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本溯源，學習這部片的同時，了解它借鑒了誰
《密蘇里州埃賓小鎮郊外的三塊廣告牌》
2017年，美國/英國出品
導演：馬丁·麥克唐納
分級（英國）：15
片長：115分鐘10秒
彩色片（2.35：1）
評論人：格拉哈姆·富勒（Graham Fuller）
譯者：李二仕
譯自：《視與聽》雜誌2018年2期第76頁
譯者導語影評亮點
麥克道曼飾演的米爾德里德遭遇小鹿的精彩絕倫的獨角戲表演，從慘痛現實走向情感解脫的那一場恍惚再現，其靈感來自何處？作為編劇的馬丁·麥克唐納，他向美國現代傳奇電影人物查理·考夫曼和昆汀·塔倫蒂諾到底偷師多少？
演職員表
製片人：格拉哈姆·布羅德本特，彼得·切寧
編劇：馬丁·麥克唐納
導演：馬丁·麥克唐納
攝影：本·戴維斯
剪輯： 喬恩·格雷戈里
美術指導：因巴爾·溫伯格
音樂：卡特·伯維爾
影片摘引片段：《現在別看》（Don』t Look Now,又譯作《威尼斯疑魂》，1973）
發行商：國際20世紀福克斯公司（英國）
弗朗西絲·麥克道曼 飾演 米爾德里德·海耶斯
伍迪·哈里森 飾演 威廉·威洛比警察局長，又稱「比爾」
山姆·洛克威爾 飾演 警官迪克森
艾比·考尼什 飾演 安娜·威洛比
盧卡斯·赫奇斯 飾演 羅比·海耶斯
澤里克·伊娃內克 飾演 塞德里克，辦公秘書
卡萊布·蘭德里·瓊斯 飾演 雷德·韋爾比
克拉克·彼得斯 飾演 阿伯克龍比
薩馬拉·威文 飾演 佩內洛普
約翰·霍克斯 飾演 查理·海耶斯
彼得·丁拉基 飾演 詹姆斯
凱瑞·康頓 飾演 帕梅拉
故事梗概
密蘇里州，現在。當地居民米爾德里德·海耶斯從廣告經理商雷德·韋爾比那裡租用了三個荒棄的廣告牌。米爾德里德張貼上去的廣告語拉低了警察局長比爾·威洛比在民眾中廣受好評的聲望，控訴他無力解決七個月前強姦並殺害自己女兒的兇案。
威洛比告訴米爾德里德，因為缺乏DNA的證據，他無法抓住殺害安吉拉的兇犯，而且他自己的癌症已經病入膏肓。安吉拉沮喪的哥哥羅比對母親米爾德里德廣告牌的事情極為不滿。當牙醫傑弗瑞批評她的時候，她用電鋸鑽壞了他的大拇指甲。米爾德里德疏遠的丈夫查理氣得直掐她的脖喉。大男子主義且種族主義者迪克森警官，實際上是一個孤獨可憐母親生養的孩子，他繼續對她的對抗，借口私藏大麻而逮捕了米爾德里德的黑人好朋友同事丹妮絲。
在同妻子安娜和兩個小女兒度過完美愉快的一天後，身患絕症的威洛比開槍自殺了。迪克森為此極度悲傷，揪住廣告經理商韋爾比，並把他從辦公室樓扔到了窗外的第一層。新繼任的警察局長開除了迪克森。一個剪短頭髮的傢伙恫嚇米爾德里德。威洛比替付了他死後的下一個月的廣告牌租金。迪克森放火燒了廣告牌。米爾德里德用燃燒彈襲擊了警察局。迪克森被燒成了重傷，和韋爾比並排躺在醫院病床上，並向他道了歉。米爾德里德和侏儒詹姆斯開始了一次災難性的約會，因為後者為她提供了警察局發生火災不在場的證明。
迪克森偷聽到了短頭髮的傢伙吹噓強姦並燒毀一個女人的事情。這個人痛毆了迪克森，迪克森乘機獲得了他的DNA。安吉拉被害的時候，這個短髮傢伙當時在海外服兵役。迪克森和米爾德里德決定無論如何，他們一起駕車前往愛達荷州，並打算殺了他，因為那個疑犯的車就是在那裡註冊登記的。他們第二天啟程上路，與此同時他們打算殺死那個留短頭髮傢伙的願望卻在消減。
馬丁·麥克唐納編劇兼導演的《密蘇里州埃賓小鎮郊外的三塊廣告牌》，是一部風格化的黑色喜劇，書寫了悲痛遭遇。影片內容過半的時候，一隻小鹿出現在女主人公米爾德里德·海耶斯（弗朗西絲·麥克道曼主演）的面前，此時她正在其中的一塊廣告牌跟前下面種植花卉。廣告牌上的廣告語明確書寫著針對地方警察局長比爾·威洛比（伍迪·哈里森飾演）無力抓捕強姦並殺害十幾歲女兒安吉拉的兇手，另外這些標識激起了慘痛的回憶。整部電影當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米爾德里德拋開了冷酷無情的行動，就發生在她獨自一人看見了這頭鹿的時候。她溫柔地打量並同這個來訪者交流，思揣著這頭鹿會不會是安吉拉的輪迴轉世。「好吧，你很漂亮，但是你不是她，」她說道。當這頭小鹿消失不見之後，米爾德里德垂下頭，黯然神傷，幾乎落淚。
米爾德里德遭遇小鹿的場景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起電影《女王》（2006）當中海倫·米蘭飾演的女王陛下在巴爾莫勒堡飛快地遭遇一頭即將被屠殺的鹿——這變成了一個年青漂亮女子即將走向死亡的隱喻。
《女王》(2006) 劇照
緊接下來的一個閃回的場景展示了母女之間發生過的爭執：米爾德里德不允許安吉拉用車，因為她成天抽煙都快成煙袋子了；安吉拉嘲弄揭露母親的虛偽，因為她曾經酒駕開車帶著安吉拉和她的哥哥羅比。米爾德里德承認這是事實，但是她這麼做的原因是她的丈夫查理出手打了她。這些生活的細節迅速有效地勾勒出一個悲慘境遇家庭分崩離析的過往歷程。場景的對切交換最後的結束是，安吉拉厲聲說，如果她不能駕車，她就只能走路，但是那樣她在路上就可能會遭遇強姦——這正是米爾德里德後悔莫迭之處。她後悔沒有同意她用車，而發生了追悔莫及的後果。
那天晚上安吉拉果然被強姦致死，並且她的屍身也被兇殺燒毀。這也解釋了米爾德里德企圖通過猛烈攻擊威洛比的警察局來消減隱藏心頭的這股愧疚感。這樣的宣洩方式，絕望而又無從擺脫，但是可以理解。米爾德里德拒絕撤掉廣告牌的口號——雖然威洛比答應要全力以赴緝拿兇犯，但是美國法律不允許他大規模展開DNA的檢測調查，而且他自己身患重病，即將死於癌症——米爾德里德對局長的這番遭遇也是驚駭得無言以對。他們之間的對話似乎印證了法國著名導演讓·雷諾阿在《遊戲規則》（1939）說過的箴言——「生活最糟糕的地方在於：每一個凡夫俗子都擁有各自的理由。」
《遊戲規則》(1939) 海報
米爾德里德走上前去想要表達自己的愧疚，她向威洛比的妻子安娜（艾比·考尼什）致歉說明，也許是自己施加的壓力導致了他因此的自殺。但是安娜消除了她的自責——很顯然米爾德里德是無辜的，這一點她很清楚。儘管詹森·迪克森警官（山姆·洛克威爾飾演）成為了她的死對頭，但是米爾德里德和威洛比兩個人之間的怨恨達成了和解。這一點得到明證之處在於，米爾德里德放棄對威洛比的敵意轉而表示同情，說了一句台詞——「噢，我的乖乖」——他們倆一起爭鋒對峙的時候，他咳出了血來。
一如從前，麥克唐納對彼此密切關係的對手之間如何將衝突和矛盾轉化成種種遊戲玩轉，他深諳此道：在麥克唐納德《殺手沒有假期》（2008）的科林·法內爾和拉爾夫·費恩斯飾演的角色之間，以及在《七個神經病》（2012）兩個敵對的「幫伙」，他們相互之間都設置了周旋的行動規則，然後才是最後西方風格式的絕命火拚。
《殺手沒有假期》(2008) 劇照
《七個神經病》(2012) 劇照
麥克唐納作為電影人的創造安排和處理呈現出相當的調侃諷刺。《殺手沒有假期》劇本寫得熠熠生輝，電影拍得也是漂亮奪目，但是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呢？《七個神經病》的劇本寫作具有獨創性，屬於後現代的元小說手法，充滿了自我反省和映射，但缺乏感情，很多事件交織一起。但是相比同樣特質的《改編劇本》（Adaptation, 2002），斯派克·瓊澤導演，查理·考夫曼編劇的電影，前者在豐富程度上還是稍遜一籌。
《改編劇本》(2002) 劇照
麥克唐納也向昆汀·塔倫蒂諾學藝不少——《七個神經病》當中深受癌症折磨的邁拉（琳達·布賴特·克萊飾演）遭遇一個男子（哈里森飾演）要槍殺她，這個設置很像塔倫蒂諾編劇的《浪漫風暴》（True Romance, 1993），其中丹尼斯·霍普面臨克里斯托弗·沃肯的糾纏。
《浪漫風暴》(1993) 劇照
之所以《三塊廣告牌》在感情表達的力量上要超過麥克唐納此前的兩部作品，主要在於安吉拉的死和米爾德里德為此對威洛比和安娜傳達的深切悲痛。影片後來米爾德里德同迪克森歸於友好——麥克道曼和洛克威爾對這兩個角色表現出完美演繹——這種關係開始於迪克森告訴米爾德里德在哪裡可以找到那個逍遙法外的強姦犯。這個人威脅米爾德里德，並且痛打了迪克森。影片最後顯露出更多的希望，就是當他們對是否要殺死這個兇犯而坦言不確定，在路上再決定的時候——麥克唐納在這裡的處理很有說服力，劇情放棄了在《七個神經病》開玩笑討論的以眼還眼的道德訓誡。
END
編輯 | 楊正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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