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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不住的老屋,存不下的鄉愁

有限的幾棟老屋掩映在一幢幢洋樓間

像穿著長衫的垂老先生

依舊維持著舊時的風範

卻免不了遭受精猛後生無視和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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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都在禁鞭,初一早上祭祖,祠堂側對面一戶人家的牆上紅底黃字的條幅上赫然寫著「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字樣。與之極不協調的是空氣里濃濃的煙霧和嗆鼻的火藥味,沒人理會條幅上要求。祠堂門口的水泥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鞭炮殘渣,踩上去極其鬆軟,腳感像化了凍的春泥。

年味在淡,但還有點。初一清晨,祠堂門口環境糟糕的一塌糊塗,但說實在的人們並不太關心那時那刻的PM2.5指數。幾十年,幾百年都這麼過來的,不放點爆竹,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年該怎麼開始了。

但,鄉味是真的徹底快沒了。最近幾年回老家,最大的感觸就是:不認得了。一年比一年陌生,遠望一個個村落,滿目都是高大的洋樓。每年都會發現一些熟悉的老房子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壁壁冰冷陌生的水泥牆。在外頭久了,熟悉的人早已不熟悉,現在那些承載成長記憶的房子、巷子也消失了。家鄉不僅變了樣,也變了味,那是一種陌生的味道。

對很多漂泊的人而言,家鄉二字,家在,但鄉已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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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文化里、骨子裡的保守和傳承正在被這個時代馬不停蹄地革故鼎新,老房子被毫不猶豫地拋棄了。

房子是需求,是面子,是文化載體,也是審美和精神追求。近十五年來,讓中國鄉村面貌翻天覆地的那些新樓房絕大多數只照顧到了前兩樣。「洋房子」這個詞現在不那麼常聽到,但對洋味的追求在鄉村地區似乎達成了一種讓人匪夷所思的共識。猛然間走出貧窮的百姓們似乎受夠了那些青磚黛瓦里的艱辛歲月,先民造物的審美和精神寄寓如敝履般遭棄,房子里的文化內涵和性格都變成洋味的了。

灰色的水泥牆面,艷麗的塗料牆面,浮誇的瓷磚牆面,面子總是那麼重要。外飄陽台、羅馬柱、花式欄杆,跨越數層的玻璃幕牆以及各種造型複雜的模製線條也是面子的標配。有些樓房也顯現出一些精心設計,但更多的還是那種胡亂搭配出來的,怪味又無味的蠢笨水泥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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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兩個春節假期,我們分別探訪了家鄉(豐城市)的兩個最著名的古村落,一個張巷鎮的白馬寺,一個是筱塘鄉的厚板塘。雖然它們都被納入了省級保護古村落名錄,雖然那些曾經的高門深宅里有數不盡的精美絕倫的古老木雕和石雕,雖然一塊塊匾額清楚地在訴說著那裡曾經的禮教和道德高度,但它們依然是那麼寂寞,那麼凋敗。

有限的幾棟老屋掩映在一幢幢洋樓間,像穿著長衫的垂老先生,依舊維持著舊時的風範,卻免不了遭受精猛後生的無視和嘲弄。

一些外牆氣勢恢宏的高大老屋,走近一看裡面已經是一片瓦礫,原本器宇軒昂的木質骨架只剩下腐朽的殘骸,那些精美的雕刻都已不知所蹤,或許流落到了那個文物販子手上,也或許早就被劈了燒柴。

正在和老屋一起消失的還有那些生活、勞動和成長的記憶,那些再也用不上的農具、傢具和餐具,等待它們的只有被燒柴或被遺棄的命運了。老物件是比老屋更生動的生活見證,親近而有溫度,奈何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富起來的鄉村,近年來建祠堂、修族譜盛行,前一段時間劉強東公開尋祖的事也曾鬧的沸沸揚揚。族譜告訴我們從哪來,但老屋和老物件卻可以告訴我們是怎麼來的,從對待族譜和老屋的現狀來看,名和實之間,中國人有時還是更重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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翹角飛檐,生動的馬頭牆,精美的木刻石雕,精緻的屋檐雨擋…,這些都已不被村民們需要了,成本、手藝、耐心都是原因,但最根本的還是文化傳統的沒落,以及隨之而變的審美情趣,人們相信西的、洋的才是更體面,更舒適,更美好的。問題是,根子不在我們的東西,抄學過來容易弄拙,容易弄成捧心蹙眉的東施。

屋子越蓋越高,越蓋越多樣,越蓋越凌亂。遠處看去,村莊再沒有那種炊煙裊裊的寧靜祥和感了,村落越來越像一座座密集的水泥森林。進入村莊,徜徉其間,高大的牆體,狹小的屋間距,不由得生出一種身在城中村的感覺。抬頭看不到前排的屋瓦,照不到清晨初升的太陽,脖子仰的老高才能看見一窄條方方的天空。為了追求敞亮和便利,越來越多的屋子遠離了原來的村址,建到了路邊或一塊塊散落卻開闊的地方,很多村子也像城市一樣,分出了老村和新村。於是,很多耕地被用來蓋了房,而缺少規劃的建設又讓村莊的整體面貌凌亂不堪,很多就像一間衣服丟的亂七八糟的房間,有種讓人崩潰的感觀。

鄉村老房子的沒落實屬必然,一些凋敗的老房子確實存在著採光、保暖、衛生、空間不夠等等問題,而每個人都有追求更舒適生活的本能和權力。只是猛然間發現幾乎所有的老房子都要從鄉間徹底消失的時候,我們禁不住思考是不是該要留下點什麼?城市建設已經留下過太多追悔莫及的教訓,有太多地方的古城牆、古街巷、古樓塔被拆的一乾二淨,絕大多數城市的歷史、記憶、文化和根源在建築層面上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一個個讓後人匪夷所思的地名。但建築卻是最具象,最貼近日常的歷史見證,建築沒有了,對多數普通人而言歷史也在某種程度上消失了。

上世紀30年代,梁思成林徽因伉儷領著營造學社的學員們到全國各地勘查和研究中國古代建築。不久前,塵封在清華大學的五百多張珍貴的古建築照片被重新發現和披露,這些照片正是由營造學社攝於抗戰時期的四川廣漢。透過泛黃的老照片,浸在歷史裡的古建和浸在古建里的歷史氤氳悠遠。可惜照片里的那些老建築在五六十年代的時候就已基本破毀殆盡,這樣的現狀讓人不禁讓人痛心噓唏。但更讓人感到痛心的是,同樣的錯誤我們一直都在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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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看到一條新聞,一個叫黃惜禮的90後青年停了自己的留學計劃,花了一年時間直播了福建各地的土樓。他說看到上千年的土樓淪為養雞場的情形促使下定決心來做這件事。非常欽佩他的決心和毅力,在看各種老屋的經歷里我也見過非常漂亮的清代古建被用來養雞的痛心場景。保護老屋,保護記憶,保護鄉愁,雖然聲音可能小到無人聽見,但還是忍不住想喊一喊。為了它們曾經的存在,為了它們現在的消逝。

每個村子都不是《百年孤獨》里的馬孔多小鎮,不能讓時代的颶風把它的過往一切都卷刮的一乾二淨。建築是時間的容器,那些被拆掉的老屋,拆去的不僅僅是房子,是一個又一個的十年、百年。 「看見山,望得見水,記得住鄉愁」是句時髦的為政宣言。房屋可以重建,歷史和記憶卻只能慢慢沉澱。

若是所有老屋,所有童年、少年記憶承載老屋都不見了,鄉愁又將何處安放?

三三兩兩:觸摸舊物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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