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克純：走向現實也要走向自己的內心

最新 03-01

2017年始，人民攝影報推出了「攝影對話」欄目，邀請攝影名家、編輯、記者對在各個攝影領域中有成就、有創新、有思想、有代表性的攝影師、策展人、評論家進行對話。深入他們的內心，挖掘我們不曾熟悉的細節。本期對話是由光明日報編輯馬列對話自由攝影師張克純。

張克純, 自由攝影師。2008年獲得美國國家地理攝影獎，2012年獲得三影堂攝影獎提名，2014年獲得連州國際攝影節年度評委會特別獎，美國DAYLIHGT 攝影獎，阿爾勒攝影節發現獎；作品多次參加國內外影展、攝影節。

面對「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一大批以中大畫幅拍攝景觀的攝影師在近些年用相似的方式拍下相似的畫面，以至於被人總結出『景大人小褪飽和』的拍攝風格」的質疑，張克純的回答非常坦然：「我知道把這種傳統的形式感拿到當下的攝影中，作為一種語言來表達或許有些落後，不一定合適。但我就是喜歡，我不一定非要用大家認為更時尚的方式來做作品。」

《北流活活》

?張克純

馬列：《北流活活》2014年在阿爾勒獲獎後引起了很大關注,作品的名字《北流活（guō）活（guō）》和作品，你覺得是一種什麼關係？

張克純：我引用了《詩經》中的句子「河水洋洋，北流活活」來作為題目，這句話描寫的是黃河流水的聲音。雖然作品是依託在一個大背景下，但我還是想更個人化、私人化一些。用這個名字是希望每一個觀者都能從我拍照片的位置，體驗到黃河水奔流入海的感覺。

《北流活活》

?張克純

馬列：作品中呈現的這種灰濛濛的色調，如果在拍攝時天氣條件不是這樣，你還會拍嗎？

張克純：我會等陰天。我想讓畫面更平面化，背景細節更少。我受中國山水畫的影響比較大，特別是宋元繪畫。

《北流活活》

?張克純

馬列：這種美學喜好是來自傳統的中國畫，但是你想表達的內容卻貼近當下的社會現實，你覺得這兩者契合嗎？

張克純：我覺得應該是契合的。我想展現的是，畫面中人的狀態雖然是平靜的，但是似乎又有一些不安的情緒醞釀其中。我知道把這種傳統的形式感拿到當下的攝影中，作為一種語言來表達或許有些落後，不一定合適。但我就是喜歡，而且我覺得不影響自己的表達。我不一定非要用大家認為更時尚的方式來做作品。

《北流活活》

?張克純

馬列：在塔可的《詩山河考》、張曉的《海岸線》以及你的《北流活活》等作品中，拍攝圖式非常接近，甚至有些畫面似曾相識，你自己怎樣看待這種近似性？

張克純：一方面還是有共同的喜好吧，我們關注的東西差不多，因為畢竟生活在相同的時代背景下，人的想法會接近。但是還有許多人並不是用這種方式拍攝的，所以我覺得這沒什麼問題。另一方面，可能和中國的環境也有關係。美國的傍晚總會有很漂亮的晚霞，但在中國很多地方根本看不見，都是灰濛濛的。所以只要在室外拍場景，確實容易產生相似的感覺。

《北流活活》

?張克純

馬列：如果類似這樣的影像越來越多的出現，你會擔心或者調整自己的創作嗎？

張克純：我還是會拍，最多是創作方式會有些不一樣，但圖式上的變化不會很大。

《山水之間》

?張克純

馬列：剛才說的改變，是指你的另一組作品《山水之間》嗎？

張克純：對，我在這組作品中做了置換—— 把自己放在畫面里，然後讓畫面中的一個人代替我按下快門。通過置換，我想讓觀看方式更複雜一些，表達一種處在當下，我們既置身事外，又身處其中，我們既是旁觀者，同時也是參與者的感覺。並且我會把拍攝地域擴大，在整個中國尋找拍攝場景。

《山水之間》

?張克純

馬列：《山水之間》的拍攝地點散布在中國，你是怎麼選擇的？

張克純：我會在網路上尋找，挑選時，首先吸引我的還是景觀，而不是這裡曾經發生了什麼事。在《山水之間》里，畫面里的人不一定要做什麼事情。因為我想表達的是，他們都處在一個不確定的狀態里，不知道下一步要發生什麼。

《山水之間》

?張克純

馬列：在你的作品裡，既有自我表達，又有客觀記錄。正如薩考夫斯基把攝影分為「鏡和窗」兩種屬性，一個注重主觀上的自我表現，一個注重客觀上呈現世界。你認為自己的創作更接近哪種？

張克純：我還是更主觀的。雖然說這些作品都依託於現實，但是我的主觀介入比較多一些。天氣、場景、構圖等，所有的圖式風格都是統一的，這就是我主觀上的意願。而且我做的作品一部比一部更主觀、更刻意。比如在《山水之間》中，如果有人的位置不合適，我就會重新安排。

《山水之間》

?張克純

馬列：你目前在進行什麼項目？

張克純：一組新的作品，關於一些每天發生在中國的故事，有些是新聞事件，有些是家長里短，有些是社會風俗，有些甚至是我的夢境……我現在在手機上看到了什麼，就會把圖片和文字下載下來存著，慢慢篩選，之後在現實中找一些合適的場景去拍，或者在棚里設計一個場景，不過也可能完全不用照相機，而是用3D 的方式虛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