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奧接觸窗口期結束：朝鮮兩次喊話，伊萬卡起立鼓掌留懸念？

隨著韓國平昌冬奧會的結束，出現在同一空間的美國和朝鮮未能實現公開接觸，但從開幕式到閉幕式，雙方都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外界注意到，在25日晚的冬奧會閉幕式上，伊萬卡曾為朝韓代表團起立鼓掌。而在出席開幕式時，美國冬奧代表團團長、副總統彭斯當時一直坐在位子上。

與此同時，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副委員長金英哲在三天的訪韓行程中，兩次表態稱願意與美國展開對話，甚至可以無前提條件。開幕式前，朝鮮官方媒體當時稱「從未乞求美方進行對話，今後亦然」。

受訪專家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表示，此次朝鮮拿出了一定誠意希望與美國對話，是朝鮮方面已經意識到，半島局勢最終的鑰匙是在美國手中，單純朝韓關係的改善並不能改變半島局勢。然而，美朝能不能進一步快速接觸、朝鮮會不會繼續進行核活動、美韓之間的軍演何時進行，將成為影響美朝對話的因素。而美國對解決朝鮮核問題的思路，也將對此產生重要影響。

就在這一關鍵時刻，美國國務院對朝政策特別代表尹汝尚傳出「將於本周末退休」的消息，自1985年加入國務院外交戰線以來，他一直被視為美國對朝政策中的「對話倡導者」。《華爾街日報》直接稱，尹汝尚的辭職「對華盛頓與朝鮮接觸的努力造成打擊」。

伊萬卡展現親和力

27日，由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副委員長金英哲率領的朝鮮高級別代表團離開韓國返回朝鮮。此前一天，美國總統特朗普的長女、白宮顧問伊萬卡也結束訪韓行程。

央視新聞26日報道稱，美國白宮說，伊萬卡在訪韓期間沒有與朝方官員進行過接觸。儘管伊萬卡率領的美國代表團和金英哲率領的朝鮮高級別代表團均出席了閉幕式，但據韓聯社報道，雙方之間並無任何互動。

這一幕與不久前朝鮮高級代表團出席平昌冬奧會開幕式前頗有幾分相似。朝鮮外務省官員曾表示，朝鮮不會出於政治目的利用冬奧會這一體育盛事，也不認為有對話的必要，並奉勸美方謹言慎行。

但事實上，據美國《華盛頓郵報》最新撰文披露稱，儘管副總統彭斯在開幕式時對朝鮮一直「示強」，不過，他原本計劃10日同朝鮮勞動黨第一副部長金與正和朝鮮最高人民會議常任委員會委員長金永南舉行會談，但朝鮮在會談開始兩小時前突然取消了相關計劃。這一消息也得到了美國國務院20日發表的一份書面聲明的證實。

更值得注意的是，伊萬卡在訪韓期間表現出了與彭斯截然不同的親和力。據美國有線新聞網（CNN）25日報道，在出席閉幕式時，當朝韓聯隊共同舉半島旗進入會場時，伊萬卡站了起來，並和文在寅夫婦一同拍手。

而美朝雙方派遣的代表團成員也非同一般。韓國《中央日報》24日曾報道稱，在伊萬卡帶領的美方代表團中，包含白宮宣布的名單中未提及的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NSC）朝鮮半島助理艾莉森·胡克。胡克曾與帶領朝鮮代表團的勞動黨副委員長兼統一戰線部部長金英哲在2014年11月有過一次會晤。

韓聯社2月25日也報道稱，據韓國統一部證實，參加閉幕式的朝鮮高級別代表團的輔助人員名單中包含朝鮮對美事務負責人、外務省北美局副局長崔康一。崔康一曾在接受美國媒體採訪或出席國際會議時闡述朝方在核問題和對美事務上的立場，並進入六方會談工作組，與美方直接對話的經歷不在少數。

遼寧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副教授李家成對澎湃新聞表示，由於開幕式時美國派遣的是彭斯，朝鮮可能不想與美方展開對話，而朝鮮派金英哲參加冬奧會閉幕式，可能是希望通過伊萬卡向特朗普進行傳話。

「這次朝鮮態度轉變非常大，某種意義上朝鮮的誠意還是比較充足的。」李家成說。

朝鮮「轉向性」的表態

不過，美國特朗普政府23日在伊萬卡抵達韓國前後對外宣布，將對朝鮮實施「史上最重」制裁，其中包括針對56個涉朝實體和個人實施制裁，以切斷朝鮮核項目的資金源。

「坦白地說，希望可以發生一些積極的事情；我們走著瞧。」特朗普當天在講話中似乎也故意留下了某種懸念。

即便如此，閉幕式期間，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副委員長金英哲兩次在與韓國方面接觸時表示有充分的意向舉行朝美對話。

據環球網27日報道，韓國總統府25日稱，總統文在寅當天在平昌會見到訪的朝鮮高級別代表團時，朝方在會談中表示「有充分意願」與美國展開對話。對此，美國白宮當天以訪韓出席閉幕式的美國白宮發言人桑德斯的名義發表了「關於朝鮮半島無核化的相關評論」，並在該聲明中表示「朝鮮此舉是否為走向無核化的第一步還有待觀察」。她還表示，「在朝鮮實現無核化之前，美國將繼續採取最強施壓」。

環球網還援引韓聯社報道稱，金英哲26日同青瓦台國家安全室室長鄭義溶共進午餐時再次表示，朝鮮願在不設前提條件的情況下敞開與美對話的大門。

「截至目前，在朝鮮提及的有關朝美對話的發言中，金英哲的發言是最具轉向性的一次，」韓國《中央日報》27日援引一名要求匿名的華盛頓外交消息靈通人士報道稱，「對於美國而言，在確認了朝鮮的誠意後，需要就何時、何地以及指定何人為代表開始朝美首次會晤進行內部討論和兩國間的磋商」。

26日晚些時候，美國總統特朗普也表示，願在適當條件下與朝鮮對話。

李家成認為，朝鮮如此表態，一方面與朝鮮受到進一步制裁，許多貿易渠道都被斬斷有關；另一方面，則與朝鮮的國家戰略轉向有關，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在新年致辭中談到，核開發已經基本完成，經濟建設將成為朝鮮的重心，金正恩因此希望通過與美國對話打開朝鮮孤立的外交局面。

但吉林大學行政學院國際政治系教授、朝鮮韓國研究中心研究員郭銳認為，朝美可能失去了一次（冬奧會期間）進行會談的最好機會，此次冬奧會閉幕式派了伊萬卡可能是為了給韓國敲警鐘，警惕朝韓過度走近。

「目前美國認為韓國在接近朝鮮方面走得太快，已經超出了美國預期，甚至超出了美韓同盟框架；加上美國方面從一開始就認為這是朝鮮試圖分化朝美關係、突破國際制裁併為核發展贏得時間而做出的舉動，美國因此可能派伊萬卡對其進行敲打。」郭銳稱。

「（但）不管彭斯還是伊萬卡，都是能影響特朗普的角色。而伊萬卡的角色更加重要，可謂是『無冕之王』。」他告訴澎湃新聞，因此美國可能並沒有在這次冬奧會與朝鮮進行會談的計劃，隨同訪韓的人員儘管是美國國內負責朝韓事務的成員，但也可能是為了與文在寅商談下一步的半島政策。

朝美接觸指日可待？

美國國務院在2月20日發表的一份書面聲明稱，美國副總統彭斯在冬奧會訪韓期間，已經準備好利用這個機會與朝鮮代表團進行會談。

英國《金融時報》報道稱，美國特朗普政府的對朝政策發生了一個很小而微妙、但潛在意義特別重大的變化，即在朝鮮答應放棄核武器計劃之前，美國就願意與其展開談判。

如果考慮到對朝進行有限打擊並非是美國政府真心希望並實施的政策，雙方會談似乎成為更加明智的選擇。《華盛頓郵報》26日報道稱，儘管「流鼻血」行動頻繁被美國提及，但這個詞似乎只是更好地表現了特朗普腦子裡想的事情，而不是政府官員的實際言論。事實上，特朗普政府官員反覆稱，他們在給國會的機密簡報和公開作證時從未說過這個詞，也不喜歡它，也不會支持它。

「這些都傳遞出了一個信號，即白宮對朝鮮的觀點並不一致。」《華盛頓郵報》的報道寫道，關於對朝軍事打擊的精確政策和「流鼻血」政策具體包括哪些內容都缺乏討論，這可能表示政府談論對朝軍事行動只是一種恫嚇。

就在27日，美國媒體廣泛報道稱，美國國務院對朝政策特別代表尹汝尚宣布將於本周末退休。《紐約時報》27日援引韓國國民大學朝鮮問題專家安德雷·蘭科夫（Andrei Lankov）的話稱，尹汝尚主張與朝對話，他提前退休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聲音在特朗普政府內被忽略了。《華爾街日報》直接稱，尹汝尚的辭職「對華盛頓與朝鮮接觸的努力造成打擊」。

李家成認為，負責美國與朝鮮在紐約和日內瓦溝通渠道的尹汝尚如果退休，新人接任並重新溝通起來或許還需要時間，這或許也將影響美朝在多快時間內能進行進一步接觸。

郭銳表示，目前美國認為朝鮮誠意不夠，美國「極限施壓」的政策也沒變。「目前朝韓可能會試探性接觸，但不會有實質性的會談。因為美國認為談判的條件尚不夠，即便朝鮮拿出善意，美國也不會認為是誠意。」

他還指出，加上美國解決朝鮮核問題的思路是「有核化思維」，美國的目標是增強自己的核力量，朝鮮願不願棄核已經不那麼重要。

對於美朝對話，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陸慷27日表示，畢竟半島核問題的核心是安全問題，解決這個核心問題的關鍵還是在於美朝雙方。「中國希望這樣的對話能夠早日舉行，也希望美朝雙方都能夠為開展有益的對話、取得有益的結果相向而行共同做出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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