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門空海之大唐鬼宴》究竟說了個什麼故事

電影《妖貓傳》徹底歇菜了，我來說一說這部電影的原著小說。

一、《沙門空海之大唐鬼宴》講了什麼

（一）攪動長安

故事從唐德宗時代開始，也就是唐玄宗之後的50年。長安金吾衛劉雲樵家裡來了一隻會說話的貓，潛伏了多久不知道，但他知道家裡幾乎所有人的秘密，並以此為要挾，霸佔了劉雲樵的妻子春琴，預言了「德宗將死，隨即李誦」。劉雲樵不敢怠慢，請了一個道士來降妖，被妖貓識破，反殺了。春琴也變得很奇怪，比如突然變成鶴髮雞皮的老太太，嘴裡念念有詞唱著清平調；或者自言自語「不要拿絹布殺我」「不要把我埋在地下幾十年不理我」……劉雲樵苦悶時會去胡玉樓逛逛，這些怪事，也就告訴了舞姬玉蓮。

彼時，驪山之北的、棉農徐文強總愛一人在夜裡，乘著月光到田間眺望棉田。暗夜的棉田深處，傳來陣陣私語

「快了快了。皇太子李誦快倒下去了，」

「會死嗎？」

「不會死，只是病倒而已……」

徐文強果然在隔天的傍晚得知李誦病倒的消息。暗夜棉田的私語還在繼續，這引起了金吾衛們的警惕。

倭國為求青龍寺密法而來的沙門空海，在長安認識了倭國遣唐儒生橘逸勢、天竺人大猴。橘逸勢逗空海，要帶這個修行的僧人逛胡玉樓，沒想到空海答應了。他們在胡玉樓聽舞姬玉蓮講起了劉雲樵家裡那隻黑貓的事。

（二）馬嵬驛變

劉雲樵家的怪事、徐文強棉田的暗夜私語、春琴吟唱的清平調……讓空海認為這一切都指向了楊貴妃。空海、橘逸勢和大猴一行三人到馬嵬驛，遇到了為寫《長恨歌》找靈感的詩人白居易。他們找到楊貴妃墓，發現墓內空空如也，只是石棺蓋上滿是血痕。50年前的馬嵬驛，究竟發生了什麼。

回到長安，幾番周折，空海拿到了當年阿倍仲麻呂寫給李白的信。信中說到「馬嵬驛兵變，唐玄宗被迫要殺楊貴妃，黃鶴獻計屍解法，讓楊貴妃假死，待叛軍歸順後再挖出楊貴妃。但是不知為何黃鶴的屍解法失靈，貴妃提前醒了，他們挖出貴妃時，貴妃已經發瘋了，而且因為恐懼變得衰老異常。唐玄宗一時無計可施，恰逢青龍寺老主持不空大師來訪，要與唐玄宗密談。彼時，黃鶴的兩個徒弟丹龍和白龍帶走楊貴妃，從此不知所蹤。」貴妃確實沒有死，但是也沒有跟阿倍仲麻呂回到倭國。

後來，他們又在阿倍仲麻呂的遺物中找到了高力士寫給他的信。信中說「高力士一直以來都知道黃鶴想要顛覆大唐王朝的野心，也知道貴妃是黃鶴安插到玄宗身邊的工具。為了報復，也為了以防萬一，是他在貴妃的屍解法中做了手腳，讓她提前醒來，只是沒想到她還能活著，雖然瘋了。」

空海們的每一步彷彿總有人推著他們走，又彷彿有另一股力量在暗中保護著他。

（三）鬼宴—解密的時刻

在了解到這些前因後果之後，空海帶著橘逸勢、白居易、玉蓮、大猴到華清宮，擺上荔枝、找了樂隊、歌姬、舞姬，準備再開盛宴。

丹翁來了，他是一直保護著空海等人的那個人，他幻化為孔雀明王、大日如來等等各種形象，為空海指點迷津。

白龍帶著舞姬麗香和一位老婦也來了。老婦吃著荔枝，看著枯草衰楊的華清宮，老淚縱橫，之後又隨著音樂跳起了霓裳羽衣舞。沒錯，她就是楊貴妃。

白龍坦陳，當年他和丹龍看著貴妃作為黃鶴的工具，從壽王府到皇宮。馬嵬驛之後，他們救出發瘋的貴妃，在不空大師與玄宗密談時，三人偷偷跑了。白龍和丹龍都愛楊貴妃，白龍準備和丹龍決鬥一場，丹龍卻悄悄走了。白龍與貴妃做了半世的夫妻，卻一直不甘心貴妃心裡唯一牽掛的人是丹龍。白龍幻化黑貓、隱藏的身份督魯治咒師，攪動著長安城內外，目的是逼迫丹龍現身。

此時，黃鶴現身，他承認他有顛覆大唐的野心。他早年喪妻，流落蜀地，偶然看見楊玄琰之妻很像亡妻，便利用幻術迷惑對方，與她生下一子一女。終有一日被發現，黃鶴殺了楊玄琰，帶著那個兒子離開了，也慢慢開始了他的復仇之路。當黃鶴聽白龍說起自己與貴妃的半世夫妻，黃鶴袒露他與楊玄琰之妻生下的一子一女正是白龍和貴妃。

白龍崩潰，殺死黃鶴，自己悲憤自殺。丹龍帶著貴妃、空海、橘逸勢、白居易離開了華清宮。

一年後，白居易寫出了《長恨歌》；空海通過青龍寺現任住持惠果大師的考驗，並得知自己是前任住持不空大師轉世後，求得密法準備回國。臨走時，丹龍來送行，他說這一年他和貴妃生活得很平靜快樂，前不久，貴妃離世了，走的時候很安詳，其實貴妃早在被從石棺中解救出來不久後就清醒了，只是從壽王到玄宗，再到白龍，她覺得清醒著更痛苦。

（四）最後的秘密—敦煌幻術師

前面提到，馬嵬驛兵變後，玄宗帶著黃鶴、高力士、丹龍、白龍等人解救出發瘋的貴妃，玄宗一時無計可施時，青龍寺不空大師來訪，要求與玄宗密談。不空大師是天竺人，幼時隨父母在敦煌生活。在那裡，他遇見一個胡人會幻術，變戲法。胡人男子擲飛鏢，他妻子布遮雙眼口銜一個梨，每次都不偏不倚刺中梨心。有一天，胡人的妻子病了，來瓜鋪討香瓜，因為錢不夠，別人不給，胡人無奈，耍了一套瞬間點籽、發芽、結瓜的幻術，偷梁換柱分了瓜鋪的瓜，自己取走一隻，這件事被當時正在敦煌的玄宗看見。後來，胡人與妻子再次表演飛刀刺梨時，玄宗識破他們的把戲，想捉弄胡人，卻不想胡人失手飛刀刺死了妻子。不空大師要告訴玄宗的是，這個胡人正是黃鶴。

二、琥珀色的迤邐大唐

在電影上映前，因為預告片太出色，忍不住看了小說《沙門空海之大唐鬼宴》，其實這個故事有一點點瑪麗蘇，但夢枕貘構築的空間，太特別、太迷人了：人、佛、妖能在同一時空共同生存，口吐人言的黑貓、夜半私語的棉花地、黑夜窗外飛來的一顆人頭、指點迷津的大日如來、孔雀明王；唐人、倭人、胡人、波斯人、天竺人、大食人等等萬國居民共同生活的都城長安，奇異幻術充斥著的絲綢之路重鎮敦煌；佛教、道教、儒教、襖教、拜火教花開遍地的都城；曾經唐朝志怪小說集《酉陽雜俎》中描述的那些異事，在夢枕貘的這部小說中通過各色各樣的幻術誇大了，彼時的大唐彷彿抹上了一層迤邐的琥珀色，空氣中飄蕩著龍涎香的味道……

「窗戶微微開啟，從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在黑暗的房內閃動著微弱的凌光。外頭是庭院，夜色籠罩著空海的身體。仔細端詳，月光下有個人影佇立在槐樹下。不，不是人。朦朧中，放射出青色的光芒……右手持耀目的孔雀尾，左手持蓮花……是孔雀明王……月光下，枝頭微微搖動，並沒有風。眼見葉子漸漸變大，葉子之間長出一個花苞，花苞裂開，一朵牡丹就在月光下慢慢綻放。」未必得準備妥當，花朵依然可以綻放」……」

這樣的場景和偈語處處可見。

三、電影和小說—王朝的轉折和貴妃的另一個結局

電影中的長安，輝煌大氣，是中式的審美。電影保留了楊貴妃有胡人血統的設定，玄宗開元盛世時代，楊貴妃是盛唐包容的標誌與象徵。安史之亂，是王朝的轉折，在這場禍事中，楊貴妃又成了禍水，為這場男人的權力角斗背了鍋。

夢枕貘筆下的長安，異色瑰麗。為楊貴妃在馬嵬驛之後續寫了一個不一樣的結局。小說中黃鶴以一人之力攪動大唐王朝，是日本作家對中國歷史的浪漫想像，畢竟王朝背後的力量，門閥之間的勢力，不是一個人能靠著幾句話就能挑撥的。或許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日本皇室，卻無法發生在中國唐王朝，畢竟曾經日本皇室背後是有絕對實權的幕府，而唐王朝的實權一直牢牢在皇帝自己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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