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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潤春雨 詩懷溢楚山

——中國當代著名國畫家鄒進先生訪談錄

鄒進深入中國鐵建在建工程工地沿線寫生。吉祥攝

王秉良:從畫法傳承來看,我覺得中國山水畫在重視寫生方面和西方美術是有很大差別的。基於「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等哲學思想的潛在影響,傳統中國畫較少直接對景寫生,而是在注重遊歷、閱歷之後的反觀內視,向心而求,正所謂「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但清代以後,一度陷於模擬古人筆墨意趣,缺乏現實關照的因襲局面。近代以來,隨著西風東漸,一些畫家將西方美術的寫實創作觀念和中國山水畫融合,使之面貌為之一變,開創了「筆墨當隨時代」的新風。我覺得您的作品在重視寫生方面就有突出的表現,請您談一談您在寫生方面的心得。

鄒進:傳統山水寫生大抵是目識心記,略勾小稿,回到畫齋再落墨完成。20世紀以來,尤其是新中國成立後的五六十年代以李可染、傅抱石為代表的「江山萬里行」寫生活動,產生了廣泛的影響。這些作品對景作畫,適當借鑒西法,又儘可能發揮傳統筆墨語言的表現力,賦予作品更強的真實感和豐富性,也較好地表現了新中國成立初期的新氣象,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現階段山水寫生已成為學畫山水的必修課。通過臨摹、研習傳統經典畫作,在掌握了筆墨技巧的同時就必然要外師造化,走到真山實水中感受上蒼賦予山水的靈氣。在畫室久待感覺會遲鈍,到自然山水中去寫生是我常做的功課。近年因讀研,常跟導師王金石教授一起去湘西寫生,收穫頗豐。我覺得以簡略地記錄式寫生在數字設備如此普及的當今也無多大意義,在時間充裕的情況下我盡量用水墨寫生。

畫家在寫生時的狀態與在書齋中是不同的,在野外畫上一天,身體雖然疲憊,但呼吸到山野的氣息,會覺得神清氣爽,內心充滿了愉悅。

山水畫寫生不像西畫的焦點透視只從一個角度觀察,而是前後左右的景物皆可入畫,非常靈活。山寨中的小屋,本是仰視見到的,但我完全可按畫面的需要變為平視或俯視,取捨也是必不可少的。我喜歡用冊頁寫生,它的好處是畫幅可長可短,目前已畫了幾十本了。多方面學習、借鑒也很重要,前年底還專程去西安美院觀摩了全國美院寫生交流展。觀摩高手們的原作也是很好的學習提高機會。

王秉良:我覺得,當代的中國山水畫固然在重視寫生方面有了明顯改觀,但又出現了新的偏頗。正所謂「過猶不及」,那就是很多畫家只追求形式,在人文素養的錘鍊上,或者說在「中得心源」方面修養不足。因為中國畫區別於西方美術的優勢正在於「以形傳神」,在於意趣和意境的自然生髮。筆墨缺少了傳統文化的滋養,也就降低了所能傳遞的精神內涵,降低了藝術性。近年來,我覺得您在人文素養方面同樣也是下了很大功夫的,請您談談這方面的情況。

鄒進:東西方繪畫畢竟是屬於兩個不同的語境,而新中國學院式基礎美術教育是按西式美術教學模式建立起來的,基礎是素描和色彩。而國畫的底子應是書法、是線條。若西畫重在再現,那國畫更重於表現。國畫大師潘天壽還有「中西繪畫拉開距離」的提法。中國畫浸潤了更多精神層面、人文素養方面的成分。我從習畫起就練書法了,真草隸篆也都臨過,但對介於隸草之間的章草情有獨鍾。尤其是王蘧常的章草多圓筆盤旋,高古不群。我通過練「蘧草」能體會筆鋒在宣紙上的絞轉及盤旋,使用筆更加沉穩而不飄忽。近來喜歡臨吳昌碩書的石鼓文,用筆渾樸厚重,恣肆爛漫,筆酣墨飽,臨起來很過癮。通過書法的臨習對山水畫的用筆也有了更深的體會。

這幾年在湖南師大美術學院讀研,也常去美院圖書室閱讀各種畫冊、畫史、畫論,還廣泛地閱讀了陳傳席的《中國山水畫史》、高居翰教授等人的山水理論專業書籍。老祖宗留下來的國學類書籍也常涉獵。近年來我又有了一個高效的學習方式:聽書。不費眼神,還可在畫室邊聽邊畫。蔣勛的《中國美術史》、中國文學及詩詞,易中天的《中華文明史》,陽明心學等聽了不少。最近聽《黃帝內經》,其「道法自然、天人合一」「陰陽化合而生氣靈,氣靈相感而有形」,這種黃老思想與國畫中的陰陽、虛實、氣韻可謂一脈相承。中國畫的文化內涵需要不斷學習,廣泛地吸收傳統文化的精華為我所用,不斷參悟。故有「人書俱老」的說法。

王秉良:那麼,怎樣將傳統的筆墨意趣和寫生相融合,怎樣將傳統藝術與現代生活相契合,怎樣求取和把握這種平衡點呢?您有怎樣的創作實踐,創作中有什麼領悟?

鄒進:只有深入地臨摹才能體味筆墨的韻味。研習山水畫肯定離不開對歷代經典畫作的臨摹。讀研期間,在導師指導下我廣泛地臨摹了黃公望、董其昌、龔賢、石濤等大家的作品。《富春山居》長卷就臨習了2遍,但還只能算有些體悟。傳統的程式符號還不能完全套用到山水寫生上。李可染先生在寫生時適當引入西畫方法,如用光等,賦予作品更強的真實感、豐富性;但另一方面,由於李可染先生有深厚的傳統筆墨功底,畫出來還是韻味十足的中國畫。

我在剛學寫生時也很矛盾:純用傳統符號會像古畫,了無生趣;太寫實又易掉入西畫素描的窠臼。經不斷摸索,在大致忠實於原景的基層上適當地運用傳統符號,但現場的新鮮感受還是擺在首位。因為毛筆和宣紙的特性,不同的用筆會呈現不同的效果。蔡邕說「惟筆軟而奇怪生焉」,我更傾向於通過毛筆軟毫的揮灑,呈現出奇妙的千變萬化、出人意表的藝術效果。

至於與現代生活相契合,我認為是自然而然的事。畢竟我們是生活在當代社會,農村的草屋已難覓蹤跡,當今農村都是兩層以上的磚瓦水泥房。我們中國鐵建的軌道交通系統也在城市遍地開花般地修建,這些對國畫而言也算是新題材了,也是大路畫家必然涉及的內容。第十七屆大路畫展我創作的《朝覲之路》《都市節奏》都是畫的城市軌道題材,以建築為主。為創作反映武漢輕軌的《都市節奏》,我專程到漢口三陽路輕軌站附近一戶12層樓的住戶家,從窗戶俯瞰輕軌站全景。武漢是江城,少見山,畫好此類題材只能在樹和建築物上下功夫。樹若全用墨色,畫會顯得過於沉悶、老套,於是大多數樹我用三綠、三青直接當墨來畫,偶爾有幾棵墨樹壓陣。建築物不能只畫形,而是要按畫樹、石一樣用筆,要有濃淡乾濕的變化,要體現水墨的韻致。我把百年老漢口站圓形穹頂掩映在樹叢中與新的輕軌站形成對比。《朝覲之路》里的帳篷排列我則借鑒了平面構成,使之既有對比又有秩序。《朝覲之路》作品刊登在《中國美術館》雜誌上,獲得第十七屆大路畫展國畫金獎,這其實是我的第四稿了。我的感悟是只要平時把基本功練紮實,創作時用開拓的視野和思維,就能將傳統的筆墨服務於現代的題材。

王秉良:我認真欣賞了您創作的幾十幅作品,感到您在描摹湘西山水風貌方面下了很大功夫。畫家所處地域對自身藝術風貌的形成也是有很大促進作用的,典型的如長安畫派、嶺南畫派等。瀟湘大地人傑地靈,武陵山水奇絕天下,您是否覺得地域風物對您的畫作也產生了獨特的影響?

鄒進:地域風物的確對我的畫作產生了獨特的影響。三湘四水靈動多彩,湖湘文化兼容並蓄,霸蠻與靈泛能集於一身,這大概就是湖南的特色吧。導師王金石教授就是從湘西走出來的著名山水畫家,他帶我們去湘西寫生最勤。湘西的7縣1市我也都去過,前年歲末為創作《大美工勘人》組畫去了張吉懷高鐵沿線寫生、採風,又走了些湘西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在麻陽跟著勘測隊員上山踏勘,披荊斬棘爬到山頂,發現山後還隱藏著個深山人未識的原汁原味的苗家山寨。

湘西居民以土家族、苗族為主,民風淳樸、善良且倔強、剽悍。他們在崇山峻岭間修建了自己的村寨。儘管他們偏居一隅,但並不保守,從這裡走出了沈從文、黃永玉這樣的大家。而山民們築起的家園成了畫家們趨之若鶩寫生、採風之地,皆因此地人與自然和諧共處,古風猶存。湘西草木蔥蘢、山奇水秀,故氤氳、華滋是我寫生畫追尋的目標。但畫湘西不能像畫園林那樣清秀,要有股山野的氣息。

王秉良:我們的大路畫展在堅持現實主義基調的基礎上,展現著畫家個人的藝術面貌。正是將不同地域、不同風格的畫家匯聚到一起,才形成百花齊放、異彩紛呈的良好局面。您覺得在作品風格上,有什麼自我定位,或者說將向哪一個方向努力?

鄒進:我很感激大路畫展這個有著全國影響力的央企文化藝術平台,她傳承著鐵道兵的光榮傳統,伴隨著共和國的鐵路建設走過了數十載春秋,可謂「根紅苗正」,展現了鐵建人的精神追求和文化自覺。畫家們分散在全國各地的設計和施工單位,地域的影響必不可少,多樣性自然形成。就我本人而言,作品上還不敢奢談定位,只能說是努力的方向:加強人文修養,練好內功,不斷探索筆墨技巧,深入鐵路勘測設計一線,多寫生、多參悟,努力追尋物我合一、心手雙暢的境界。一旦進入到「我看青山多嫵媚,青山見我亦多情」的物我兩忘境界時,常有意想不到的神來之筆,獨特的表現技法也就自然產生了,應用在創作中就成了獨特的符號語言,風格也就自然形成了,這是我正在孜孜以求的理想狀態。

王秉良:我了解到,您所在的鐵四院、工勘院對您的藝術創作給予了很大的支持,請談一談這方面的情況。近期您有什麼創作計劃?將奉獻給我們什麼樣的作品?

鄒進:我能去湖南師大美術學院王金石山水畫工作室攻讀在職研究生,全靠鐵四院宣傳部、工會及工勘院的大力支持,足見鐵四院對企業文化的重視。之前雖然當了十多年的美術教師,但在山水畫研習方面並不系統,能到正規美院在導師的指導下和全日制的年輕學子們系統正規地學習山水畫,的確是難得的機會,我也非常珍惜。通過三年的學習,對山水畫有了更深的了解和體悟。在山水寫生方面有了長足的提高。

今後除到真山實水中現場寫生外,還要爭取創作參展的大畫。此外還要創造機會到火熱的勘測、施工現場多採風寫生,以「一帶一路」沿線中國鐵建承建的項目為題材,創作出有鐵建及鐵四院特色的佳作。我有個願望,畫一幅鐵四院設計的長卷高鐵圖。「張吉懷」高鐵就是個很好的選項,這是一條貫穿於大湘西的黃金旅遊線。若條件允許,在施工時和建成後對其進行全面考察和採風,以張家界、鳳凰、芙蓉鎮等湘西風貌為背景,用水墨長卷形式描繪飛架其間的張吉懷高鐵,印成精美的長卷畫冊作為企業的宣傳禮品,那對設計者和客戶而言都將是另一種驚艷。

述評:鄒進是具有明確藝術主張和文化自覺的畫家,他敏而好學,汲古出新,追摹前賢筆墨氣韻,浸淫歷代文史典籍,遊歷祖國各地奇山秀水,攄寫時代風華圖景,在追求中國畫藝術美的道路上孜孜以求,向著自己的理想藝術境界精進不已。

鄒進的山水畫很注意畫面構圖的匠心經營,具有較強的形式美感。比如《今日黃鶴樓》畫作,採用半環式的構圖,山和遠處相接的大橋構成一個舒緩的曲線,視角上彷彿又是在空中俯瞰,使得畫面舒展而宏闊。《朝覲之路》《天路明珠》等畫作將建築物和點綴的物象有規則地排列擺布,呈現出壁畫般的裝飾美感。組畫《大美工勘人》運用了青綠山水的一些手法,既注重運用傳統筆墨的皴法來增加筆情墨趣,又大膽施色,更好地表現了湘西山水奇秀幽野的風貌。

正所謂「功夫在詩外」,所有的藝術工作者,無論是演員、工藝師還是書畫家,到最後比的是文化底蘊和修養的深度。我國傳統藝術歷來有「書畫同源」之說,「善書必能善畫,善畫必能善書」。幾乎所有的中國畫名家同時都是學者和書法家。鄭板橋的蘭竹充滿著書法的用筆意趣,吳昌碩的花鳥以篆籀筆法入畫,呈現出濃重的金石韻味。鄒進也非常重視個人文化修養的提高,他臨習歷代碑帖,學習古典哲學、美學,通過提高傳統文化底蘊來自覺地開闊自己的胸襟視野,豐富自己的筆墨技巧和底蘊。他表現嶽麓山的畫作《納於大麓藏之名山》,用隸書題耑,配以章草書朱熹、張軾《登嶽麓赫曦台聯句》,筆法精到,古意盎然,展示出深厚的綜合素養。他筆墨展示的氤氳華滋風貌,正得益於內在的修為功夫。

鄒進作為大路畫家,也有著深厚的建設者情懷,他把雄奇的建築景觀、勤奮勞作的建設者納入山水畫卷之中,呈現了昂揚奮進的時代風貌。胸中有愛,筆墨有靈,鄒進遊走在「青天七十二芙蓉」「玉筍成群插楚封」的壯美山水之間,「好著丹青圖畫取」,「水墨自與詩爭妍」,將把更新更美的時代畫卷呈現給世人。

學術主持人王秉良,系河南延津人,大路美術理論學會主席、中央國家機關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鐵路書法家協會會員、河北省作家協會會員、河北省書法家協會會員。現任中鐵二十二局黨委宣傳部(企業文化部)部長。

曾出版《心靈版圖》《煙雲》等文學作品集。先後獲北京市優秀思想政治工作者、全國鐵路優秀新聞工作者、首都市民學習之星、中國鐵道建築報十佳記者等榮譽。發表文學作品、美術評論數百篇。長期擔綱大路畫展美術評論工作,為擴展這一中國鐵建重要「文化名片」的影響力做出了積極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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