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粉與母乳一樣好？菲律賓貧困區媽媽們信了 節食也要給娃兒買奶粉

「喝配方奶粉能提高寶寶的智商和情商，助力寶寶的成功人生！」

這些廣告語是不是聽起來有點耳熟？

據英國《衛報》報道，這正是許多奶粉品牌在菲律賓使用的廣告宣傳語。報道稱，英國《衛報》和救助兒童會（Save the Children）的一項最新調查發現，部分配方奶粉公司仍使用強勢且隱秘的違法手段，向菲律賓貧困地區的媽媽們宣傳，鼓勵她們使用配方奶粉而非母乳餵養。

這種做法不僅違反了菲律賓的法律，也公然違反了國際上的相關守則。

菲律賓加洛坎市，32歲的Jovelyn給5月大的寶寶餵奶粉 圖據《衛報》

調查發現，在菲律賓最為貧困的部分地區，雀巢和其他三家公司向醫生、助產婦和當地醫務人員提供各種免費的贊助活動，包括奢華會議、餐點、演出門票、電影票甚至賭博籌碼，以換取他們向媽媽們推薦其奶粉的回報。

據了解，只有34%的菲律賓媽媽會在前6個月里使用純母乳餵養寶寶。來自雀巢、雅培、美贊臣和惠氏（如今歸雀巢所有）的代表們，常混跡於菲律賓的各大醫院，他們會向媽媽們發放「嬰幼兒營養」手冊，還不時伴有各種優惠券，這看似是一種醫學建議，實則是在推薦其奶粉品牌。

此外，醫院員工也被發現在「必買」清單上推薦具體的奶粉品牌給新手媽媽們。這些品牌還會在社交媒體上和有影響力的「辣媽博主」合作……這意味著，新媽媽們正暴露在前所未有的奶粉推廣行動當中。

然而，調查中涉及到的所有奶粉公司，均拒絕這一指控，並否認自己存在任何不當行為。

「奶粉和母乳一樣好」？

廣告營銷引誘著媽媽們購買奶粉

生活在馬尼拉破敗郊區的媽媽們稱，她們經常會省下自己那份口糧錢，用來給孩子買奶粉，一個月四分之三的收入都花在了奶粉上。

電視中的奶粉廣告中， 奶粉品牌常宣稱他們的奶粉能讓寶寶更聰明，從而助力成功人生。這些廣告讓媽媽們相信，奶粉餵養不僅和母乳餵養一樣有利於孩子的健康，還能提升寶寶智商。

此外，一些奶粉店鋪中還閃爍著如「臨床實驗證明，（該奶粉）可使寶寶擁有高情商和高智商」類的標語。

對掙扎在貧困里的媽媽們來說，這樣的營銷手段是極有誘惑力的。

在馬拉邦（Malabon）——馬尼拉最窮的地方之一，24歲的傑西卡（Jessica Icawat）坐在鄰居家的廚房裡，回憶起自己以前為了給2歲女兒Trista買雀巢奶粉Nestogen而做出的犧牲。母乳餵養一直很難，而當地社會的共識便是，奶粉和母乳一樣好，因此她開始購買奶粉。

24歲的傑西卡和2歲女兒，身形消瘦 圖據《衛報》

身體極為消瘦，臉頰和鎖骨突出，傑西卡很明顯已經營養不良。她2歲的女兒Trista也是一樣，粉紅色T恤蓋住了她腫脹的肚子……購買Nestogen奶粉平均一個月的花銷在2000比索（約合242元人民幣）左右，而傑西卡每月只能負擔800比索（約合97元人民幣）。

「為了讓孩子吃奶粉，我都不怎麼吃東西」，傑西卡說，「有時幾天都不怎麼吃。Nestogen很貴，不能每次在她餓的時候就餵給她吃，我每次只讓她喝半瓶，一天四次。」

傑西卡為女兒準備的配方奶粉，每次只讓她喝半瓶 圖據《衛報》

傑西卡的家是用廢棄的三合板、舊鐵和塑料板材搭建而成。在沒有自來水和電的環境下，傑西卡承認，她很難對奶瓶進行消毒殺菌，而且用來沖調奶粉的水溫也達不到要求。

「我女兒身體不好，曾因腹瀉和哮喘住院3次。」

而世界衛生組織在《國際母乳代用品銷售守則》中有明確規定，禁止奶粉公司將母親和衛生保健工作者作為直接的宣傳對象，並限制廣告內容。在貧窮國家推廣奶粉則更為特殊，因為寶寶得肺炎和腹瀉的風險更高，而媽媽們由於缺乏接觸衛生保健工作者的機會，更不容易得知母乳餵養的益處。

直接針對母親和助產婦的策略，違反了菲律賓法律以及國際公認的守則。這項起草於1981年的《國際母乳代用品銷售守則》，起因就是因為雀巢公司在營銷時宣稱奶粉比母乳更好，而遭到大規模的抗議活動。

「偷偷摸摸的手段」？

奶粉公司以資金便利換取醫務人員的忠誠

儘管雀巢公司聲稱他們早已對此進行整治，但40年前被全球譴責的類似做法至今仍在發展中國家中盛行。救助兒童會的報告指出，奶粉公司們有組織地違反這一守則，對嬰幼兒健康和死亡率造成了災難性影響。奶粉行業的領頭公司們，平均投在世界上出生的每一個嬰兒身上的營銷費為36英鎊（約合317元人民幣），而出生率高和經濟增長迅猛的東亞，是奶粉公司們的主要目標。

菲律賓馬尼拉大都會附近，19歲的Trixia用奶瓶給4月大的女兒餵奶粉 圖據《衛報》

「奶粉公司們目前採取的是偷偷摸摸的手段」，和救助兒童會合作20年的阿瑪多醫生（Amado Parawan）說道。

「從表面來看，他們已經改進了。但事實上他們卻繞過國際母乳代用品的守則，在辦公時間之外經常拜訪助產婦和醫生們，並和他們進餐。」

朱利安·伯瑞斯是葛蘭素史克的一名醫藥代表，自2009年以來就一直和奶粉公司的代表們一起在醫院工作。在他的形容中，兩者之間已經形成一種資金依賴文化。一旦醫生們想要參加某些昂貴的醫療會議（通常在奢華酒店或國外舉辦），他們就會要求奶粉公司贊助，有時他們還被允許攜伴侶出席。奶粉公司代表還會為醫生及家人支付「休閑娛樂活動」費用，比如太陽馬戲團的門票，和熱門餐館的餐費等。

伯瑞斯同時還發現，在醫院小賣部中，奶粉公司的代表會舉辦一些「育兒」和「營養」論壇，同時發放一些品牌免費贈品，比如雨傘、奶瓶等。

所有這些做法都違反了菲律賓法律。

雖然並不是每個女人都選擇母乳餵養，或者能夠母乳餵養，配方奶粉經常是種必需品，但市場營銷的集體轟炸、電視和社交媒體上的輪番廣告，以及免費贈品，都讓一些錯誤信息被公然傳遞和誤導。

在馬拉邦的一個健康中心，助產婦格蕾絲（Grace Shelo Almarez）承認，在接受培訓以前，她和許多人一樣，經常和雀巢、美贊臣和惠氏的人一起吃飯喝酒，而他們也給自己提供過不少次的會議贊助費。

去年10月，雀巢還提出免費供她去怡朗出差，但被她拒絕。

「作為回報，如果有患者決定喝奶粉，我必須得推薦雀巢奶粉。他們很有說服力，使人感覺他們的產品對新生兒媽媽和寶寶的確非常好一樣。」

助產婦Grace探望患者傑西卡及其女兒 圖據《衛報》

救助兒童會的調查還顯示了全球的奶粉推廣行動有多強大：在墨西哥，只有31%的嬰兒在頭6個月里喝純母乳，50%的母親稱他們曾被醫生推薦配方奶粉；而在智利，75%的醫生、護士和助產婦都曾稱受到奶粉公司代表的拜訪。

「我們表示強烈反對」

奶粉公司均否認存在任何不當行為

然而，在對《衛報》的聲明中，所有奶粉公司均否認存在任何不當行為。

雀巢稱，公司將「調查報道中的所有行為」，「一旦發現任何不當行為將迅速採取行動」。在聲明中，雀巢還表示，「對母親和嬰兒，我們首先要表達，也是最重要的表達，就是尊重母乳餵養，遵守法律和公司最嚴格的程序。對於雀巢不遵守法律義務和WTO守則的指控，我們表示強烈反對。」

雅培公司對《衛報》稱，公司「致力於遵守營銷產品中的道德規範，在開展業務時遵守各國法律法規」，並補充說，「你所說的行為和我們公司的政策不符，我們將對所有不服從規定的行為認真對待。」

美贊臣公司則表示，他們目前「還沒有收到任何報道中所指出的違規報告，美贊臣將對所有收到的報告根據事實和信息進行調查……我們完全遵守現有法律法規，並以此來指導我們的生產、分銷和市場營銷工作。」

END

紅星新聞記者丨王雅林 編譯報道

編輯丨汪垠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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