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亂四起、貨幣貶值……伊朗改革困難重重，路在何方？

本文全部觀點僅代表作者個人意見。

去年十二月，伊朗爆發了近幾年來最嚴重的動亂，總統哈桑·魯哈尼則在其中看到了推動改革的難得機會。

魯哈尼在去年打著變革的旗號贏得了第二個任期，但他依然面臨著來自神職人員的強硬反對，而後者在伊朗掌握著最高權力。因此，當伊朗的抗議者們對政治壓迫和經濟停滯的現狀爆發出強烈不滿，在街頭抗議了近兩周時，魯哈尼抓住了這個機會，利用他們的怒火來推動了自己的政治進程。

自那時起，他對包括強大的革命衛隊在內的伊朗武裝力量施加了巨大壓力，將其驅出國家經濟體系。此外，他還採取行動整頓了混亂的銀行業。銀行業中，非法放貸者們把小儲戶的存款掃蕩一空，加劇了騷亂。

總統公開支持抗議者，並敦促他的對手聽從他們的號召。

「人們一直在批評和反對經濟，他們有這個權利。但是這些反對意見不僅僅是關於經濟。」據路透社報道，魯哈尼在本月早些時候的電視新聞發布會上曾經這樣表示：「他們同時還對政治、社會問題、外交關係等都有自己的看法。我們必須時刻仔細聆聽，了解人民想要什麼。」

這種觀點已在伊朗最高領袖阿里·哈梅內伊身上得到了體現。他周日認同了抗議者提出的這些批評，並表示官員們都十分清楚這些困擾著國家的問題。

大西洋理事會南亞中心的高級官員Amir Handjani表示，魯哈尼在倡導政治經濟改革方面「已經比任何伊朗總統都走得遠」。「他反對把所有的抗議者都看作是煽動叛亂者，並給他們提供了發泄不滿的機會。他甚至還表示，他們都有權利質疑自己的領導人。」

然而魯哈尼是改革的領導人的同時也是政府中人，Handjani認為，總統「因為受到了伊朗政府系統運作方式的限制，能做的事情依然有限」，暗指哈梅內伊和伊朗憲法監督委員會的強大力量。其中，憲法監督委員會是神權主義者的統治外殼，對國內一切事項擁有決定權。

不過儘管如此，魯哈尼還是成功領導了這場辯論。

最近幾周內，他不斷呼籲國有企業釋放其名下資產，為私營企業讓出發展空間。尤其是革命衛隊，其錯綜複雜的商業網路幾乎涵蓋了從能源基礎設施到電信通話等一切重大領域，在國民經濟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魯哈尼促使哈梅內伊認識到，革命衛隊的不透明性和腐敗已經阻礙了發展。」政治風險諮詢公司歐亞集團的伊朗研究院Henry Rome在一份簡報中這樣表示，「魯哈尼政府在最近幾周已經兩次呼籲強大的國有及半國有機構暫停或減少他們的商業活動。」

上個月，國防部長阿米爾·哈塔米在一次採訪中表示，哈梅內伊已經指派武裝部隊的總參謀監督伊朗軍隊撤出「與己無關的經濟活動」。

魯哈尼同時對尚未受監管的貸款機構採取了行動，他把這些機構的大肆泛濫歸罪於自己的上任總統馬哈茂德·艾哈邁迪-內賈德。

他上個月聲明，自己已經指示中央銀行停止向新的私人銀行發放許可，並表示中央銀行已花費約25億美元來救助儲戶。

然而，雖然魯哈尼點燃了改革的希望，一系列的經濟和政治危機卻直接威脅到了後續的進程。

伊朗在過去的幾周內經歷了持續的動亂。婦女們為摘掉法定的頭巾而在德黑蘭和其他城市舉行示威遊行；上周早些時候，蘇菲派成員由於擔心自己的領袖被拘留而聚集在他家門外，衝突中五名安保人員被殺害；工人和退休人員們則在大型建築公司、糖廠和勞動部門外繼續舉行小規模的抗議活動，要求清償未支付的工資和福利。

與此同時，伊朗出現了引人注目的數名在押人員死亡事件。死亡人員中包括一位傑出的環保活動家，他在被逮捕的僅僅數日後就死於獄中。

貨幣也迅速貶值。從去年12月末到今年2月初，在美國制裁下已受到極大打擊的里亞爾（伊朗貨幣單位）又貶值了13%，對美元匯率創下歷史新低。之後德黑蘭警方逮捕了100名無證外匯交易員，據官方稱，他們暗中操作推動了里亞爾的貶值。

「伊朗的情況很糟糕，」日內瓦全球治理中心研究生院的Farzan Sabet表示，「經濟停滯，年輕人找不到工作……退休人員們則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積蓄在管理不善且腐敗的信貸機構手中灰飛煙滅。」

一些批評家認為魯哈尼在遏制國家滑坡中失敗了，他的這種失敗和伊朗極不穩定的情況共同導致了一些支持改革的同盟者們與這位總統分道揚鑣。

改革派領導人Mostafa Tajzadeh 在接受伊朗勞工通訊社的採訪時表示，魯哈尼在參選時展示出的透明和坦率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相信魯哈尼足夠聰明，不致於轉向右翼，因為他知道如果他這麼做了就會失去大量的支持。」他說，「他必須非常謹慎。」

在議會中，不論是改革派還是保守派都拒絕了魯哈尼提出的年度財政預算。該預算在去年十二月被泄露給了媒體，其中包括大幅削減政府補貼的內容，引起了極大的騷動。

但是新聞門戶Al-monitor的伊朗觀察部門編輯Mohammad Ali Shabani認為，魯哈尼依然有權力和機會來實施變革。

「魯哈尼的手中也許掌握著與那些反對改革的利益集團對抗的最大機會。」他說，「考慮到公眾壓力，他的背後一定有民意授權作保障。」

【作者】Erin Cunningham

【作者簡介】外派中東記者。

圖片來源：華盛頓郵報

編輯/任珂

翻譯/萬藝林

校對/董一

排版/冰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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