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壽：男保姆
擺渡人
我
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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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保姆
王永壽
老六外出打工三年沒了音訊，村裡人猜測的版本就多了，有說，恐怕死在了外頭，有說，可能做傳銷被關了，有說，或許去當和尚享清福了……
老六究竟在外咋啦？真沒人知道。
三年了，手機不通，信沒一封，要是死了，公安會來函去領屍。咋會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呢？
要是真活著的話，能不回？幾年沒回，想家都要想瘋了，說句不中聽的話，老六才四十齣關，能不想老婆？都說男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難道老六成了病虎？
老六的老婆在縣城經營水產生意，生意不錯，人也不賴，身材容貌也說得過去，可老六齣去咋不回了呢？難道外面養了女人？可一個打工仔，養得起嗎？
老六我很熟，在家的時候，常到我店裡坐坐，幾年不見這小子了，加了他微信，總說忙忙忙，又把我刪了，可能怕我套他的動向，出賣了他。其實，我從不在他老婆那兒打聽他，不少老六的朋友，愛在他老婆那兒問這問那，他老婆搖搖頭，默不作聲。
據一中山市打工回來的哥們說，老六外面真有女人了，是同廠的女工，他說現在打工的人，懂得享受，都臨時配對同居，就是男的家裡有老婆，沒帶出來，女的家裡有老公，留守家裡侍弄田地。在外的人，為了解決生理需要，組成臨時夫妻，租屋同居，生活費用AA制，形同真夫妻，年底放假各回各的家，不纏著對方，來年來了又同居，這樣資源共享，不浪費，在外也不寂寞，生活又充實。難道老六臨時夫妻轉正了？不可能呀，沒聽她老婆說過離婚之事，只聽她叨過一回，說老六廠里一年忙到晚，不歇工。
老六可能與女人動了真情，到了難捨難分的地步，被對方迷住，或者被對方纏住了，不然，不會拋妻棄子的。男人，總覺得家花沒有野花香，偷樂幾次，難免，都要做得天衣天縫，不能讓自家婆娘有所察覺，不至於連家也不要，那真不是個東西。有家，就要扛起責任，讓家人有安全感，總不能讓女人擔憂，讓女人挑起一個家。老六這一走，家的擔子全壓在了老婆的肩上，他女人要照顧年邁80歲的公婆，一個左腳老痛風，走路像瘸子，一個偏癱，行動像船夫搖擼。得全由他老婆打理，他老婆一邊忙生意，一邊還得侍候兩個老人，他到好，逍遙自在，幾年不回。
老六的老娘，氣得天天號啕，那種傷心的樣兒，石頭都會落淚，幾次差點岔氣。老人邊哭邊叨，六兒一向很乖，對我們都很孝順，對他媳婦一直相敬如賓，不可能丟下我們，一定是被哪個妖精灌了迷魂湯，腦瓜子發熱，燒壞了，不曉得回來。他父親氣得血脈僨張，睚眥俱裂，差點閉過氣去。老娘不相信兒會如此絕情，栓著拐仗身子一歪一抖出村替兒問仙拜佛算八字，得出結果，她兒不可能滑入邪道。他娘一臉疑惑，那我兒究竟何因不回。
老六的老婆，面對流言蜚語，表面一笑了之，淡定自若，她是一個有素養的女人，不會輕易出言，換成誰？男人三年不回，啥髒話都會崩出口。可她，依然天天笑迎八方來客，生意做得風聲水起。當然，苦水往肚裡咽，這三年，村裡人看她的目光都怪怪的，難道她心裡不清楚。多少個不眠的長夜，他呼喚著老六，默默念叨，老六啊！老六，你究竟幹啥去了？她知道老六不會負心於她，不會丟下她和家人，人們說三道四，她不信，老六不會見異思遷，她對老六有這個信心，老六一定遇上啥棘手之事。老六的女人有時想著老六、想著、想著就眼淚汪汪。老六是她的天，天塌了，能不哭？
在人們對老六淡忘的時候，老六回來了，不是衣錦還鄉，沒有挽著靚妞進村，倒帶了一個老頭回來，讓村裡人驚愕？人們竊竊私議，皺眉。有人說，不會是和這老頭在外行乞三年了吧！不然，咋沒了音訊？行乞怕人知道，丟人。打工哪能不和家裡人聯繫呢？人們用鄙視的目光睨他一眼，便移開視線，不願搭理他。儘管他見人就遞煙，大多數人揮揮手，不接他的煙，有人倒退幾步就溜了。
老六百思不得其解，大家為何見他像躲瘟疫似的避開他。那天，老六到他老婆店裡，一會兒跨到我店裡，兩店只隔六步之遙，道起了他這三年的經歷。
原來，老六初到廣東中山市，因為沒有技術專長，很難找到合適的工作，天天陡步找事，雙腳都走酸了，近處都跑了個遍，工作還是沒著落，遠處卻不願走，坐車，袋裡所帶的錢又有限，後來與一老鄉借了一輛破自行車踦，打算在10公里以內續家去問，由於剎車不靈，在一下坡時完全失控，撞向了一位老人，就攤上了大禍。70多歲的大伯，本來各個部件就不好，被他一撞，似散了架，從此以醫院為家，人家沒要他出醫藥費，只要他陪護老人治好就沒他的事。然而，這病好了，那病又起.，三年幾乎沒有離開過醫院，他服侍了三年，第二年開始，除吃，每年護理費6萬。老人的兒女，都是開廠辦公司的，沒空照應老爹，錢有的是，由於老六照顧細心，兩人話又投機，老爺子的子女們就央求他繼續照顧老爺子，只要老爺子康復，就到他們廠里上班。這一護理，就是三年，起初闖下大禍，不敢向家裡訴說，怕挨老婆的罵，換了手機號碼，常年住醫院，誰也不知他在哪兒？當時，更怕人家獅子大開口要賠償，就一直沒向家裡透露自己的情況，久而久之，索性與家裡失聯。
說是護理，其實是保姆，除了端屎端尿，擦身、按摩、喂飯，還要替老人洗衣，老爺子喜歡他按摩，說按得怪舒服哩！把老爺子服侍得妥妥貼貼，兩人結下了不解之緣，儼然父子，據說老爺子兒女們給了一大筆錢老六，究競多少？老六閉口不提，這回老爺子跟他來到我們山溝溝里來，說是看看內地，呼吸沒有污染的空氣，其實，是看看老六的家庭情況。
老六與誰都沒透露在外做保姆之事，村裡人對他失蹤三年後，又領回個老頭，覺得這老頭與他有千思萬縷的關係，這老頭衣著又樸素，樣子又不起眼，不少人懷疑兩人在外要飯的搭當。老六察覺人們的猜測，不作申辯，有些事，保持沉默更好，由人們怎麼去謅。
老頭子玩了半個月，就回去了。
老六打算建幢小洋樓，以彰顯他的經濟實力，讓村裡人對他刮目相看，農村人喜歡炫富，你的硬實力一展示，人家自然走近你，窮了，把你當臭狗屎，真沒人理你，甚至當面說些瞧不起你的話，讓你氣得圓瞪雙眼。農村有些人，啥事腦子不過濾，崩出的話傷人不傷人，他不考慮，反正你沒本事，沒底氣論理，像做錯事的小孩，低頭認罪。
老六的小洋樓，半年便落成了，建在離村子三百米外的松彎凹，靠山挨水，樹茂花香，早上眼睛沒睜開，先灌滿了一耳朵的鳥鳴。是方圓五里地最氣派的一幢房子，那精緻的裝修，讓人開了眼界，沒有人不誇。老六可謂因禍得福，不然，能建這麼漂亮的房子。
歸屋喜慶那日，村裡人都去了，實力，讓一些人想攀附，不少年輕人，拚命向老六敬酒，馬屁話一個說得比一個好聽，想他帶條財路。有幾個，想把老六灌醉，讓他漏點口風兒，到底發哪門子財？三年能賺那麼多錢，打工最多養個家，能余幾個錢？還真讓大夥灌醉了，醉了的老六，話特別多，人家就話中套話。醉了的老六，處在亢奮之中，就露了底兒，說在外其實是做保姆。大家一聽保姆，一張張臉驚得像張飛穿針——大眼瞪小眼。有說，哪有男人做保姆？有的說，就是做保姆，才幾塊錢，能建得起這麼漂亮的房子，少說這房子也要一百多萬，人家女人做保姆，最多也就三四千，再說，世上也沒聽說過有男保姆，男人做保姆，人家男主人能放心嗎？又有一個壓低聲音說，說不定在外「做鴨」，把女大款侍候舒服了，一樂，丟個幾萬，三年得多少錢？有人點頭，有人嗯嗯嗯，有人輕輕嘀咕，他奶奶的，賺了舒服，又撈到大錢，這事攤在我頭上，少活十年也樂意……
醉了的老六，呼嚕聲如打雷抑揚頓挫在廳里回蕩，把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吸引過來。突然，老六開始夢話，把身子轉過來，按按你的大腿根，再捏捏你的腰……
大家聽了這番話，面面相覷。
女人投去鄙視的目光，男人投去羨慕的目光。
有人邊走邊嘀咕，還真是在外「做鴨」，騙咱說是做保姆，都聽到了吧！捏捏大腿根，捏捏腰，這些地方咱男人的手能伸過去嗎？手能在女人的這些地方活動，你說說做啥的？我就不信他做保姆，敢在菩薩面前學鬼叫，哄騙不了的。這老六，模兒不怎麼，那「根槍」倒是挺厲害的，打出了這片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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