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有夢,她也有愛,她更有信仰。」
大家好,我是小後~
第513期
插圖/小左
"情商別太高
有時候智商接不住
有時候命運接不住」
時間其實是很公平的,經過時間,你所愛的人,所恨的人,都會變成鬼影子,在記憶中毫無理由地走來走去。
01
機場。13點15分。
還有十五分鐘過安檢,我終於可以暫時離開這個霧霾與科技一齊迅猛發展的怪物城市了。
「由北京飛往關島的乘客請注意,請現在到安檢處進行……」
我拖著行李起身,從十年前一直夢想著去馬里亞納群島看全世界最深的海溝,竟沒想到這次離職能了卻這惦念良久的心愿。
工作壓力,許久不曾看過外面的世界,每一天像是精心調配好的營養餐,放進烤箱複製上萬份。乘同一班公車,吃同一款早點,看同樣的人,甚至連上廁所的時間都和前一天分秒不差。
我早已厭倦到沒有激情和力氣去改變它,IT行業本身的單調枯燥是任何光鮮亮麗的外表都無法掩蓋的。我開始懷念起大學生活,與志同道合的同學一起研究實驗課題,與氣質出眾的女友在眾人的羨慕中進出校園,社團有條不紊每天都煥發生機。這樣一回想,如今的生活簡直糟糕透了。而因為這次業績方面出現驚人的下滑,老闆無奈炒了我的魷魚。
02
下飛機四處遊盪,發現到處都是大片的海,海邊有一棟棟精緻的小高樓,連成一片,像上世紀的油畫。
我沒有預訂酒店,就乾脆先四處逛逛。
一直走,走了許久彷彿走到了路的盡頭,回過頭詫異地發現竟早已繆無人煙,只有眼前唯一一棟小高樓,這座小樓看似陳舊卻不失韻味,而且可以恰到好處地在地平線上俯瞰深不見底的海溝。凝視深藍的海溝,一絲莊嚴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我猶豫片刻,還是抬起手敲了敲古樸的房門,這房子彷彿有股魔力,吸引著我想要小心翼翼地去窺探其間動人的秘密。
門是敞著的,可以清楚地看見屋內的布置,雖單調簡約但整潔到無可挑剔。
「請問有人嗎?」半晌,都沒有人回答,我想是沒聽見吧,看看門口也沒有鞋架,想著先進屋,又怕會冒犯,糾結之餘,一個身著純白色淡花長裙的姑娘光著腳從樓上走了下來,二十五六歲的模樣,如同初春的微風,溫婉明亮,她細聲細語地問:「你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她的聲音像高亢婉轉的大提琴。我不知是太久沒同女孩子說話,還是她身上散發出與眾不同清新的仙氣驚艷到我了,我靦腆地語塞:
「嗯,我想借住在這一段時間可以嗎?呃…我會付房租的,當然也不會麻煩太久,如果你不方便的話…」
「沒關係,挺方便的,你住一樓吧,房租就不用啦。」她擺了擺手便匆匆上樓,只留下一個讓人充滿臆想的神秘背影。
03
我坐在她一樓的沙發床上休息,看看手錶,19點30分,天還沒完全黑,但是再出去找吃的太過麻煩了,便掏出旅行箱里的便當應付著填飽肚子。
剛打開便當盒,樓上突然傳來時而低沉時而高揚的提琴聲,鏗鏘有力的同時又彷彿溪水潺潺流淌其間,讓我有白居易老先生聆聽琵琶女演奏時描繪的「大珠小珠落玉盤」之感。我記得大二時曾去聽過一場音樂會,扣人心弦的盛宴,想不到今天竟有機會重溫。一曲結束,客廳又恢復寂靜,我耳畔仍是那欲說還休的曲調,想等待下半場宴會,但想必演奏者已經謝幕。
第二日,我早早起床帶著單反出門閑逛,走到市鎮上欣賞這裡獨道的風土人情。走不了多久,就到中午了。我對吃沒什麼講究,基本上都是為填飽肚子,免受挨餓之苦,所以隨便找個攤位解決基本溫飽問題後,又踏上了尋覓美景之路。
04
我是一個比較有時間觀念的人,看到距天黑時間差不多了,便往小樓趕。
推開門,一種老家過年時的溫暖撲面而來,夾雜著飄香的飯菜,在帝都一個人生活了多年的我,對這種溫暖陌生又熟悉。
我有點震驚,環顧四周,女孩不在樓下,我看到廚房簡簡單單的兩個家常菜和盛好的飯,加上一對精緻的餐具早已擺放好,顯然是為我準備的,我想和女孩道一聲感謝,可又羞於敲開她緊閉的門,只好先享用晚餐,吃完後收拾碗筷,坐在沙發床上處理今天拍得照片。
樓上傳來美妙的大提琴聲,和昨天一樣,我想女孩應該很愛好彈琴吧,這麼精湛的演奏,令我漸忘最近遭遇的艱難與不堪,那些沮喪躊躇也都煙消雲散。
05
在關島的慢生活平淡有致,攝影和業餘寫作成了我的日常,白天走幾公里路到不同的地方取景拍片,中午在島上的街市隨意吃點點心,接著又投入下午的拍攝,晚上回來先享用女孩溫馨的飯菜,再閉著眼睛,聽樓上流淌著的旋律,像玻璃彈珠有節奏的撒在天花板上。
最後再用筆記本寫點網文。雖然這樣的生活很是平淡,但難得的清靜可以讓我暫且擱置那些工作上的不快和生意場上的阿諛奉承、爾虞我詐。
其實我心裡一直對女孩的神秘有所好奇,但又不願刻意去窺探別人的秘密。
一日,我提早回來,想此時她應該會在做飯,果不其然,打開門,她正在廚房搗鼓著什麼。見我回來,她也不意外,「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呢?」
我想了想說:「今天一起吃飯吧?」
她遲疑地點點頭,我去廚房幫她,雖然笨手笨腳,卻也還是可以做一點。飯做好了,我卻發現她家只有一個碗,我想難道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吃飯,因為我來了乾脆不吃飯,她彷彿看出我的疑惑,用她標誌的大提琴嗓音解釋說:「我飯量小,通常都是用碟子吃飯。」我表示理解地點頭。但我從未見過飯量如此小的人而且她吃飯很慢,用勺子舀一點放在碟子上,然後慢慢地嚼很久。我總覺得她有什麼不願告人的秘密,就也不去多問,只是陪著她慢慢吃。等到吃完,我收拾碗筷走出廚房,見她在擺弄我單反里的照片,看我走過來,有點慌張的放下單反,我說:「沒事阿,你看吧。」她看著我兩隻眼睛像仙境的清泉,
「你很喜歡照相嗎?」
「嗯,業餘愛好。不大專業,隨手拍拍而已。」
我抬頭看看鐘,按理她要演奏了,果然她起身上樓,於是我坐下準備開始用心聆聽。她突然回過頭看著我:「你願意上來聽音樂嗎?」
我一直沒好意思問,沒想到她竟主動邀請,我驚喜地回答:「當然願意!」
我跟著她上樓,第一次見她推開那扇神秘的小門,房間很小,但視野很空曠,一台擦得鋥亮的大提琴放在中央,看得出來姑娘細心愛惜大提琴,而除此之外,房間只有一張整潔的床和一個小小的衣架,顯然她不怎麼出門,但一個女生的房間這般簡陋還真是讓我有點不可思議,她有些不好意思:「房子簡陋,你不要介意,我這也沒凳子坐,你就坐床上吧。」
我說:「沒事,這有什麼,我能有幸上來如此近距離聽音樂已經超滿足了。」我在床尾坐下,她坐在我的身旁,演奏著她心愛的大提琴。
她的長髮和動人的音樂渾然溶為一體,伴著落地窗外灑下的銀色月光,比音樂廳更有柔和之美。我真的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好聽的音樂,而她享受著曲調的神情更讓我如痴如醉。
一曲畢,我拍手稱絕,她害羞地咯咯直笑,像天邊久違的彩虹般明亮,我說:「我覺得你和別人有一點不一樣。」
她歪著頭問道:「哪裡不一樣?」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音樂演繹對你來說彷彿是一種莊嚴的儀式,而你對音樂的感情更如同是靈魂的淘洗,像在擁抱信仰。比我們普通人的喜歡更神聖一些。」
她微微一笑看著我,我說:「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我先下去了。」
06
第二天,我還是一樣,提早一點回來,只是很奇怪的是,打開門,女孩並不在廚房,我擔心出了什麼意外,走上樓輕敲她的房門,沒有迴響,我索性打開房門,她也不在房裡。我坐在沙發床上想她或許是有什麼事外出了,我焦急地等待著,無心寫作,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沒有吃飯也不覺得餓,不停地思索著女孩會去哪裡。我出門張望,只有望不盡的長路,還有了無邊際的海溝。今天的海溝同往常彷彿有些不一樣,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怎的,我看見遠處泛著藍光,我掏出相機拍照,但卻並無不同。
我又回到屋內等待,女孩未歸,我也徹夜未眠,一個人生活慣了,想不到還能如此擔心另一個人。長夜漫漫,眼看著耿耿星河欲曙天時,門突然開了,我激動又擔心地站起來:「你怎麼才回來?去哪了啊?」
看她驚訝不解的神情,我自責地說:「我不是質問你啊,我只是有些擔心。」
她拖著看似疲倦的身體,坐在了我的旁邊:「你還沒有睡嗎。」
我緊張的心跳加速,「呃……我在等你回來。怕你出什麼事。沒事沒事,現在回來就好。你要是不想說就別說。」
她頓了頓說:「其實我和正常人有一點不一樣,我只需要吃很少的飯,便可以有維持很久的能量,所以我一個人時,也就懶得做飯了。但我必須每天聽音樂,一天沒聽見音樂就像你們一天沒喝水一樣,身體會很乾。而我們種族生來就對音樂有超出常人的天賦,我演奏音樂,一方面可以保證我每天享用最乾淨純粹的音質,但最主要的是,通過音樂守護這片凈土。」
她繼續說道:「你可能有些不理解,為何可以用音樂守護這裡,近來很多商人對馬里亞納群島這塊土地虎視眈眈,想著開發利用填海建樓盤賺錢,還有就是人們對海溝的探索我們可以理解,但是他們好奇的背面隱晦著對我們的傷害。我們不討厭人類,但我們需要保護自己。我也說不清為什麼,但音樂可以讓這裡的生物更安全,就等於是我們的防禦網。」她接著說,
「我們的種族滅絕的差不多了,現在只有零零散散的分布在不同的島上,像我守護的是關島,而我最喜歡的是大提琴,所以每天夜幕降臨,都會演奏一曲樂。天寧島,羅塔島,阿格里漢島,也都有我的同伴在,她們有的吹奏歡快口琴,有的鐘愛指尖在黑白琴鍵上跳躍,都是為了生存和守護。我知道你不一定理解,但我相信你會尊重我對吧?」
「我可以理解的。我說怎麼感覺你演奏時總有一種肅靜的莊嚴感呢。原來是在守護這裡。」
「你應該覺得我很奇怪吧?」
「怎麼會呢,我們每個人都不過是為了一個信仰和執念而活,你為守護這裡,日夜相伴關島,從未離開過,為這裡的生態默默努力著,你才是最值得敬仰和尊重的。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昨天去了哪裡呢?」
「也許我們早期是魚類,慢慢進化才以得今天這般模樣。每當春分,夏至,秋分,冬至這四天,我們的腿就會變成魚尾,必須游到海溝底部,和其他同伴一起彙報每一季度島嶼的情況。昨天就是夏至。另外,我們的生命很脆弱,不能過度活動,每次腿變成魚尾,就會耗費很大的精力,第二天清晨游回海岸,魚尾就會消失。所以我今天才會看起來這麼虛弱,而每次集會,都會傳來同伴不幸離世的消息,心裡滿是苦痛卻無可奈何。」
07
聽到她的這一席話,我心疼地拍了拍她,她輕輕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小聲地說:「那你們為何不找個人來照顧你們呢?你一個人生活這麼辛苦,而且每天一個人待在房子里也很無趣吧?」
她強擠出一個微笑:「我們要守護整個島,卻要別人來守護我們,誰願意守護一個永遠只能生活在這個島上的姑娘呢?這對別人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不是嗎?無趣是有點,每天就是盯著一望無際的海面,在樓頂上種種花草蔬菜,晚上演奏大提琴。」她的堅強是用玻璃築起的圍城,包裹著苦澀與無奈。
她又說:「但是你來了之後就不一樣啦,我可以每天做點飯,雖然動作很慢,但還是很開心,每天也不再是一個人彈琴,有一個聽眾多麼美好啊。」
我又在島上生活了一個星期,早上和她一起起床,或是在房子的周圍走走散心,或是給她拍照,她在鏡頭下展露動人的笑靨,她說:「其實我也很喜歡拍照,我原來走到鎮上,看見很多遊客在拍照,我當時就想要是有個人也能給我拍一張該多好啊。所以真的謝謝你。」
我說:「哈,你謝我什麼啊,我一直都是拍景色,還從來沒有拍過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呢。能創作出這麼唯美的作品,應該謝謝你才對。」她可愛的酒窩和臉上的兩團紅暈一閃一閃,我多想時間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下午,她帶我去她的小樓頂,樓頂視野開闊,更是極好的取景地,樓上有一個小鞦韆,她坐在鞦韆上,我在身後推她,她的長髮在風中飛舞,讓我想起了我的電腦里每天單曲循環的那首歌的歌詞:「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髮,讓她牽引你的夢。」眼前這個善良溫婉的姑娘多像這首追夢人寫的那樣,她也有夢,她也有愛,她更有信仰。
看著笑得如此真心又美好的她,我第一次想到了一個詞,叫做「永遠」。
她還有一大片菜園,我們一起給蔬菜澆水,然後摘下成熟的蔬菜,帶到廚房做晚飯,她自嘲地笑笑:「你不在之前我都吃不完這些菜呢。」然後我們一起享用第一頓晚飯,再一起聆聽她的第二頓音樂盛宴。晚上她靠在我的肩上看我寫文章修照片,我在word文檔里輕輕地打出一句話:
白朗寧曾說:他望了她一眼,她對他回眸一笑,生命突然蘇醒。
她看著這句話,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容。
有時我們會一起用筆記本看一部電影,或是一起傾聽我下載的歌曲,她說在認識我之前,她從未體會過這樣的美好。
有天,她問我:「你怎麼會找到這裡呢?這裡這麼偏,幾乎很少有遊客會走到這附近,就算到了這,也不會選擇在這住下,這離中心區的景點太遠了。」
我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驅使著我敲開這扇門,或許是緣分吧。
08
轉眼我到關島已經快一個月了,我想起旅行前答應了父母,一個月之後一定要回趟家,我沒有帶手機,也一直沒和他們聯繫,他們應該很擔心我。我告訴姑娘,她點點頭,眼睛裡流露出不舍,但她沒有挽留,她說:「你說的對,你的家人一定在擔心你,早點回家吧。」
她一句話不說,一直在我身旁靜靜地陪我走,我說:「你送到這就好啦,趕緊回去吧,不然我不放心,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她拚命的點頭,我看見她眼裡閃爍著晶瑩的淚珠,她背過身去,不讓眼淚流出來,她憋了很久還是說:「你還會再回來嗎?」我看著她楚楚動人的表情,一把抱住她:「我會再回來的。」她說:「那我等你。」我越走越遠,回過頭,她依舊站在那裡,伶俜的樣子讓我不舍離去。
我回到北京和爸媽報了聲平安,把出租房裡的東西打包好,和房東約見,結算了房租費,並說明從今天起也就不再出租了。處理完這些,我火速訂了飛往關島的機票。
09
機場。13點15分。很巧的場景,一切都像是個夢。
我下了飛機,拎著大包小包奔向那個矗立在馬里亞納海溝邊孤獨的房子。
門敞開著,和我第一次來一樣。我輕聲敲門,沒人回應,我想她沒聽見我的敲門聲吧。我徑直走向樓上,打開門,看見落地窗外,女孩正坐在鞦韆上,娉婷的背影,飄揚的長髮,都是那般熟悉與真切。
她回過頭站起身來,滿臉訝異地看著我,我扔下手中的行李,看見她雙眼裡有清泉湧出,我把瘦弱的她摟進懷裡,她在我的懷裡顫抖著,我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今後的日子,你守護這片土地,我來守護你。」
她看著我背後的行李滿是溫暖,我看著她背後的大提琴閃閃發亮。(完)
"生活有大段沒有邊緣的空白,恐慌之下,我們都會下意識想往裡面填點什麼,以逃避那些讓人焦慮的虛空,但那不過是更多虛空。」
作者:小梔Rae,95後白羊座女孩
身在全世界,心只在上海。
想擁抱所有值得的美好與彷徨
你的文藝生活 / PREA·後時代來陪伴
-END-
※用一個老奶奶的故事,教我們怎麼做一個真實的自己
※沒有人能抗拒一場雪的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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