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不想來，走時不想走

家：來時不想來，走時不想走

文慕小耶

圖慕小耶

年前放假前，一直都對春節回家有種莫名的恐懼，因為免不了收到來自七大姑八大姨的慰問，還有一路被逼開啟的「誰慰問，就懟懟懟」模式。

坐了一夜的車，又倒車終於到了縣城，剛一下車卻逢上了漫天的風沙，街頭的水果販也開始出攤了，只有我凌亂在風中。後來，看有火光，原來清潔工阿姨在烤火取暖，我邊走近想蹭火取暖。

阿姨：「小姑娘，來近些烤火吧。」

我：「好，謝謝阿姨。」

阿姨：「有啥謝的，都不容易，這大清早的冷天。你是打工還是上學回來？」

我：「上學呢」

阿姨：「上學好呢，上學好。」

後來，又來了個阿姨也來蹭火，便開始了聊天模式。那個阿姨常年在外，很少回老家，說的大抵是外面怎樣好，怎樣好，聊了一會阿姨問：「丫頭，你家哪類？」，我如實相告，盡量切換回鄉音模式。阿姨笑了，「啊，我家閨女也在那，女婿姓孫，叫——，你認識么？」聽完我就樂了，「哈哈，我能不認識么？和我同姓，按輩分那是我哥類，那個嫂子人可好了。」

真的，感覺世界好小，小小的縣城不經意間就遇到了熟人，哪怕是言語之間的呢。

終於，我忍不了寒冷，又等不到車，只好打的走了，講了價。

我說：「師傅，你走么？要不然我多等會公交也沒事的。」

師傅：「你給的也太少了，要不然我們打表。」

我：「不，師傅，就給你這些，要不然我待會等待公交，幾塊錢就能搞定了。我要坐計程車早就走了，也不在乎這一會兒。」

後來，師傅無奈就同意了。在車上師傅問：「那你為什麼不早些坐車走呢？」

「因為太早了，今天太冷了，不想打擾家裡人。」我說。

「我的意思是說，你早些回家你家人可以少些擔心。」師傅若有所思地說。

我和我媽報了平安，並囑咐不要接我，我很快就到家了。結果下車了，我抄小路回家了，走的是鄉間小道，崎嶇不平，曲曲折折，只是可憐了行李箱的軲轆，還好，一場波折下來，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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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庄頭，我媽剛出門就看見了我，慌著給我接行李箱，進了家。對於一切，我是那麼的不適應，院子里跑著幾隻雞，灰塵滿垢的地板，還有我的房間竟然被我弟睡了——這是最讓我惱怒的事，就和我媽抱怨：「我不在家為什麼老是動我的東西？」，真是又無語又生氣。我媽一時慌了，就說著：「等你弟晚上回來讓他去樓上睡了，把房子給你騰出來。」我不願意，想著老弟工作一天回來那麼辛苦，就算了，反正在家也住不了幾天，而且老媽那屋還有電視看，就拒絕了。

「既來之，則安之吧，反正在家也待不了多長時間，這也是我不想回家的原因，亂糟糟，那麼多房子，想有一間自己的空間是那麼的難。」我在心裡苦笑著，便去補覺了。

補了一天的覺，晚上起來，以為到了第二天早上呢，一直不解：「外面怎麼還沒有人起床？」後來，我媽叫我吃飯才知道是晚上。由於我媽幹活一直幹完這一批才能放假，都到了臘月23了，還是沒有幹完，我媽就找我幫忙，後來終於臘月25幹完，開始倒騰年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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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以往家裡的一切都是老爸料理，我們根本沒整過，我們就見樣都買了些，怕萬一用到。

後來，陪我媽逛街，我媽看中了一件衣服，試了兩遍，問我好看么？我說：「媽，換個吧，這個不好看，你穿上不適合。」

我媽只好放下了，後來，整條街，她一看見那衣服就總想試試，但終究還是沒試。

後來，第二天，她和我嬸又去街上了，又看見了那件衣服，還去試了試，後來，我嬸告訴我：「你媽看見那衣服就去試了，看著可喜歡了，我問她咋不買，她說，蒙蒙說了不適合我。」

當時聽了的我，簡直了，心想：「我的媽呀，要知道你那麼喜歡，管它怎麼樣，攛掇你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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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的事情，過年買了好些糖，沒吃完，我媽就放在床頭，沒事就吃兩顆。

我對她說：「你別吃那麼多糖，你牙不好。」然後，我倆就在看電視，我在玩手機。

後來，我壓根忘了這件事，突然看到了床頭的糖，就很好奇問：「媽，那個糖你放床頭，咋不吃呢？」

「你不是不讓我吃么？對牙不好。」我媽可委屈了。

「哦，我忘了，哈哈，原來我說的話你記得啊。」我心裡簡直樂開了花，突然覺得我媽好可愛，像個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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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就是，我媽平常幹活時是坐著，工作了一天，很少站著。

我在家時，總是想方設法地拉她晚飯後溜達溜達，剛開始她可不樂意了。

後來我問她：「你不是老說累，不願出來溜達么？今天咋出來了？」

「你知道你弟說啥么？他老說，我老是晚飯後就窩在床上看電視睡覺，再過兩年，肯定趴在地上都爬不起來。」我媽可神秘地跟我說。

我當時就樂了：「哈哈，我弟真這麼說，對，就是這樣的，你再不運動，回頭你真的會爬不起來的。」

之後，我在家的日子，每天晚上，都會拉著她一起跟隨著散步大軍一起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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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路上，碰到了一個按輩分該叫哥的人，我媽在他家幹活，他倆老是各種懟懟懟。

他看到了我媽，就很驚訝：「呀！你也會出來走啊，看蒙蒙上學走了，誰帶你出來。」

「哼，徒弟，你就得跟著師傅走啊」我媽懟他。

散步回來，看電視時，我媽就問：「明天這個時候，你是不是就在車上了？」

當時，我就戳淚了，原來媽媽是捨不得我的，從未開學這麼早，從未這麼不舍，從未這麼憐惜。也只能樂呵地笑說：「是啊，我終於走了，你可解脫了，不過我說的話，你得記著哈，要不然就不理你了。」

好多令人動容的瞬間，誰又能想到，大年三十，我和她還在冷戰，一天沒搭理她，連過年的餃子都是她一個人起早起來包的。

誰知道後來堂弟們來幫我們家貼門畫，我們幾個玩起來發紅包，都在我家吃飯了，結果她包了一下午被我們一陣消滅了。

門畫並沒有貼，因為父親的離世，三年都不能貼門畫。過了好久了，只是看到別人家孩子和父親忙上忙下貼門畫的身影，還是禁不住難過，我可憐的父親，另一世界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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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餃子，我媽。我弟還有我三人一起上陵祭奠，燒紙錢，燃鞭炮。

按照習俗，家裡的男丁必須去，女孩可不去，小弟有些不願意去，我撈著弟弟，還有我媽一起去了。

憋了好久，終於對著我媽一頓吐槽：「媽，你知道為啥我這兩天不搭理，我特別累，特別愧疚，特別是對於我爸，我不明白為什麼和姑姑們的關係搞成了這樣子，那是我爸的姐妹啊，覺得對不住我爸。」我媽只是沉默著，不說話。

後來，初三時，我和堂弟拜訪了三個姑姑，那天不知怎的，我媽突然開竅了，自此，這場源於家長里短的鬧劇結束了，又恢復了平靜。

後來，想了想，生氣是因為我媽無法處理好和姑姑們的關係，畢竟20多年了從未理過人情世故，從未過，全是我爸在弄；以前過年的一切全是我爸在操勞，我媽根本不用管，也不問，而現在對她卻是滿滿的憐惜，她本是個什麼都不愁的人。

的確，家長里短最能摧毀人了，說不清理不順，一捆又一捆，絞成一團麻，搞得人焦頭爛額。但是有時又會因為一件事而瞬間被遺忘，被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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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時，家裡有「過油」的習俗，以往的20多年，都是爸爸張羅，今年我和我媽突然變得手忙腳亂。

我倆各自按自己的方法炸丸子，我炸的丸子竟然全糊了，卻還在看我媽做的不順眼，爭著來，結果被我媽攆出了廚房，巧的是我媽炸的魚還可以，丸子也就那樣了。

哈哈，人生第一次試驗，還可以了，結果我和我媽一直相互埋怨對方炸得不好，竟然忘了習俗中說，「過油」時不能說不好的話， 要不然新的一年會不吉利。

然而，我出去和貓玩去了，陽光真好，它真的是太會享福了，醉在拖斗里。

陽光下的喵喵

吉利不吉利，說給別人聽罷了，好像也沒什麼了，開心最重要，哪怕只有片刻。

在家時，和我媽買了個智能手機，費勁千辛萬苦，終於幫她申請了微信號，結果我給她搞了個情侶微信。

哈哈，她老人家老是返不回去主界面，一直在點視頻，老是莫名其妙地和我視頻，嚇得正在上課的我手機都摔了……

後來，專門打電話說了這個事，我媽竟然和我炫耀，她學會在手機里看電視了，看了一下午的《笑傲江湖》，OK，你老人家最棒了，哈哈。

臨來時，我發了條朋友圈，家，是個來時不想來，走時不想走的地方。現在想想，我能做的也就是用文字留下片刻的眷念與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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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曾虧欠過誰，可以說在前20多年，我對於父親問心無愧。

每次打電話總是我媽接，然而我的第一句總是，「媽，我爸在么？我想和我爸說話，讓我爸接電話」，然後就是沒完沒了，好像冷落了我媽。

我也曾是個被寵上天的姑娘，每次我和我媽有爭執，老爸總是偏向我。

記得在家時，我買了很多零食放在他們屋，然後我媽就開啟了零食模式。

我爸就開始了叨叨她：「你少吃點，你都給她吃完了快。」經過他們房門時，無意間聽到的我可開心了。

現如今，我看見我弟那個吃貨時，總是會念叨：「別吃了，你都給咱媽吃完了。」

有些人因為我們的惦念而永遠存在，而我們卻逐漸活成了他們的樣子，守護著他們愛的人。

PS:希望，未來有機會好好學做飯，這樣就不會過年時就怕親戚來，不是家裡沒菜，是真的不會做.

哈哈，每次我和我媽都慌得亂七八糟，幸虧今年都去姑姑家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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