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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一個人的一生可以苦成什麼樣?

倘若人一出生便在窮苦人家,沒有吃過魚翅燕窩,沒有蓋過錦繡華被,沒有穿過絲滑綢衣,那他便不知何為甜。

可若有人一出生便在富貴人家,過慣了闊少爺的生活,吃喝嫖賭樣樣精通,胡作非為事事在行,那他便不知何為苦。

福貴是余華《活著》筆下的主人公,他一出場可謂是嘗遍了世間所有的甜頭:出生地主豪門、迎娶貌美之妻、膝下有一可愛女兒又加之生性放蕩不羈,夜夜笙歌、醉生夢死。樂不思蜀的福貴在痛打懷孕妻子之後迎來了命運的轉折點:輸光了家產。苦便從此時開始。

初讀小說覺得福貴的這個人定是爛泥扶不上牆,他目無尊長、吃喝嫖賭、心狠手辣,對他一些惡習產生強烈的憤恨。可在發生命運轉折之後,對他的態度慢慢的變為同情、可憐甚至是最後的悲哀和沉痛。

作家余華究竟帶給我們一個什麼樣的福貴?他這一生究竟可以苦成什麼樣?

家產地產敗光後福貴一家由祖屋搬至茅草屋,當天老爹就從糞缸上摔下來死了。福貴心裡氣啊,痛啊,要不是自己做了這等混賬事,爹怎會無緣無故摔下來。福貴一次又一次地恨自己怨自己。

爹被福貴氣死之後才十天,妻子又被岳丈接走,說跟徐家一刀兩斷。福貴心裡不是滋味,好在後來妻子還是不顧岳丈反對回來了。還帶了個兒子,可人一多,家裡口糧更加緊張了。不得不學人家下田種地,以此養家糊口。

妻子回來後娘又生病了,揣著兩塊銀元,一步三回頭地去城裡請大夫,結果又被軍隊拉去當壯丁。連知會家裡人一聲的時間都沒有。福貴被抓走兩個月後,娘死了,死之前還不知道她的兒子身在何方,在做何事,定會死不瞑目。

福貴做了兩年壯丁,兩年的戰爭生涯看見太多人死了,所幸他撿回了一條命。回家的時候,卻被告知可愛的女兒因一場大病變成了啞巴,那個說話甜甜糯糯的小女孩也慘遭了厄運。

就在一切都步入正軌後,日子越過越安穩時,福貴又被告知妻子家珍得了軟骨病。這是一種治不好的病。即使有錢,也治不好,更何況沒錢。家珍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最後只能躺床上休息。

兒子有慶一天天的大了,家裡的兩頭羊都是他來喂。寒來暑往,有慶一天天地城裡鄉下跑,慢慢練出了跑步速度,得到了老師的賞識。富貴雖不同意兒子以跑步當飯吃,倒也為兒子的成績感到驕傲。可是過不了多久,兒子去獻血被醫院裡的人抽血抽幹了,死了。而救活的那個人是戰友的女兒,憤怒無處發泄只能往肚子里咽。

兒子死了,妻子知道後也半條命沒了。所幸,女兒還在。托隊長說媒,最後找到城裡的一個偏頭二喜。兩人結婚後,手牽手回娘家,這是本文中為數不多的暖心場景。

就在我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福貴受得苦已經夠多的時候,作者又給我當頭一棒。女兒分娩後大出血死了,留下一個兒子。女兒死了不久,妻子家珍也跟著走了。

爹死了,娘死了,兒子沒了,女兒也沒了,妻子也跟著走了。福貴還能活下去,全靠女婿二喜和外孫苦根了。這日子也該好過了吧?我心裡一遍又一遍的祈禱,可無濟於事。

鳳霞走了之後,女婿二喜跟丟了魂似的,一日外出搬運的,不小心出了事故,還是走了。只剩下一個四歲的外孫陪著福貴,一老一小,在那艱難的歲月里也熬過了些日子。

苦根五歲的時候,福貴家裡種了一畝半的棉花,天氣預報說第二天要下雨。福貴忙拉著苦根下地收棉花,苦根年紀小倒也能幫福貴不少,可那天卻有些疲倦,後來才知道是發燒了。福貴給苦根煮了薑湯,又問別人家要了點糖,才放心繼續去下地。可走到門口,又心疼苦根,忙給他煮了半鍋豆子才離開。可等他回來時,苦根已經沒氣了,是被那豆子撐死的。

女婿沒了,外孫也沒了。普天之大,福貴孑然一身。一個人的一生可以苦成什麼樣子?這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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