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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最佩服的是江姐?

1月30日,因意外受傷,我的右腳被確定為「lisfranc損傷」,傷後沒有太多反應時間,需馬上確定治療方案。

作為一名經常接觸骨科的醫療線記者,平時看到、聽到過的嚴重病例不在少數,但當自己作為當事者而不是旁觀者時,那心理感受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這個事情充分說明:看過豬跑,真的是不能代替吃過豬肉的……

記錄下我這一段弱爆了的經歷,或許以後我在稿子里會更多一些感同身受、人文關懷。

一、懵

受傷後,幸運的,我有一些醫生朋友可以請教。然而我的醫生朋友們大概都已經習慣了我的記者身份,都特別誠實的,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竹筒倒豆子一樣爽快地告訴我傷勢詳情和治療方案和預後,彷彿,咳咳,受傷的不是我本人。

「住院證給你留好了」、「這個傷挺複雜的」、「不好治」、「總的來說這個手術不算複雜,但效果也不是特別理想」,聽得我……

我的主刀醫師,更實誠,直接把他在醫師年會上的有關「lisfranc損傷」的講課視頻發給我學習。那是給醫師學習的,特別客觀真實的那種教學演講視頻,什麼成功率多少啊、可能有什麼併發症啊、各種手術照片啊、螺釘鋼板示意圖啊,都有。

不幸我半懂不懂的能看懂一點,看完我希望自己是個文盲該多好……

作為傷者,我其實很希望有醫師能講一句比如「會好的,小事,放心啊,沒問題的」之類定心的話,這種時候,什麼理智客觀冷靜快速反應,統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就是個被嚇懵了的弱雞。誠然,我也理解,這個破意外好像確實有點麻煩,但就還是想聽句好話啊……

這裡簡單解釋一下「lisfranc損傷」:我的腳背里有韌帶斷了,有兩塊骨頭失去了拉力,不能乖乖呆在它原有的位置,造成關節脫位。

失去腳背里骨頭的聯動,腳就不能承重了,腳趾也動不了了。現在一般手術方案是把脫位的骨頭間打上螺釘,用螺釘的力道代替韌帶把骨頭再次拉回原有的位置,等骨頭間長出疤痕組織(韌帶是不會重新長起來的),那麼骨頭算是又黏牢了。

但疤痕組織不像韌帶那樣有韌性,腳背又是一個只要站著就要承重的部位,如果再一次受到一個比較大的外力,比如跑、跳、爬山,這個疤痕組織就很可能再一次斷裂,骨頭就會再次被拉開散架。所以,不是做一次手術就能一勞永逸了。

這個受傷的部位很不好養,我媽想了一個比喻解釋給親戚朋友聽:「就像一把雨傘的傘骨散架了,要把散架的地方重新修好,但因為撐起來的時候旁邊的傘骨有力道會往旁邊拉啊,所以很容易又拉散架了。」

MD,聽得我萬念俱灰。三個月前才辦的健身房卡和私教課有人要伐?誠心轉讓。

實話講,作為一個從未做過外科手術的人,從受傷開始到推進手術室,我的狀態就是懵逼。就是「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這段人生不在我的計劃里。所以,(敲黑板劃重點)人生無法計劃。

二、痛

往腳骨上釘釘子,是什麼感覺?會痛到什麼程度?

術前,有麻醉師先來和我溝通,是個輕聲細語的妹子,和顏悅色地對我說:「我們一般說十指連心,肢體末端的神經比較豐富,術後可能會比較疼,我建議你加一個鎮痛泵哦~」

鎮痛泵,我只在剖腹產手術、帶狀皰疹疼痛後遺症中聽過,但其實懵懵懂懂,也沒見過,也不知道意味著什麼,麻醉小姐姐說加,就加唄。

我的臨床們,一個是大腿骨折,一個是上臂骨折,聽上去也很痛,但麻醉師找她們談話時都沒說要加鎮痛泵,所以她們就很奇怪為什麼我要加。

「鎮痛泵是自費的哦!」她們想了想,恍然大悟般地提醒我。所以,是我看上去比較大方?

第二天就進手術室了。手術室里發生了什麼,我其實一點都不知道。我記得的最後一個動作,是麻醉師沖我臉上蒙了個罩子,再醒來的時候,我睜了下眼,已經不在手術室了,我看到對面牆上有一個鍾,上面指著一點。

當時我渾身肌肉還是癱瘓的,但大腦思維非常非常清晰,比平時清醒時還清晰,我大概花了一秒鐘就意識到,哦,手術做完了,我是在留觀室了。是九點半左右進的手術室,現在是下午一點,過去了三個半小時。

為什麼一醒過來腦子就會這麼清晰?下一秒種我就明白了:鑽心剜骨的痛,正從右腳上傳來。我大概是痛醒的。

上一篇里我說過,我受傷時痛得直吸冷氣,那已經是很痛的了,但和這個術後痛比起來,小巫見大巫。我現在只記得那種痛,痛到讓我恐怖。

我那個過分清醒的大腦,伴隨著疼痛,當時拚命閃回的是曾經看過的各種酷刑虐待片的場景,那種復仇的、還給人打腎上腺素加強痛苦那種。劇痛、麻醉後的眩暈、再加腦子裡特別清晰的電影片段的不停閃回,讓我幾乎分不清楚我是不是在電影里。我使勁睜眼看一下鍾,確定我是在安全的留觀室,過幾秒再使勁睜眼確定一下,用這樣來保持理智。

「痛——!」,我使勁喊,但嘴還使不上勁,只發出含混的聲音,「痛————啊!」我使勁喊。

「不要叫不要叫」,大概是麻醉師趕來,喊著,「給她打一針打一針」,但就在那準備的幾分鐘里,我痛到渾身發抖,是真的抖,雙手使勁捏著床單,還是抖。我拚命在含糊不清的叫。好恐怖。

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十指連心」,明白為什麼麻醉師要特別給我加鎮痛泵。真的,親們,如果非要受傷,盡量不要在手腳上受傷。不然光是治療帶來的疼痛都能痛瘋你。你治還是不治?所以,(敲黑板劃重點)走路一定要看地啊!走路不觀景,觀景不走路!刻骨銘心的教訓!

醫生好像是用一根導管,從我的大腿通到腳上,打了一針神經阻滯劑。鎮痛泵也打開了。很快,痛感消失了。感謝現代醫學的發展!但那幾分鐘,真的是超級漫長,終生難忘的恐怖!是的,是恐怖。

從現在起,我最佩服的英雄是江姐。那位被敵人往手指里釘竹籤也堅貞不屈的女英雄。

三、吐

渾身癱瘓一樣被從手術室抬到病床上後,全麻的反應開始了,那就是嘔吐。

手術當天是不讓吃東西也不讓喝水的,為什麼呢,這時候就知道了。因為你麻醉醒來很可能會吐。我們病房三個,無一倖免。

吐的滋味絕不比痛好受,痛還能止住,吐是沒有辦法止,必須等麻醉的藥效過去才行。那個肚子里難受啊,不難受到一定程度,還吐不出來,必須積蓄到很難受了,才一陣痙攣,開始嘔。嘔完又開始一波難受,就這樣循環。護士小姐姐看我太辛苦,問我要不要打止吐針,但也說不一定有用哦。果然,打了一針,沒用,更難受。

從下午一點多難受到晚上九點多,我迷迷糊糊和家人說,我以後再也不要做手術了,真的,太痛苦了,讓我去死。當然,他們沒人當真,光為這隻腳,如果要再做手術,難道你就能不要它了么?

2月8日手術,直到今天,整個春節天天吃粥,我的胃都還沒緩過勁來。我想,我以後會特別特別理解孕吐、化療吐等的病人。

所以,(敲黑板劃重點)對病人要儘可能的好一點啊,病了傷了太可憐了啊~

說起來,我做的這個手術,在外科里也不算大手術,但把大手術病人要經歷的苦,都略略品嘗了一遍。我老早想寫,一直沒寫,是因為根本沒勇氣再回憶一遍,稍微想起一點就渾身難受胃部痙攣情緒煩躁(算不算創傷後應激障礙?),現在情況穩定一點了,嗯,也是咬牙忍著寫了兩天才寫完的。

不過,感覺千里征程才走完第一步,要不要再寫一篇「痛苦的康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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