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老家的米粉餜

Feb.

26

-2018-

二月是懈怠的，四方書桌前的公司白領一小時能看15次手錶，心裡挂念沒有報表只有下班晚高峰的地鐵時刻表；二月是忙碌的，車站裡機場里公路上，哪兒哪兒都堵著肩扛手提紅藍蛇皮袋的異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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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前我給自己的規劃是每天早上九點起，做幾個平板支撐再喝一杯78攝氏度的美式咖啡消水腫，之後泡一杯紅棗枸杞養生茶在陽台上看很有文化的書籍比如《禪與摩托車維修藝術》。

然而，做人就是如此低俗，計劃好的事情永遠用來打破。

我非常羞恥，因為2018年的春節除去西安和外婆老家的兩趟旅行，其餘的和其他二十幾個春節毫無區別。

親戚湊幾桌麻將朋友吹幾波牛逼，睡覺睡到自然醒，吃飯吃到想扣喉嚨。吃飽喝足，腆著個肚子曬太陽，無時無刻不感覺自己是頭待宰的年豬。

#春節里的每一頓都給足了油水#

外婆的老家在千島湖，早幾年縣裡造水庫把老家全給淹了，不過在上游的高處原樣復刻了一個，還給取了吸引外地遊客的噱頭名字「水下古城」。

#在景區周邊的魚頭豆腐果不其然和洗碗水差不多#

我是沒什麼老家情節的薄情寡義人，第一次去權當是全家旅遊觀光了，什麼油里炸的臭豆腐，鍋里烤的米粉餜都要走進瞧兩眼。可是外婆，一快八十歲的老太太才不管這些有的沒的花哨玩意兒，一門心思找老家的門牌號。

#熱油里滾的是包了蘿蔔絲和雪菜的油墩兒#

重建的古城早就不住人了，馬路兩旁的攤子上都賣一些全國河坊街都能看到的民俗物件，叫賣的吃食除了米粉餜還有點當地味道，別的就諸如台灣香腸，香港奶茶的沒勁透頂。

不過老人家倒是開心，看到41號就往前走，還非得擺個俏皮姿勢拍照。

千島湖的農村最出名的小吃就是米粉餜，細細的米粉擀成皮裡面包上剁得稀碎得豆腐乾，咸腌菜，辣椒和肉末，兩頭對摺用指尖掐出小花邊鎖住餡料。等到吃的時候在鍋里刷一點油，用小火慢慢烤到兩面焦黃，餡料裡頭的豬肉都淌出了油水。

#標準早餐兩件套#

村裡人喜歡在早飯吃米粉餜，一碗熬得很厚的稀飯搭配兩顆米粉餜，熱熱乎乎能頂一上午。剛出鍋的米粉餜唇齒一泛咬下口脆皮嘎吱嘎吱嚼得賊香，深吸口氣坐在板凳上看大黃狗追老母雞，滿腔的樸實鄉間趣味。

記得以往過年，外婆總會從老家拉好多土豬肉，什麼條肉，火腿，蹄膀，豬頭肉，什麼部位的都有。今年也是一樣，只不過不光是拿還頓頓都吃。

農村人對於豬肉有天然的熱情，彷彿只有吃肉才能炫耀一整年的豐收。豬肉吃得多，料理的方式也多樣，整塊的豬肉就拿大蒜生炒，油豆腐慢燉，或者直接赤裸裸的紅燒，至於那些豬下水也不能放過，豬舌頭要爆炒，豬耳朵要先腌漬入味再炒，才能即入味又彈牙。

在村裡的最後一天晚上放了煙花，好久沒聞過在空氣里的硫磺味，也好久沒有被小孩突如其來的二踢腳嚇一跳。

那些在記憶里沒到十二點就吵吵沒完的煙花爆竹說沒就沒，也不是說有多懷念那樣的烏煙瘴氣，只不過習慣了很多年的東西沒有了，會讓你突然意識到時間真的不等人。

回杭州的車上，老爹唱著韓磊的歌彷彿歌神附體，老母在旁邊抱著狗睡得人事不知，而我則在後排用流量看B站視頻，所有的事情都是日常而難得。

高速公路因為春節而變得有些擁堵，但心裡也沒有多煩躁，倒是有點希望就這麼慢慢都下去，一切慢慢得走才好。後車箱里還有一袋子從外婆老家裡帶出來的米粉餜，睡醒的老母一邊擼狗一邊嘟囔家裡的不粘鍋太垃圾放，多少油都要粘鍋，過完年一定去買個大師級別的鍋子。

我和我爹在後視鏡里對視一眼，果然又是要三分鐘熱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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