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記——郝建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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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0日多雲轉晴星期二

納木措

早上迫不及待地起床，去這次西藏旅行的最後一個景點納木措。念青唐古拉山脈是長江和怒江的分水嶺，也是青海和西藏兩省的天然分界線。納木措：藏語意為「天湖」，蒙古語稱之為「騰格里」湖，湖面海拔4718米，是世界上最高的鹹水湖。

羊八井至當雄這一段路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隨著海拔的增高，我的頭頂襲來緊繃繃的感覺，馬上意識到缺氧了。初次打開自備的氧氣瓶，將鼻導管插入鼻孔，整個人都清爽舒心了。忙問愛人和孩子，有無不適之感，女兒回復，頭上有點兒異樣；兒子說，有啥不一樣的，我沒感覺；愛人說，鼻孔乾燥，若有若無。我趕快告訴他們我吸氧後的感覺超爽，兩孩子爭先恐後地躍躍欲試。愛人伸手拔掉氧氣瓶上的導管，瓶口發出「嘶嘶」地響聲，這無色無味、看不見摸不著的氧氣瀰漫、浸入到鼻腔、頭頂，瞬間清新脫俗。一家人醉氧後，驚嘆這份大自然的神奇，聲情並茂、忘乎所以地呼喊起來、把狹窄的車廂充斥成一個小小樂園。真是氧不醉人人自醉！

車窗外，兩旁起伏的群山逶迤天邊，山勢越來越險峻，山間小溪中晶瑩的雪水滋滋地奔流而下。在一小片接一小片的綠草坡上，成群的山羊和氂牛在悠閑地吃著青草。汽車艱難地爬上了通往納木措的必經之處，海拔5190米的那根拉山口。在一個刻有佛像及佛教經文的石塊堆積而成的彩色經幡飄拂的瑪尼堆旁駐足觀賞，大石上又見倉央嘉措的詩，概括我此刻的心情：納木措，我翻越青藏高原，原來只為與你相見！

那根拉山口凜冽刺骨的寒風迎面撲來寒磣磣的，上牙不由自主地磕著下牙，全身都哆嗦起來。瑪尼堆旁聳立著高高的旗杆，一串串藍、白、紅、綠、黃五色布穿成的經幡，分別代表著藍天、白雲、紅火、綠水、黃土，在這離天很近的那根拉山口、荒涼里透著一種神幽。從山口下山繞個大彎後，沒有了柏油路，汽車開始顛簸起來，隨著海拔的降低關掉了氧氣瓶。窗外的景色越來越美，遠處綿恆的雪山，近處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時而一片片淺水讓人心曠神怡。

唐古拉山藏意為「高原上的山」，蒙語意為「雄鷹飛不過去的高山」。念青唐古拉山藏譯是「僅次於唐古拉的山」，傳說是一位神的化身，遠古的英雄。唐古拉用其一塵不染的雪水滋潤著自己的妻子納木措，女神納木措將點滴雪水匯聚，孕育出生命。如今湖邊天然形成的迎賓石也稱父母石，便是英雄念青唐古拉和女神納木措的化身。

相傳納木措與念青唐古拉的愛情經歷了出軌、悔恨、挽回的一系列變故。他們經常一起出去放牧，有一天走了很遠，遇見了羊卓雍措，念青唐古拉被羊卓雍措的嫵媚吸引不願回去。納木措很傷心，自己一個人回去，流下了很多的眼淚，最終連同她自己的身體一起化為了湖水。念青唐古拉過了一段時間後發現，自己真正愛的還是納木措，他為自己的行為後悔不已，便回來尋找納木措。當發現納木措變成了湖泊後，毅然化身為一座山懷抱著納木措，而納木措則如一個聖潔的神女，依偎在念青唐古拉雪峰的身旁。可謂是歷經磨難，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最後成為這片廣袤土地上的主人。世界上最幸福的愛情或許就是無言的守候，靜靜的相伴。

帶著對愛情的這份忠貞去一睹那木措的風采，從景區大門到納木措還需要近一個小時的車程。下車作了短暫的休息，吃過簡便的午餐後，沿山向景區腹地進發。在陡峭的坡路上盤旋著，視野豁然開朗，雪山的盡頭鑲嵌著一片幽藍的湖水，宛如一塊巨大的藍寶石――納木措撲面而來跌入眼帘，和蒼茫的念青唐古拉雪山，廣闊的藏北草原契合在一起，幻化為永恆的神山聖湖。

下山後，所有的冷雨、冰雪、寒風，連同我們的驚悸猶如車窗外的水珠，傾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每年六至九月，是西藏最適宜遊人造訪的季節，此時此刻行進在西藏的公路上，依然感覺地球第三極瞬息萬變，揉進春的華光、夏的雲影、秋的落葉、冬的雪舞，「一山見四季」、「十里不同天」的自然奇觀。

汽車停在湖邊最大的一塊空地上，下車後極目遠眺。納木措湖心有五個小島，另有五個半島深入湖內，我們來到最大的半島——扎西半島。納木措長約70公里，寬約30公里，湖水最大深度33米，蓄水量768億立方米，為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大型湖泊，是藏北當雄縣與班戈縣的界湖。我們邊走邊欣賞島上形態各異的礁石和掛滿五彩經幡的粗大石柱、溶洞、石林、天生橋等岩溶地貌景觀。這裡的植被還不是很豐富，裸露的岩石之間，有一些生命力極其頑強的植物在努力探出頭來。紫色的格桑花，瑟瑟地在亂石間生長，美麗而堅韌。遠處雄奇皚皚的雪山剛剛越過地平線，雲彩、光線變化無窮，靜謐、神聖。湖邊草原廣袤，氂牛星星點點，或是漫步或是覓食。

這裡確實太美了，我們整個兒被融化在澄澈澄澈的藍色中了。淡藍、淺藍、灰藍、寶藍、深藍以及深邃如墨一樣的藍黑，這由淺而深的藍色，藍得清澈，藍得豐潤，藍得迷人，似乎包容了世界上一切的藍。空濛、潔靜、寬厚，最簡單的表象容納了最豐富的色彩，最粗獷的激情隱藏在最深沉的寧靜中，天地一碧，水天一色。

我的心沸騰了，這一刻的驚奇，猶如來到世界的盡頭，似乎這聖湖長久地等候在這裡，就為了與我美麗的相遇。這不再是文人墨客不切實際的夸誕，而是一種可以捉摸的真實。頭頂上的藍天只有絲絲的白雲在游移，腳下湛藍的湖水只有微微的細波閃著藍光。這裡的天，不再是鷹的故鄉；這裡的水，也不再是漁舟的樂園。我將雙手伸入湖水中，滿眼的藍色，滿胸的澄明，只見雙手的脈管中，涌動的也是至純至真的藍。忍不住捧起湖水，輕輕喝了一口，湖水是淡淡的鹹味、不澀，於是我把最美的倩影留在納木措湖邊。

據歷史文獻記載，納木錯像藍天降到地面，故稱「天湖」。到納木錯朝拜以藏曆羊年的4月15日最為熱鬧，轉湖念經一次，勝過平時十萬次，其福無量。所以，藏曆羊年僧俗信徒們會不惜長途跋涉，完成艱辛的旅程來轉湖朝聖，以尋求靈魂的超越。彷彿整個身心都被純凈的湖水洗滌了，朝拜納木錯，就是朝拜純真和聖潔。

納木措的清澈強烈地對照著世界的污濁，這永恆的對比讓無數的遊人自慚形穢，連心生雜念都暗自猶豫，所有純潔美好的事物都是溫和的，但這溫和中卻隱隱透著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也許你只要來到納木措，就會滿懷對造化的欣喜和感恩，這塊純凈秀麗的土地是上天賜給世人的禮物，讓我們徐徐展開碧水長天的畫卷，細數與世隔絕的純凈，放下心底的塵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