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新星‖陳菲菲《年節回家尋根》

最新 03-01

去年年底，家裡最受人尊敬和愛戴的四爺生了一場大病，先前生龍活虎，常年扎在地頭，如小夥子般健碩能幹的四爺，70多歲的年紀就像不存在似的，曬得黑油發亮的額頭和脊背，彷彿炫耀著勞動的精彩和汗水的光榮。病來的快，人垮下去更快，一月不見瞬間就瘦骨嶙峋。望半眼，家人就已經是滿面淚水。

肺纖維，這是家人聽到的病因。

得知消息的我，已是一個月後，我正在辦公室整理年報，財務結賬，處於年底最忙的時候。家妹發來的一條微信：「姐，咱爺得了肺纖維，瘦的不成樣，吃不下飯，半個饃都吃不到，你有認識的醫院沒？」了解清楚後，我已經哭成了淚人，四爺最疼我，我更是愛四爺，他就是我心目中的老將軍，頂天立地不可替代。哆哆嗦嗦打電話給母親，責怪沒有通消息給我，母親一說也是哽咽，說是大人可以解決，就沒有告訴我。

後來就是求醫養病，總算是好很多了。四爺愛唱秦腔，愛吃油潑面，當家人聽到四爺有了要吃面的要求，個個都興奮異常，巴不得所有人都來看著四爺吃面，雖然量還是很少，但足以安慰家人的心。沒事再哼唱幾句秦腔，尤其四奶，偷偷側臉抹眼淚，我們知道這是激動了。四奶煞是心疼四爺，尤其這次，見人就抹眼淚，以前很少見四奶哭，這次怕是嚇著了。最難的時候算是過去了。

大年初一，回家了。沿著街道兩旁，我跟先生走走看看，滿眼的紅，燙金字體的對聯，高高而掛的燈籠，鞭炮的殘餘，還有門口幾隻嘻嘻追逐的土狗，喜慶確非常整潔乾淨，除了年節的禮俗。

碰見幾位村裡的熟人，都會點頭微笑，問上一句:

叔，過年好！

姨，出門呀！

婆，家裡來人了？

哎呦，這誰家的小孩，咋沒見過？月月呀，長這麼大了？

哥，最近可好？

……

打心底里高興，聽到這熱情暖心的招呼聲。

先生城裡長大，嘴笨些，但也跟我一路微笑問好走過來。由衷嘆一句:哎呀，就是比城裡熱鬧！我聽著便噗嗤笑出一聲，都結婚七年，年年回家總像個小孩似的，權當自己第一次來，不知情的還以為新女婿頭回上門呢。四爺的兒女孫媳，四世同堂，皆來拜年。各種寒暄問好，一一打了招呼，問聲好，拜了新年，才各自找舒適的地方窩著去，一大家人好不熱鬧。

那天，太陽很暖，微風和煦，瓜子糖果，水果煙酒，中國年不變的熱鬧習俗，四爺四奶就安坐在門口的太陽地里，眯著眼，半躺著。小孩們會跑的來來去去，各種嬉鬧，不會走路的尚且在大人懷裡，咿呀學語，最開心的時刻便是此時了吧。等到宴席吃畢，一家人都圍坐在門口的石桌邊，說這說那，拌嘴說笑，並一致要求父親將石桌墊高，父親道：「你們若是經常回來我好好收拾一下。」我站在一旁，看看這個，聽聽那個，或起身端茶倒水，或靜坐跟著一起大笑，心裡就只有一句話：回家，真好！

大學畢業後就一直在西安，成家立業後回家的次數不多，總是匆忙。這些年，一直覺得心裡有塊地空落落的。30而立的年紀，不負年少魯莽，青春無敵已是轉眼間，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