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唐詩，寫出最美的景和最傷的情

江蘇山陽人趙嘏，字承祐，他在武宗會昌二年（842年）考取進士。事實上，他的詩名早就滿天下了；許多王公大臣也時常邀請趙嘏到他們府衙里作客，以表示對他的尊敬和推崇，但只是他所擔任的官職卻一直很低。

這無疑是悲哀的；但更為悲哀的，趙嘏的家事居然也陷入了令人惆悵不已的境地呢。

早些時候，曾經把家安頓在浙西的趙嘏，為了隻身西上京城求取功名，便跟他的愛妾商量好，讓她在家奉養他母親；待功名一旦有了眉目，他便來接取她和母親到長安去。

只是許多事情往往難以預料。中元節那天，鶴林寺里人山人海，遠近的善男信女都來進香，以希企自身的願望能夠實現；而趙嘏家裡那容貌美麗異常的愛妾也來隨喜這場法會。

正當大家虔誠叩拜神佛之際，一位大官騎著高頭大馬從遠處過來，一時間，眾人走避不及。這大官一進來，一眼便瞥見了夾雜在眾人堆里的趙嘏愛妾，隨即吩咐手下兵士把她強行拉走。

到了第二年，業已考取進士的趙嘏在獲悉這不幸消息後，自忖他還難以跟這浙帥的威權較量，就只有自怨自艾的份兒了。在一個風平浪靜的夜晚，詩人獨自登上瀕臨江邊的一座樓上，眺望江上月夜的美景，進而想起去年與友人同賞的情形，興發出物是人非之感，遂作詩篇《江樓感舊》：

江樓感舊

唐代：趙嘏

獨上江樓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

同來望月人何處？風景依稀似去年。

我獨自一人來到這江邊的高樓，我思緒紛然好像有滿腹的憂愁。

我看見月光就像是水一般流淌，流淌的水又像是天空茫茫悠悠。

我還記得我們曾經一同來望月，而如今同來的你們又在哪勾留？

要知道這江樓水光相接的風景，和去年所見一樣幽美一樣輕柔。

在一個清涼寂靜的夜晚，詩人獨自登上江邊的小樓。放眼望去，但見清澈如水的月光，傾瀉在波光蕩漾的江面上，因為江水是流動的，月光就更顯得在熠熠閃動。詩人由月而望到水，只見月影倒映，恍惚覺得幽深的蒼穹在腳下浮涌，意境顯得格外幽美恬靜。整個世界連同詩人的心，好像都溶化在無邊的迷茫恬靜的月色水光之中。

這樣迷人的景色，一定使人盡情陶醉了吧。然而，詩人卻道出了一聲聲低沉的感喟：「同來望月人何處？風景依稀似去年。原來詩人是舊地重遊。去年也是這樣的良夜，詩人結侶來游，憑欄倚肩，共賞江天明月，那是非常歡快的。曾幾何時，人事蹉跎，昔日伴侶不知已經飄泊何方，而詩人卻又輾轉隻身來到江樓。面對依稀可辨的風物，縷縷懷念和悵惘之情，正無聲地啃嚙著詩人孤獨的心。

短小的絕句律詩，一般不宜寫得太實，而應「實則虛之」，這才會有餘情餘味。這首詩，詩人運筆自如，賦予全篇一種空靈神遠的藝術美，促使讀者產生無窮的聯想，這一切都隱藏在詩的背後。只有充分發揮想像，才能充分領略這首小詩的幽韻和醇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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