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作是祭奠吧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苦難是最好的大學」。背過很多名言警句，最先想到的還是諸如「苦難」的句子。在考研之前，我不明白沒有完成什麼事情才算「失敗」。2017，2018這兩年，我切身地領教到了，如果這還不叫苦難……
第一次考研失敗是因為專業課複習的不細緻，第二次是因為答專業一第一道論述題時的一念之差，第三次是因為運氣不好。前兩次我還能知道自己錯在哪，這一次我真的不懂了。有人問我「你覺得三戰失敗，問題出在哪裡」，我脫口而出：「運氣不好」。是的，我應該說我不夠努力、看書不夠用心，還有些細節沒注意到。不，我不能麻醉自己，我沒辦法用「沒努力」的說辭來否定這兩年多的備考時光！我從來沒有這麼努力過，從來沒有為了一件事這麼堅持的努力過，我從沒努過這麼大這麼久的力！「那你有多努力呢？」日月星辰知道，風雨樹雲知道，我自己知道，祈禱有一天我也會忘掉。我在這裡具體描述我有多努力，你就會覺得我有多可憐，如果我們之前有過過節的話，你還會覺得很解氣。
「沒有辦不成的事，只有辦不成事的人」。即便我再不願承認，歸根結底，還是我自身的原因。我夠努力了，只是運氣不夠好，還有最致命的一點，在考場上我沒辦法把最好的自己激發出來，沒有大腦與書本碰撞「叮」的一聲的瞬間，即使我覺得自己準備的足夠充分。在考前我很認真地說「三戰是我複習最好的一次，如果這次我再考不上，那我以後都考不上了。」我已把自己逼到一條絕路，活下去唯一的路就是考上，考出去！我把最後錄取結果先告訴哪個朋友都想好了，帶我爸媽去長沙哪裡玩、在湖師大餐廳吃什麼都想好了。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活，去哪活了。不應該是這個結果，我在我生命的黃金時代一直在做的事絕不應該是這個結果！2月4日9:50我查到了分數，330，沒過國家線。這是命運開的玩笑嗎？我在出分前還在想不是前十名複試都有點危險。330分，360分，30分，兩種人生。我出於懷疑一切的本能馬上查了成績複核事項，兩個途徑：傳真和現場複核。截圖。
18天過去了，我終於平靜了一點，只是至今沒有對答案，2月3日晚上寫完日記後，日記本再也沒敢打開，我不知道怎麼說服自己接受這樣的結果，給自己一個什麼樣的交代。之前，我對我考研的事對任何人絕口不提，甚至迴避遮掩。現在，我看開了、不強求了。其實站在非我的角度想，花三年時間全身心備考的確有些任性了。我太自私了，太自負了（連我都考不上誰還能考上！），沒有照顧到父母的感受。真的，孤注一擲做一件事，如果這件事最後沒有如願，那它的打擊是致命的，雖說時間能治癒，但無法痊癒，就像一道疤，摸上去澀澀的。2018年，我的生活不再以考研為重心。是的，我沒有死心，考研考出來了報復心。二十齣頭一直在乾的事，承諾過自己的事，說了要堅持，就堅持到底，答應自己的，一步都不讓，屬於我的大團圓，只有我自己可以給。
回想這一路，每一個節點都刻骨銘心。2015年12月26日、27日，2016年12月24日、25日，2017年12月23日、24日。我曾以為我生命中無比重要的六天，命運的轉盤會撥動的時刻，我都記憶猶新。
2015.12.26上午第一門政治選擇題花了60分鐘，最後一道大題倉促收尾。以為時間充裕的政治竟然這麼緊張！下午英語指紋驗證不出來，監考老師拿走了我的身份證讓我稍等，很快發給了我答題卡。只是她給我答題卡時我不小心在上面划上了一小道，一直在想「不會當成標記試卷吧」，英語答完倒是有時間，檢查了一遍。第一天考完了，心情略好，覺得自己答得不錯。晚上回賓館看專業課，一直在想英語答題卡划上的那道，問了學姐，百度了一些才安心。
2015.12.27上午專業一名解花太多時間，導致最後論述題寫了名解的量。中午沒吃飯，坐在餐館看筆記，爹打來電話問我考得咋樣，沒好氣「不好！」掛了。下午專業二比專業一好些，看到論述題目是我精心準備的那道，很激動。離考試結束還有一小時，舉手示意老師上廁所，跑的很快，回來重新指紋驗證，時間還是不夠用。最後交上信封哭了，真的，控制不住地哭，感慨的哭，第一次考研好像會考上一樣高興地哭，沒哭出聲，「感謝自己堅持到了這裡」。
2016.12.24早上坐大巴去考場，找座位。旁邊的女生給我看了她手機上的某考研機構政治大題押題，說是兩萬的押題班。快到考場又給我一顆薄荷糖，說「提神醒腦，可能有點兒費口水。」然後又告訴我我的考場在那邊，她的在這邊。找到考場，有個女生問我能不能喝口我杯子里的水，就讓她喝了。進到考場才看見她坐我前面。發試卷了，一道都沒押中。時間緊張，又是最後一道大題，心想「快寫啊，就是現在啊！」。倉促結尾。答題結束，搗了搗她，她也認出了我「好有緣啊」。下午英語，先寫作文，作文寫完渾渾噩噩的，腦筋不清楚。做閱讀理解時，腦筋還停留在作文那裡，拽不過來。英語時間更緊張，最後完型直接盲塗。考試過程中考場出了點狀況，監考老師大聲叨叨了幾句，很煩。考完走出考場找大巴找位置坐，大巴開了，停停走走的，很暈。還得吃飯，晚上還要看書。21:00回去，想著先睡會兒十點在看會兒，結果一直沒醒。
2016.12.25專業一拆開信封，看一眼題目，兩道論述題，先把大點寫在草稿紙上。個人信息填寫好後答題。這次給自己做好了時間規劃。最後一道論述題有點疑問，一邊疑問一邊寫了下去。中午吃完飯在大巴上看筆記，看見了那個給我薄荷糖的女生，她沒看到我，沒有說話。下午專業二，熟悉的題目。空調一直「嗡嗡」地開著，舉手示意老師能不能開點窗戶，太悶。她說「其他同學應該不願意開」。時間到，響鈴。坐我前面的女生幫我封信封，終於考完了。找大巴找位置，在大巴上又遇見了坐我前面的女生，她給了我一塊橙子。又把那顆薄荷糖剝開吃了，嗯，的確費口水。回到家，看手機，群里在討論，那道有疑問的論述題，我寫錯了，30分，沒有了。吃飯的時候禁不住地哭了，我完了。爹不相信，說我在開玩笑。
2017.12.23媽送我。找考場，找座位，我是一號，在搜身時看到表在這邊，我在靠窗那邊，與表成150度角。心情不好。政治，選擇題花了60分鐘，看時間很費勁。11:00了，我還有兩道大題沒寫，想著「時間夠用」，忽然晃過神來還有30分鐘。最後，倉促結尾。還好，沒留遺憾。中午媽來給我送飯，吃過飯，休息一會兒，腦子還停留在答題那會兒，突然想到有兩個條形碼，卷一卷二我沒貼錯吧，不安，在肖老微博評論下問問，沒有。媽走了，趕緊看會兒英語作文。13：30開始往裡走，髮捲，看下作文，先寫作文。再做閱讀理解，發現好多作文里的詞能在這找到。題目是這三次最難的。最後完型也是盲塗。交卷，沒感覺，明天才是決定生死的硬仗。爹來接我，路過菜市場買菜，問我要不要吃蝦，明天再吃不行嗎？吃過飯，19:00想著睡會兒等會再起，結果這次是睡不著。20:00起看筆記，沒看一會兒就困了，眼睛睜不開，自責浪費了一個小時。明早早起看吧。
2017.12.24六點起，看天氣預報今天冷，還特意穿厚點。吃飯看會兒，7:20出發。髮捲，拆信封，激動小心，看一眼題目，還行，把大點記在草稿紙上，寫寫寫。一會兒，陽光普照，照得我刺眼，舉手示意能不能拉上窗帘，「靠邊的窗帘不能拉上，有監控。」然後，這個女監考就一直站在我桌子前面，貼著桌子站，正好這時我有一道題沒有思緒，在猶豫。趕緊寫下一題，是我在草稿紙上打好草稿的，她就看著我寫，邊寫邊想「她不會就這樣站到考試結束吧」，絕望。就這樣足足有十分鐘，然後站在講台的男監考叫她坐會兒，這才走，鬆了一口氣。那道簡答還是想不起來，我以為是我背的那幾個大點裡更小的點，就死摳小點，沒幾句話。時間緊張，答題結束。封信封，封條膠水粘多了，沒封好，收卷時，那個男監考就說你這沒法交，跟人家的粘一塊了，說著又拿草稿紙粘多出來的膠水，粘了兩下說「你自己弄吧」。交上了。中午媽來送飯，把那個棉褲脫了，吃完飯，讓她跟我自拍合影，留個紀念。下午專業二，陽光還很好，刺眼。拆開試卷，題目好多都是考過的，還有一道論述是我沒見過的。有點生氣，不知道出題人出題的目的是什麼，對湖師大很失望，邊嘆氣邊寫。16:00不刺眼了，舒服很多。最後一道題目沒見過，也硬著頭皮寫。收筆，封卷，封的很好，沒有膠水出來。手很疼，大拇指關節處跟中指關節處很痛，幸好考完了，不然明天我肯定堅持不住。交上信封，看到旁邊的人把貼在桌角的座位號撕了，我也撕了。第一次撕，考三回了才想起來撕。終於考完了，爹說他一眼就看見我了，人很多。問我考得怎樣。到家。先去學校，把我自習室的書拿回來，考試這兩天也在一直放在那沒拿走。回來，看手機，把專業課的題目發給一個同學，然後她說那道我沒見過的論述題在那本書的結語那裡，一看真的是，壓根沒複習到。失望，低落，多麼熟悉的挫敗感，我真的完了。
至此，我不知道我的堅持是否還有意義，聽上去褒義的「堅持」是否變成了貶義的「固執」。我還要繼續嗎？「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可我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渴望著，叫囂著……
這兩年，我好像在原地踏步，等我回過頭來看看以前的同學才發現自己在人生的跑道上竟落後了那麼多。同學們有的已經結婚生子，有的在大城市尋找自己的定位默默堅持，有的在自己家鄉有穩定工作日子過得也算怡然自得。剛畢業的一兩年，大家的生活都不是很如意但至少是有一些樂趣的，而我，為了考研這一件事堅持了兩年，兩年中苦中作樂。考研讓我明白我是個腦子不太好使運氣也不怎樣的人，在自習室里，在走廊上，日復一日的做題背書，每天能多認識一個生字一個成語一個單詞，我都覺得內心無比充足。在考研這條路上我走的夠遠夠久了，怎麼算這次也該到達目的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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