。

狹窄的階梯

地下墓穴

「荷魯斯」與「哈托爾」立柱浮雕

叉鈴與美那特項鏈浮雕

丹德拉「電燈泡」

「奧西里斯」復活浮雕

神廟二層有奉獻室，由12根「哈托爾」立柱組成一個露天房間，每年新年的時候，「哈托爾」女神像就會從聖所抬到此處沐浴陽光，象徵於與太陽神的結合。

奉獻室

二層牆壁上的銘文

二層北方的小聖堂是祭祀「奧西里斯」的。聖堂天花板上是複製的「黃道十二宮圖」（真品存放在盧浮宮）。「黃道十二宮圖」是由砂岩做成的圓形浮雕，從所繪製的星象中可以看到日食（發生於公元前51年3月7日）和月食（發生於公元前52年9月25日）。

複製的「黃道十二宮圖」

盧浮宮的「黃道十二宮」浮雕

「奧西里斯」小聖堂浮雕

二層還有一個「哈托爾」凈室，是每年新年期間舉辦宗教儀式的地方。天花板刻畫著太陽正由「哈托爾」女神體內出生並發出9道光芒，照射在兩座長有無花果樹的山上。山中間是「哈托爾」頭像，對應了她另一個頭銜——「無花果樹女神」。

「哈托爾」凈室

陽光射向「哈托爾」

在神廟的南部是「伊西絲」誕生間，是兩間帶屋頂的小祭室。西部的小祭室是「伊西斯」和「奈芙蒂斯」哀悼「奧西里斯」的死亡之地，描繪有眾神在夜晚和白天引導「奧西里斯」、「伊西斯」和「奧西里斯」孕育「荷魯斯」的場景。東部的小祭室描寫的是「奧西里斯秘儀」的慶祝情況，「奧西里斯床」填滿了土、莊稼和水，象徵著在自然輪迴中生命的永生。

「哈托爾」神廟外牆浮雕

「伊西絲」誕生間平面圖

「伊西絲」誕生間

神廟的西南角是聖湖，呈長方形，每一個角都有階梯通往底部，是埃及神廟中保存最好的聖湖。池內無水，生長著高大的樹木；湖邊有一口井，給神廟提供日常用水。

神廟西南角的聖湖

丹德拉神廟的水井

「哈托爾」女神擁有女祭司，她們手中的叉鈴（Sistrum）和脖子上的美那特項鏈（Menat）都是「哈托爾」的標誌。叉鈴是在祭祀儀式中使用的樂器，而美納特項鏈則是可以傳遞女神的力量來延長生命、抵禦敵人的護身符。

「哈托爾」叉鈴（沃爾特藝術博物館）

美那特項鏈

「哈托爾」作為「西方世界女主人」（Mistress of the West /Mistress of the necropolis）的作用越來越強烈，在地下世界中，她是迎接死者的女神，為靈魂提供食物和飲料，與西方女神「阿蒙泰特」（Imentet/Amentet）相混同（「阿蒙泰特」也被視為「哈托爾」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