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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治權:「茅獎「已死,世上再無紅柯

紅柯啊紅柯!

文丨馬治權

作家紅柯去世了,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關注。說他不大,是相對陳忠實而言。陳忠實之死,可謂「極盡哀榮」,贏得生前身後名,一人而已。相比之下,紅柯的關注就小得多了。

但相比這些年陝西去世的其他作家,關注紅柯的聲勢還是不小。一是因為他還年輕,屬英年早逝,一是他很勤奮, 寫過十二部長篇小說,三十五個中篇,一百多個短篇,總計字數800餘萬。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曾多次入圍「茅獎」。

據報道,「在陝西,紅柯是除了賈平凹之外,入圍茅盾文學獎次數最多的作家,這樣的作家,在全國也是屈指可數。《西去的騎手》入圍第六屆茅盾文學獎,《烏爾禾》入圍第七屆茅盾文學獎,《生命樹》入圍第八屆茅盾文學獎,《喀拉布風暴》入圍第九屆茅盾文學獎」。

作家賈平凹

成績真是不錯!報道者顯然也是想通過這幾次入圍茅盾文學獎來襯托紅柯的「高產高質」,而我看後卻不能感動,且悲從中來。不說「茅獎」入圍要出版社推薦,不說在小說的構思、寫作中要揣摩評委的偏好,不說處心積慮地編織關係網,和現任評委搭上關係,就是作者填表說明申報獲獎意向,簡介參評書的內容等,也夠折騰幾天的。

「茅獎」四年一次,四四十六年,紅柯就糾纏在這入圍、擦肩、失之交臂之中,由此使他的心臟壓力不斷增大。大家注意,紅柯是死於心梗,而心梗源於過勞、激動、刺激等一系列原因。長期的等待、期望、焦慮和失望……不輸於一場大病的折磨,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不過這只是猜想,至於是「茅獎」折騰紅柯,還是紅柯折騰「茅獎」,已不得知曉。但「折騰」這個事實是存在的。這不禁又讓人想起了寫作是為了什麼的問題。

寫作原本是一種精神的宣洩,即胸中有話要說。至於獲獎,只是那些好事者 為了活躍自己的生活,或者是為了干涉別人的生活而設計出來的一種遊戲。當事者盡可不理,想陪著玩也行,但心態一定要好,不可太在意。寫作就是寫作,是心理需求,而獲獎則應是身外之物,有則無則兩可,玩一次足矣,連玩四次,長達十六年,則有些過了。難道證明自己的寫作水平獨剩「茅獎」?

顧彬講中國作家多為名利寫作。這是對的。中國人還處在溫飽階段,大多數中國作家是想通過寫作而改變命運,也確有不少人因此而改變了命運。然而這種寫作方向,正在毀壞著我們的作家和藝術家們。

書法八屆國展,一年輕人租一民房,在炎熱的夏天奮力衝刺,夜以繼日,終於累死在了民房。作家鄒志安活了四十六歲,為省錢抽最廉價的煙,生病了捨不得吃藥。陝西還有一位作家,在作協做臨時工二十年,寫了十幾部長篇,而身份問題卻一直解決不了。直到有一天陳忠實領著他去找勞動人事廳廳長,才算有了一份正式工作。對此,這位作家感嘆地說:「在我們國家,決定一個人的命運不在於才華、勤奮或者敬業,而在於權力。」

作家鄒志安

「權力決定命運。」說得多好!權力整合了一切。文聯、作協、美協、書協、曲協、音協……茅獎、魯獎、冰心散文獎、五個一工程……人大代表、政協委員、作家協會主席……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要滋潤就得和體制共舞,否則,一定會失去一切——要麼自管自地寫作,窮到死;要麼被捂死或者晾乾。有一個思想者曾經說過,在權力壟斷一切資源的情況下,你想自由思想,獨立人格,那麼,等待你的便是無人格和失去自由。

許多年前,一作家問陳忠實為何多日不見,在忙什麼?陳忠實回答說:「我在羞先!」原來《白鹿原》在入圍「茅獎」時,雖被眾評委一致推薦,結果卻未能通過,理由是:其內容有與體制衝突之處。陳忠實為了獲獎,不得不重回白鹿原,按有關部門的意見將作品做了修改與刪節。

作家陳忠實

一切資源都為「正能量」服務,而「正能量」的標準皆源於「有關部門」。人格不能獨立,思想更不能自由。出版是一道門檻,獲獎又是一道門檻。我的一位朋友花幾年時間寫了一本書,本想請一位「茅獎」評委吃飯,送本書聽聽他的意見,結果是千呼萬喚不出來。百思不得其解在私下裡打聽,原來人家是不敢出來——聽說這部作品的大部分內容與體制有衝突。你看奇怪不?一個「茅獎」的評委看一部作品,不是以藝術為標準,而是以是否符合當下的政治要求為標準。你說這樣的「茅獎」評委,又能評出什麼樣的作品?

栽什麼樹苗結什麼果,撒什麼種子開什麼花。《紅燈記》里的唱詞真是千真萬確啊!讀書人本應該為弱勢階層說話,然而卻全被整合,上天言好事,成了粉飾太平的人。

嗚呼。紅柯幾次與「茅獎」擦肩而過,是否作品中也有「與體制有衝突」的內容?或許一點也沒有,因為這些打算獲獎的作家早已知道怎麼寫自己的作品才能獲獎,正如書法人士知道怎麼去衝刺國展!剩下的原因大概就是打點無方了。路遙獲茅盾文學獎時獎金是一萬元。路遙說連抽煙的錢都不夠。現在獎金提高到了五十萬元,但據有關人士透露,水漲船高,打點費已遠不止此。

作家路遙

哎。紅柯啊紅柯。「茅獎」早已聲名狼藉,而你卻對他一往情深。你那麼勤奮而又富有才華,幾次是瞻「茅獎」馬首,卻被人家拒之門外!你取名紅柯,並已成長為一棵大樹,而體制下的「茅獎」評委們卻偏偏視而不見,愛財而不愛材啊!

唉,紅柯走了,讓愛寫作的人們唏噓感嘆,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中,而高高在上的「茅獎」卻無恙;此時我能說什麼呢?如果讓我選擇,我當然希望,唯一的希望,那就是紅柯活著,「茅獎」死掉。這或許只是希望,我也知道,但我仍然希望著,希望它有一天能夠死掉。

(文章為書房記原創,轉載請註明)

2018-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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