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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懸疑:傲慢與偏見

傲慢與偏見

文 丁小村

傲慢與偏見

突然有一天,你發現你自己是這樣的:我討厭某某人,沒有理由;我不喜歡某某人,沒有理由。

某某人:一個可能你天天能見到,很熟悉的;也可能你壓根兒就不認識,只是知道他名字的人。

你對自己的傲慢與偏見,毫無察覺。

傲慢:不由自主地鄙視。

偏見:不由自主地討厭。

有沒有發現,這就是一種人性,是我們內心深處千百種人性之中的一個,很細微的、你根本也不可能意識到的一個。

就像是一根毛細血管,它在你千萬根血管之中,毫不起眼,但有時,它會讓讓你感覺痒痒。

人性懸疑

歷史上有一些有趣的情景,有人翻遍史書也無法解釋。只好不了了之。我們無法了解當時的詳情,只能用人性來解釋。

李白和杜甫——

杜甫年齡比李白小十二歲,杜甫對李白推崇備至,稱他的詩歌是飄逸清新,超越了前代的大詩人,寫詩算是「天下無敵手」;甚至關懷備至,其情如弟兄,夢中也會經常夢到。為了這份感情,杜甫一生中寫過幾十首詩說到李白。但是,李白的詩歌中很少寫到杜甫,很可能來往的書信之中也很少說到杜甫。一個人和一個人之間的情感砝碼,輕重相差如此之大,真可謂剃頭挑子一頭熱啊。你怎麼看?

找不到理由。

郭沫若和杜甫——

這位著名的文學家和歷史學家,在文學和歷史上都堪稱大家,但是看看他如何歪曲杜甫,他寫了一本書,就叫《李白與杜甫》。為了體現杜甫是「剝削階級」和「統治階級」的一員,那也是挖了三代,查了根子,當然杜甫在這方面的確不可能是根紅苗正,他是夠「黑」——祖上都是做官的,自己前半生也始終想得到功名,沒啥可以辯駁的。

但是郭老還嫌不夠,在杜甫臨死時候寫了精彩的一筆:說杜甫病餓交加,最後一位崇拜他的縣令,給他送來牛肉和酒,杜甫餓極了,吃了牛肉,給撐死了。這一筆是太精彩了,把一個大詩人的形象終於完成了:杜甫在他的書中,變成了一個可憐蟲,這個可憐蟲到死都是這麼可憐,窮酸也就罷了,還可笑到吃牛肉撐死了。

很多年來,杜甫就這樣以一個可憐巴巴的形象活在我們幾代中國人心中。實際上,中國古代的詩人,沒有不去求官的,考取功名是一個讀書人的正道。作為歷史學家,郭老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偏偏就要這麼寫,這麼說,你怎麼看?

如果非要找個理由,那就是,他的確討厭杜甫。為什麼他這麼討厭杜甫?不知道。

從冷漠開始

這樣的掌故,我們可以舉出很多。這與其說是一些歷史懸案,還不如說是人性的懸疑。而人性,據說是不可探測的,因為有人說,他人就是深淵——他人為什麼是深淵,因為他人的人性是深淵

這句名言告訴我們,不可以探測他人的人性,特別是,不可以用你自己的人性來比照他人的人性。如果你非要這麼做,很可能到頭來吃苦頭的是你自己。

沒來由地討厭某某人,沒理由地鄙視某某人,這是傲慢與偏見,是我們人性之中的一份子。

很難說這種人性是一種惡還是善,只能說它與生俱來,不可更改。

你認為你境界比他高,所以你討厭他?不見得。

你認為他逼格比你高,所以你嫉妒他?難說。

某些人和朋友鬧翻了,一輩子都互相痛恨,也許晚年都互相諒解了對方,但從前的感情卻不會再恢復,他們最多也就是互不相干,各活各的餘生,各自在各自的圈子,不需要有交集。他們不再發狠地批判對方,也不再鄙視或者痛恨對方,好像一切不愉快也都已抹掉。但這並不證明他們對對方恢復了良好的感情,恰恰相反,他們彼此之間隔著高高的傲慢與偏見,終生不再降低。

冷漠往往意味著傲慢與偏見在發生作用。淡漠也一樣。

通常你對某人表示冷淡,其實你心中已經堆積了足夠的傲慢與偏見。你並不打算在此後消融掉這一堆傲慢與偏見,你願意讓它在心裡,彷彿你的生命很需要它。

以傲慢與偏見對傲慢與偏見

有一次,我和一位年輕人聊得很好,他讓我給他介紹一兩本當代作家的作品,我就向他推薦某作家的某個作品。在我看來,這位作家所寫,剛好和這位大學生的閱讀品味、年齡需要都很適應。沒想到他出口就是:

「你說的這個人,我知道,我才不會看他的書!」

我當時一愣。但我沒有問他理由,既然他口氣這麼決絕,我覺得我跟他討論都是多餘的。

但是讓我不可理解的就是,他年紀輕輕,這位作家可以說是他的長輩了,他們此生從未見過面、沒有任何交情,他為什麼就這麼討厭這個作家,乃至一口拒絕我的建議。

毫無疑問,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什麼原因,他腦子裡已經種下對這位作家的傲慢與偏見,而傲慢與偏見一旦種下,就像種子要發芽,小草要開花,是不可抑制的要結果——那就是你會毫無理由地鄙視某人,毫無理由地討厭某人。

以傲慢與偏見對傲慢與偏見。這是一種辦法,但也沒有什麼意義。因為我們每一個心中,早已有很多的傲慢與偏見了,沒必要再加上一重。

這種傲慢與偏見,往往也無法化解。

那麼由它去吧。辛棄疾寫得好: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

意思是說:各走各的道,各唱各的歌。你有你的清風明月,我有我的花紅柳綠。

其實,傲慢與偏見是一種負擔。這玩意兒越少,你越活的輕鬆。

杜甫對李白有情,李白對杜甫無意。但杜甫也從來沒怨恨過李白。

郭老對杜甫鄙視,但杜甫已經死了,這筆感情負擔,只是郭老的。多少,這有些不合算——

你特別恨一個人,但他卻並不知道——這是多麼讓人不堪的事兒啊!

愈狹小愈傲慢,愈傲慢愈偏見

所謂人性,是人人皆有的,但是千萬人的人性既有共同之處,又有微妙差別,這樣才有無數個性各異的人。對於傲慢與偏見,我個人持包容態度。就如同所有的作家,對於人性都有著相同的態度,那就是盡量寬容人性,盡量少用道德批判來對待人性。只有在專制暴力的社會裡,才抹殺大家的人性。而無視人性的正常需要,最後必然導致更惡劣的人性爆發。

狹小:往往以自我為中心,容納不下更多的。

偏見:因為只看到自己所能理解的,就不能去寬容地對待自己無法理解的。

傲慢:因為對某人某物有了偏見,就鄙視到底,毫無寬諒。

螞蟻對大象說:你長那麼大,真是負擔。這是偏見。

大象反過來說:你長那麼小,我純粹無視你。這是傲慢。

《射鵰英雄傳》里有江南七怪,他們出於傳聞和不了解,對黃藥師充滿了鄙視。而後者也對他們充滿了傲慢,認為他們武功低微、為人古怪,不足與他們探討公道。

雙方形成了傲慢與偏見——如同螞蟻瞧不起大象,江南七怪從人格上鄙視黃老邪;大象也無視螞蟻,黃老邪從來沒認為可以跟江南七怪論理。

這兩種狹小共存。螞蟻的狹小在於看不清大象是一個巨物;大象的狹小在於不理解大也是由小組成的。結果是,千萬隻螞蟻可以圍攻一頭大象,讓他難以招架;而大象也能夠稍微一抬腳,就讓千萬隻螞蟻屍橫遍地。雙方由於傲慢與偏見,可能造成的是自己也無法估量的敵對和損失。

但是事情並非沒有解決的可能:江南七怪一旦了解黃藥師的為人,也會有惺惺惜惺惺之情;黃藥師一旦去了解江南七怪,也才知道他們古怪的外表下掩藏著的英雄之氣和俠義之心。

從狹小到偏見再到傲慢,是一步步形成的。

越狹小,偏見越容易產生,偏見越多,傲慢就越要堅持到底——這就是人性最有意思的地方。

假裝看不見

傲慢與偏見造成的人性喜劇就是:假裝看不見。

你鄙視一個人,他無論有多好,你都看不見。甚而至於,他對你有多好,你也看不見。我猜猜那位天子呼來不上船的大詩人,太牛逼了,從來就沒把杜甫這個小兄弟看放在眼裡,雖然後者對他像親人一樣。實際上後者除了沒享受過前者的那種皇帝賞給的尊榮,詩寫得並不比前者差。這是後事,李白若知200年後事,可有悔意否?不知道。

郭沫若,對於杜甫的偏見可能是無法化解了。他對千年來杜甫得到的評價和人格的光輝,硬要這麼無視,結果用筆墨留下了一堆醜化杜甫的垃圾,五十年後,這一切不復存在。杜甫在詩歌史上活了1000年,無人撼動,也包括他——正如韓愈所言: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今人笑古人,焉知不被後人笑?結果是郭老本人,最後由於偏見、由於某些無法理喻的行為,給自己一生抹下了污點,無法再清洗乾淨。

假裝看不見。這個太可怕了。盲人摸象,是一種由於生理缺陷帶來的偏狹,結果把大象當成柱子扇子什麼的,完全扭曲了大象的形象,這是由於盲人真的看不見。但是世上就有很多人,假裝看不見。

假裝看不見,所以無視,所以狹小,所以偏見,所以傲慢。

這就是人性最具有喜劇味道的表演。

人性的負擔

既然是假裝看不見,那麼實際上是看得見的。這種自我遮蔽,乃是人生最無價值的自我消耗。說白了:就是你自己跟你自己生氣。

你不喜歡某個人也就罷了,可你偏偏要裝作無視,你要麼去了解一下他,看能否成為朋友或者仇人,如果是仇人,那你倆乾脆打一架,快意恩仇豈不很好!如果能成為朋友,你心裡的不暢也就消泯了,這不是很舒服嗎?

生活中很可笑的一件事就是:一個人因為「聽說」而憎惡另一個他根本不了解的人。

僅憑「聽說」來決定自己的喜好,這是一件多麼偏狹的事兒。

我們人生中很多沒來由的討厭和鄙視,往往來自於此,只是很多人沒注意過而已。

把這種偏見加到一個古人的身上,是最冤枉的。古人無辜,被你一個後人來糟踐。你一個後人,和一個死去的古人相隔千百年,你卻要對他滿腔仇恨,你心裡這一攤子情感負擔,誰來給你化解?

這樣很不合算。

同樣的道理,你對一個你不了解的人充滿了怨恨,而對方可能對你的怨恨一無所知,你這不是跟自己過意不去嗎?

所以說,傲慢與偏見,越少越好,這是給我們自己減負,這玩意兒越少,你活的越輕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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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註明外全部為丁小村原創,未經授權,任何媒體均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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