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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北京第五天

Palace Memories

 Palace Seeds

S.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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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4,情人節,北京第五天,人太多排隊到11點才過完安檢,終於踏進了惦念已久的故宮博物院大門,眼前恢宏而精緻的建築群突然讓內心變得喜悅而明朗,最好的旅行,就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發現一種久違的感動,大概就是這樣吧,在熟悉的環境中,我們麻木已久,內心很難再起波瀾。

租了一個電子講解器,很好用,走近那些有故事的地方時自動講解。

濃縮在這張導覽圖上的故宮看著很小,以至於我總覺得時間充足,走累了就歇會,沒看明白的就停下來,逛著逛著才發現每個宮殿都很大,內容很多,故事很豐滿,時間不夠,錯失了金銀器館,玉石館,書畫館,現在回想起來仍是遺憾滿滿。

曾經,我把那曲《故宮的記憶》分享給別人聽時,惹來哈哈大笑,這不是白酒廣告的背景音樂嗎?要不給你整瓶國窖,淡淡的失落縈繞心頭,後來,我很少主動分享自己喜歡的東西了,這個世界上最難的事就是,把自己的思想裝進別人的腦袋,這個世界上最難得的事就是,原來你也喜歡,很多情緒,自己懂自己就好。

站在宮殿的一端,目光所及之處,恢弘大氣,莊嚴肅穆,太陽被雲層遮住透出微微的光,假如今天晴朗,此刻的故宮必定又是另一番景象: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照在金黃色的琉璃瓦上,反射著黃澄澄的光,漸漸也為硃紅色的牆體渡上了一層明亮,宮門一重又一重緩緩開啟,晨起的宮女開始洒掃皇宮內院,文武百官威風凜凜踏上白玉台階魚貫而入,天子意氣風發的走上朝堂,洪亮飽滿的聲聲萬歲叩拜聲驚起金鑾殿屋檐上停歇的飛鳥,那盛世的繁華,一回首,只剩歷史的塵埃。

九龍壁,全國只有三個地方有,第一個就是這條,在故宮樂壽堂門前,第二條在北海公園,第三條在山西大同,故宮的這條中間那條白龍缺了一塊,據說是當年乾隆命令工匠加急燒制,在安裝的前一晚卻被個小工匠不小心打碎了一塊,眼看大家都要被殺頭了其中一個工匠急中生智,用白楠木雕刻成一樣形狀,刷上油器,眾人一起躲過殺身之禍,風吹日晒這麼多年,那塊木頭褪色腐爛,才被人發現。北海公園的是雙面的,最大的那個則在山西大同。

雲龍階石,故宮最大單體石雕,重兩百多噸,採集於距故宮90公里外的大房山石窩,動用了兩萬餘名工人,兩千頭騾馬,歷經28天運達故宮,磨難,是成功的階石,也是成功者的墊腳石,千錘萬鑿的雕琢,九龍戲珠翻騰于海浪雲靄間,卻在盤踞在這塊石頭上,靜靜的躺在這裡,歷經600多年的光陰,見證王朝的興衰成敗,24代帝王將相,每天數萬遊客從它身邊邁步而過,很少有人會停留片刻看它一眼,站在它的面前,想起了《紅樓夢》中的那塊「無才可補蒼天,那便遊歷人間「的頑石,600年的風霜雨雪,是否你也「一把心酸淚,滿紙荒唐言」,只等有緣人再來書寫一部石頭記的前世今生。

提及故宮,人們總是習慣說它是清朝皇族的家,可它是大明修建的啊。

這塊牌匾是慈禧寫的,金燦燦的龍椅近在眼前,不過是跟風拍照一翻奔赴下一景點,穿過御花園,拾級而上爬上最後一道內宮牆的城樓,與景山遙遙相望,回想起這張龍椅,或許崇禎坐過,慈禧也坐過,他們都在這張代表至尊權利的椅子上意氣風發過,榮耀過,也都焦頭爛額過,坐立不安過,明末已是爛攤子,崇禎儘力了,清末也是爛攤子,慈禧推波助瀾的讓它滑入深淵,豁然回首間,世事已百年,只留下這座帶著歷史痕迹的朝堂和宮殿讓後人發揮想像。

青玉雕丹台春曉圖山子,重三千斤,乾隆年間的玉雕作品,歷時四年才雕成,這件寶貝放在在珍寶館,可想而知它的分量了,以前都是隔著玻璃展櫃裡邊參觀的,現在放出來了,能近距離觀察,蓋章狂魔,牛皮癬皇帝,乾隆無愧於這倆稱號,連玉雕都沒放過,除了蓋兩方印璽,還雕了首親筆御詩上去,就是那塊很平的地方。

青玉雕大禹治水圖山子,也在珍寶館,重九千斤,耗時三年從新疆運抵北京,乾隆年間由內務府畫匠和玉工以宋人所繪《大禹治水圖》為藍本進行雕琢,歷盡六年才完工,然後背面雕刻乾隆御制詩又花去了一年,果然沒有他提不了詩的地方,也沒有他蓋不上的章,這件世界玉器史上最大的玉雕作品總工程量15萬個工作日,花費白銀上萬兩,照片沒有拍出效果,近看很精美的,山水人物鬼怪活靈活現,古木參天,瀑布急涌,鑿山倒水的勞動大軍靈動飄逸,歷代的大禹治水圖大都失傳了,這件大禹治水的玉山子卻完整的保留了下來,當時圍著很多人就懶得擠進去,出門時人少了才多瞅了幾眼,這麼件稀世珍寶差點被我錯過了,果然游故宮是需要文化底蘊的。

石鼓,中國的九大鎮國之寶,大秦帝國的東方紅,命運多舛的文化符號,《國家寶藏》第一期有介紹。

銅鍍金寫字人鍾 不知道是不是保存文物需要,鐘錶館的燈光特別暗,所以完全沒有拍出它的美感與特點,但這座鐘表是一定要分享的,實物外表的華麗精美就不說了,最神奇的是:底座那層的假人是可以寫字的,把事先蘸好墨的毛筆放入假人手中,打開開關就能寫出「八方向化,九土來王」八個漢字(網上有演示)

第二層:計時部分。

第三層:有一個敲鐘人,每逢報完3、6、9、12時後便打鐘碗奏樂。

第四層:有兩人手舉一圓筒作舞蹈狀,啟動後,二人旋身拉開距離,展開圓筒為橫幅,上書「萬壽無疆」四字。

銅鍍金荷花缸鍾,這個是小的,旁邊有個大的比我還高,沒有拍出效果就用小圖,缸內有盛開的荷花,上旋後,隨著音樂聲響起,荷花盛開,露出端坐裡面的西王母,座前童子跪拜獻桃,同時缸裡面景觀水法轉動,小魚游弋其中,這可是在乾隆時期,構思精巧有趣,報時的同時帶來愉悅的心情,現在的人一味追求所謂斷,離,舍的極簡主義,過多的物質慾望確實會身心疲憊,沒有計劃的添置物品然後仍,仍,仍,美曰仍掉不需要的東西做個有品味的人,爭做佛系青年內心是否真能平靜如水未知,在某些程度上來說無形中喪失了感知詩情畫意的情趣,也退化了古人這份享受精緻生活的鑒賞力。

如果可以穿越,我希望能做一名更夫,因為只有這個職業才能不受限制的在皇城內走遍一道道宮牆,穿過這些或窄或寬的夾道,況且,卸下白天的面具,不用偽裝的黑夜,孤月高懸時,有多少宮女太監在默默遙望家鄉,有多少妃子在倚欄殷殷期盼,也許天子自己都是獨自登上城樓,遠眺萬家燈火,是否有一盞不帶私心的為他而留?最被眾星捧月的人也許是最寂寞的孤家寡人。

皇后的景仁宮,華妃的翊坤宮,其他嬪妃的儲秀宮,延禧宮都在這附近,既相鄰卻又圍著高高宮牆的疏離,不宮斗的話,大家串個門還是挺好的,宮斗的時候,步輦碰頭互不讓道,會轎時互別和搶道,分寸之間的退讓關乎身份地位和尊嚴。

穿過時光的隧道,寂寞宮花紅,都不過是身不由己的孤獨可憐人而已,她們住著天底下最好的房子,卻未必能感受到家的溫馨,擁有片刻的寧靜和幸福,那些封存的歷史終究消失在歲月的長河中,連她們名字都沒留下,只餘下這些磅礴的建築,和這長長的夾道內掠過風的嘆息。

在慈禧的壓迫下,珍妃無疑是光緒皇帝苦悶生活中一抹亮麗的光,照亮他那毫無生氣的帝王生活,裕隆皇后拋開慈禧內侄女的身份來說,不管是外貌還是古板的個性,都無法像珍妃這樣和光緒完美的心靈契合,愛一個人始於顏值,敬於才華,合於性格,光緒從選皇后的照片中一眼挑中珍妃,這是緣起,雖然在慈禧強行干預下娶了隆裕,最終珍妃能進宮也是他莫大的鼓勵,直率的性格,開放的思想,在人人自危的時機勇於對光緒的力挺,這對孤立無援的光緒是莫大的慰藉,任何一段真正的愛情中,走到了懂得這一階段,容貌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這樣的光緒和珍妃是慈禧最不能容忍的,光緒可以寵愛任何女子,唯獨不能是珍妃這樣離經叛道的人,珍妃的結局自己作死也佔了一部分原因,不過清朝帝王多情種,江山和美人之間,能得一知己相伴過,才是幸福,皇太極和海蘭珠,順治與董鄂妃,乾隆與富察氏,慈禧當時若能想想咸豐對自己的寵愛,察覺她有野心卻不舍壓制,也許會放珍妃一馬吧。

南宋官窯青瓷葵花式洗,把瓷器美學發揮到極致的南宋和崖山十萬軍民跳海以正民族節氣的南宋,總讓人驚艷的同時又淡淡的惆悵。

乾隆款仿哥釉四件套,誰說乾隆只有農家樂審美,人家小清新起來也是讓人服氣的。

左上方的蒜頭瓶和小砂鍋是清代的,其餘幾件基本都是明成化年間仿哥釉的,只要在博物館看到瓷器就心生愛慕,這個顏色用到我們現在日常用品中,是丑到爆分分鐘想仍的,只有老祖宗的技術讓它們美成仙啊,而且時間越久遠它就越古樸瑩潤,越看越喜歡,總覺得,用著這樣的杯子會愛上喝水,用著這樣的各種器具,會更熱愛生活,任何年代,任何事,任何物品,讓自己擁有獨特質感就永不過時。

養心殿前面的日晷,它的實際用途是時鐘,放進皇宮是天子需要它作為權利的一種表現形式,象徵著天子向萬民授時,石頭圓盤上有12時辰的刻度,利用陽光映出的銅針陰影計算當時的時間,缺點就是,比如我拍這張照片時,天是陰的,它就不能使用了。

春秋時期的虎足方壺,因為閉館時間快到了,急忙中很多展品只是急匆匆瞥了幾眼拍個照,就這麼把大名鼎鼎的連鶴方壺漏掉了,沒看到也沒一點印象,這件和連鶴方壺的區別就是壺口少了只鶴多了個洗菜籃子,壺身基本相同,春秋時期的青銅器和商代的最大區別就是不再厚重,變得靈動活潑起來。

魏公扁壺,朴而不拙,簡約大方,就是裝水帶著去幹活重了點,不過優點是摔不爛啊,還能砸個核桃什麼的。

遊人被從一個個宮門裡請出來了,因為閉館時間到了,放慢腳步,戀戀不捨的走向出口,黃昏薄暮,日落紫禁城,日出日落,分分合合,歷史尚是如此,人生亦是如此。

清晨,故宮大門緩緩打開,600王朝隱約鋪開在眼前。

傍晚,故宮大門緩緩關閉,600年的開國絢麗與隕落的悲涼留在了門裡。

夜幕下的天安門西廣場,五千年前,我們和古埃及人一樣面對洪水,四千年前,我們和古巴比倫人一樣玩青銅器,三千年前,我們和古希臘人一樣思考哲學;兩千年前,我們和羅馬人一樣四處征伐;一千年前,我們和阿拉伯人一樣無比富足;現在,我們和美利堅一較長短!五千年,我們一直在世界的牌桌上打著麻將,而對面已經換幾輪玩家了。

前門大街燈火闌珊,我在人群中遊盪,我想把拍下的美景分享給一些人,似乎又覺得沒有必要,於是取消發送了。

明天除夕,按照我們家鄉的習俗,明天一早就要吃團圓飯了,此刻家家戶戶都在炊煙裊裊,爐灶上美食飄香,準備明早的美食,走在前門大街中覓食的我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心卻飄忽不定,表弟發來微信視頻,剛點開他笑得像個傻子,還未說上兩句話屏幕被舅媽霸佔,拎著一隻野兔晃蕩著,你舅舅逮的,僅此一隻哦,你要不要回來,回來的話我就留著初二你來拜年,不回我就現在燉了,我威脅表弟,那是我的,你不許吃,掛斷視頻,在流連北京的魅力和老家親情的召喚之間猶豫不決,在一家溫暖的小店吃完一小碗鹵煮火燒後,定了除夕夜回家的票,明天,我最後再呆一天,儘可能多逛些地方。

快九點了,回到前門大街出口處坐車回旅店休息,旁邊等車的年輕人在跟朋友打電話閑聊,哎,再不表白情人節都要過去了,沒人可表白已經很尷尬了,沒有看到千里江山圖的惆悵又加深了一層,遙望遠處天安門廣場的燈火輝煌,既然不想留遺憾那就抓緊時間表白吧,祖國,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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