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演員最好的樣子，都在民國扮相里

對於女明星來說，最顯著的關乎美不美的考驗不是古裝戲、不是現代戲，而是民國戲。古裝戲和現代戲，基本上只要長相過關，一般不會太讓人齣戲。當然有些形象可能更適合古裝戲、而另一些則更適合現代戲，但即使是舒淇倪妮這種比較具有時尚感的，在古裝戲裡也仍然可以有自己的風格。

民國戲就不同了，形象氣質是否符合一目了然，比古裝戲和現代戲對演員的要求都高一些；反之女演員們最好的樣子，也都在民國扮相里了。為什麼這麼講？這還是年前看《和平飯店》得到的一點啟發。（實不相瞞，劇情方面第一集就看不太下去。但我還是堅持了幾集，主要是那段時間經常看到誇陳數在劇中極美的帖子和熱搜，本著博主的自我修養邊看邊構思了一下可以入手的選題。）

陳數在劇里真有那麼美嗎？第一眼的驚艷確實是擔得起的。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在致力於修鍊一個更好的自我，「讓自己這個唯一可以用於表演的工具，呈現一個更好質感的狀態」。但是看多了就覺得是不是有點過於精巧？乃至她在造型、妝容上下的功夫完全蓋過了表演本身——妝容、服裝、身型，一切都隆重以待，完整地無可挑剔，角色卻沒有什麼真正打動到我的地方。美得空洞。

比較起來，她在《傾城之戀》里的表演多好啊，那時候的面容還遠沒有現在這麼精緻，但活脫脫就是亂世中的白流蘇本人，光看劇照截圖就能感受到暗涌的情緒。演這部戲的時候，她說自己參考借鑒了很多老電影比如《小城之春》的細節，包括怎麼把玩手絹、一回手的時候手怎麼轉……

「這堵牆，不知為什麼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類的話。如果有一天，我們的文明整個的毀掉了，什麼都完了——燒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許還剩下這堵牆。流蘇，如果我們那時候在這堵牆根下遇見了……流蘇，也許你會對我有一點真心，也許我會對你有一點真心。」

這樣的故事，發生在擁有這樣的情態和眼神的人身上，是讓人信服的。換作《和平飯店》的陳數，就差了些滋味：多年過去，她的面容非但不見衰老，反而更顯年輕飽滿，但眉目間那副痴態和故事張力也消失了。陳佳影美艷有氣場，我更傾向於把她和王鷗在《偽裝者》中的角色相類比。

或者可以這麼說，陳數在《和平飯店》里的民國扮相，只是一種形似；在《傾城之戀》中，則是一種神似。這兩種標準當然都不容易達到，不要說神似，很多女演員連形似都達不到。

大概搜羅了一下近些年女演員們的民國扮相，先來說說能達到「形似」標準的——所謂形似，顧名思義就是形象上面貼合民國人物應該展現的樣子。我的理解中，演員的長相不應該過於現代感、而應有幾分舊時代氣息；身型穿起旗袍、洋裝來也有一番味道。

一般大家都覺得，小花，尤其是流量小花，總是讓人齣戲。一方面是演技不過關，另一方面則可能是人物從外形上就立不起來——《麻雀》里的周冬雨、《胭脂》里的趙麗穎、《如意》里的楊冪、《亂世佳人》里的唐嫣，個人認為在扮相上都不過關。更為古早的《金粉世家》里，劉亦菲的民國扮相是符合「形似」標準的，可惜那時候她的年紀還很小，略帶一點嬰兒肥。

讓我比較意外的是劉詩詩在《黎明決戰》里的扮相，太美了，沒想到她那麼適合民國造型，梳起當年風靡的旗頭式盤發來複古腔調十足，不管穿洋裝還是穿旗袍都優雅得體，就不和現代戲比了，比她在很多古裝戲裡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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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很適合戴各式禮帽，看起來真有幾分民國大小姐的氣質。她一貫以來的優勢是儀態，在這部戲裡同樣給扮相加分很多。尤其走動起來，可以說是步步生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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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的演技在這部戲裡也有突破，只是有些一板一眼。說「形似」是完全合格的，離「神似」還有些微差距——那是一種本質上的接近。比如，「神似」的整個狀態要更加鬆弛一點，是讓自己的那份氣質高於硬性的外形標準。不是說身姿挺拔玲瓏有致不好，而是整個人不能過於緊繃。要看起來閑閑散散、帶點漫不經心，就有讓人走近了解的慾望。

越過「神似」的標準，各人有各人的味道，融入角色的是自身攜帶的特質。

周迅和劉若英在《人間四月天》里，一個扮演林徽因、一個扮演張幼儀，劇照不像劇照，反而就似歷史照片,「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劉若英向來是帶有書卷氣的才女形象，扮上民國裝也是受過西式教育的開化模樣。

到了《風聲》，光看外形周迅比李冰冰更民國。她的身上天生帶有一種脫離年齡的嬌憨又天真的氣質，從《像霧像霧又像風》的杜心雨一路演到林徽因再演到顧曉夢，竟然神奇地和每一個角色都吻合。可以懵懂爛漫，可以靈動聰慧，可以奮不顧身，可以毫無退路，每一種都是她。

同樣在《像霧像雨又像風》里，李小冉也演過一個角色，叫安琪，她也是一走出來就有民國風的，穿起旗袍來尤其婀娜，長相則是帶點苦情的弱質女流。

2005年以後，女演員在民國戲中出現的第一個最佳扮相來自《色戒》的湯唯。張愛玲在原著里寫，「她最後對他的感情強烈到是什麼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電影里王佳芝給易先生唱《天涯歌女》，「家山呀北望，淚呀淚沾襟，小妹妹想郎直到今，郎呀患難之交恩愛深」，一首小曲直唱得兩人雙目含淚，不需要任何劇情鋪墊、光看這麼一個片段就能讓人立刻入戲。

她的樣貌也不是最出色，穿起旗袍來也不很豐滿，隨意地倚在那裡身型也不是沒有缺陷，但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別有韻味，讓人一見難忘。

到了幾年後的《黃金時代》，湯唯飾演蕭紅，當時一張路透照片出來立刻讓人信服：穿著並不合身的旗袍往那兒一站，身上那種女作家氣質，是不需要演的。她看起來那麼脆弱又那麼堅韌，又那麼敏感有才情，正是戲裡的蕭紅在亂世顛簸流離的模樣。

章子怡身上顯現的是另一種特質。同樣是民國扮相，她在《梅蘭芳》、《一代宗師》、《羅曼蒂克消亡史》，都有幾分倔強勁兒。

宮二的氣象，在孟小冬身上就已經初見端倪。即使是後來在《羅曼蒂克消亡史》扮演的交際花，在遭遇自己的命運轉折之後，臉上也是想要努力活下去的堅忍。

湯唯在《黃金時代》、章子怡在《羅曼蒂克消亡史》，都遇到了同一個實力女演員：袁泉。她扮演梅志和電影明星吳小姐。說來也奇怪，袁泉長得高鼻深目那麼歐化，演起民國戲來氣質上卻無比貼合，演員本身的氣質壓倒了一切。

真正美絕人寰的民國造型出現在電影《大上海》，絕對可以說是神級扮相了。而且不僅扮相如此完美，演技又絲絲入扣，一回頭一抬眼都是戲，完全投入到了角色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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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炮火連天，袁泉扮演的葉知秋站在一片廢墟中的畫面最是動人，是大美無言的最佳註腳。

寫到周迅湯唯的時候只覺得要做到「神似」，身型並沒有那麼重要；到了袁泉就越發覺得在懾人的氣質面前連長相是否契合也不那麼重要——她的身上，有文藝氣質和難得一見的孤獨感，是余華所形容的「即使她柔弱地站在哪裡，也比別人強大」。

說到底，「神似」是一種對民國范兒的抵達，可以是摩登又新潮的文藝界新女性、也可以是能經得起亂世的佳人，都是那個時代所獨有的。

而有此類風範，就是現今的女演員在熒幕上可以呈現出的最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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