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里,有哪些「本以為才開始,沒想到是巔峰」的時刻?
悲劇之所以動人,在於將美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尤其是在美到最好之時。
《紅樓夢》正是如此,裡面充滿了盛極而衰、樂極生悲的反轉,每當人們沉醉於歡樂甜蜜之中,往往不幸就要來臨。
賈府的運勢是如此。
元妃省親,何等殊榮,何等尊貴,何等奢靡。為了省親,賈府大興土木,大觀園之大,賈政轉悠了大半天,才遊了十之五六。而且其中「或清堂茅舍,或堆石為垣,或編花為牖,或山下得幽尼佛寺,或林中藏女道丹房,或長廊曲洞,或方廈圓亭,賈政皆不及進去。」建造花費之大,不可想像。
至於園林花草、採買女伶,置辦行頭樂器,各色裝飾物品,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賈薔曾說:「……先支三萬,下剩二萬存著,等置辦花燭彩燈並各色簾櫳賬幔的使費。」足以見得,「銀子花的像淌海水似的。」
連元春這樣生活在皇宮中的人,都感到太過浪費,囑咐賈府眾人:「倘明歲天恩仍許歸省,萬不可如此奢華靡費了。」
錦上添花,烈火烹油,原本以為賈家將在元妃的庇佑下更加興旺。然而實際上,賈府的財政危機,從省親起就埋下了重大的隱患,而後由奢入儉難,不思節儉,寅吃卯糧,最終落得抄家破敗、幾近破產。
「本以為才開始,沒想到是巔峰」的戲劇性場景,還在很多人物命運上體現。
金釧與寶玉調笑,正是和樂融融,而後被王夫人發現,跳井而死。
尤三姐再遇柳湘蓮,滿懷希望,收斂作為,一心與心上人結成連理。結果柳湘蓮被人言所誤而退婚,尤三姐以劍自刎;
晴雯被趕出大觀園前,先是與寶玉一個被窩玩鬧,又是為幫寶玉補衣,展現了她與寶玉的親密和不可取代的工作能力,而後,卻是一難接一難,乃至病亡。
更讓人唏噓的,還有紅樓夢中不斷出現的詩社情節。詩社,是大觀園這群女兒才華靈氣自由揮灑的天地,在第七十回,因黛玉的桃花詩,而重興了詩社。
眾人說:「咱們的詩社散了一年,也沒有一個人作興作興。如今正是初春時節,萬物更新,正該鼓舞另立起來才好。」
此時在場者,有寶玉、黛玉、寶釵、湘雲、寶琴、探春,他們興高采烈地作詩、評詩、相互玩笑。
就在這章里,寶釵寫出了有名的「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寶玉交了白卷,李紈說:「不用忙,這定要重重的罰他,下次為例。」
可惜,沒有下次了。此刻談詩論詩,何等風雅樂趣,無憂無慮;之後的他們,死的死,寡的寡,遠嫁的遠嫁,出家的出家,只落得「千紅一哭、萬艷同悲」。
誰又能在那場春天的詩社裡,想到最後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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