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年說狗事：狗仗人「事」 勢不可擋 人仗狗「事」 江湖清場

——原創情感故事——

多年前，我家養狗一條，名叫黑子，個頭不大，油黑的身軀焦黃的小腿，大耳欲立還休，雖「四眼」醒目卻十分面善，溫順得像一條導盲犬。它見到家人直往你身上蹭，見到生人也只是旺旺兩聲示警而已。多數時候，它總會半睜雙眼，咧嘴傻笑，一副憨態可掬的乖模樣。「這狗看家不行，一點兒也不厲害。」姨夫瞅著它，直搖頭。

城郊野曠，左鄰右舍四下里相通，而且幾乎有一半以上的人家養狗。不管是大狗還是小狗，不管是貌似名犬還是諸如我家的土狗，大都散養，任由它們聚眾動搖西逛。反正也丟不了，日落黃昏，它們會各自歸家值夜，來日再聚。我家的黑子也喜歡聚眾遊玩。起初，它跟在人家屁股後面，小心翼翼地加入隊伍。

可能是長相平庸個頭矮小又沒有出類拔萃的技能的緣故，它三天兩頭挨欺負，尤其是狗王的幾條打手，見到它就半真半假地摁倒它，撕咬它，幾乎每次它都會被薅掉幾撮毛，或嘴裡出血，一副窩囊受氣的樣子跑回家。就因為這，我只要看到它出去，總會喊它回家。但是，它似乎非常想和大家一起玩兒，總是不長記性地和狗群混在一起。

這一天，黑子嗷嗷慘叫著逃回家，我急忙出去看，只見它嘴角滴血，左眼血肉模糊，身上少皮無毛。我心疼地摟住它，急忙給它清理傷口——左眼角被撕開一個口子；它趴在地上嗚嗚哭泣，委屈得不得了。「它讓狗王給咬了，好幾條狗欺負它一個。可有意思了」鄰居大春幸災樂禍地在旁邊說。

養了大約半個月，黑子的傷才痊癒，但左眼角留下很大一塊疤痕。養傷期間，黑子一步都沒離開家；傷好後，它還是不離開我家的院子，至多是到院門口往外痴痴地望，然後蔫頭耷腦，悻悻回窩。我知道，它非常想出去玩兒，但它害怕，怕狗王和那幾條打手。沒有一條狗主動來我家找它玩兒，它沒有朋友。

「這樣可不行！我給它想想辦法。」姨夫動起了腦筋。他找到一根舊皮帶，抓來一把小釘子，拎起鎚子在板凳上一頓敲敲打打，一個布滿鋼針的項圈做好了。「來，黑子。」黑子眯著眼睛，乖乖地趴在姨夫的腳下。「給你帶上這個，出去跟他們斗！」姨夫扣死項圈的鎖扣，一拍黑子的後腰：「去吧，咬死它們！」

約一寸寬的項圈上釘尖兒齊刷刷朝外，閃著點點寒光。黑子帶著它，甩甩頭，搖搖尾巴，好像明白姨夫的意圖。它睜大眼，昂著頭，頗有信心似的走出去。我們得看看效果，於是也走出院子，站在大道邊觀察。見黑子露頭，狗王帶領大約二十條走狗，一步三搖地晃蕩過來；黑子也不示弱，徑直迎了上去。

就在離我們五六十米遠的大道中央，雙方短暫對峙。狗王的一條打手走出隊列，一個餓虎撲食，就把黑子摁倒，接著開始沒頭沒屁股地撕咬黑子，黑子被摁在地上反抗乏力，恐懼使它又哀嚎起來。「嗷——嗷——」這條打手突然敗退，抻著脖子，痛苦地嚎叫著往狗群後面鑽。

「嘿嘿，有效果！」姨夫笑了。再看狗群，似乎一時間被什麼驚住了，都怔怔的。黑子早就從地上爬起來，盯著狗群——或許是盯著狗王。狗王緩步走出隊伍，同樣盯著黑子看了一會兒，突然呲出大牙，發出瘮人的低吼，朝黑子猛撲過來。黑子後退著閃躲，被眼前這個大個子的氣勢壓得就快趴在地上。

兩條狗，相互掐咬，咆哮聲不絕於耳，而黑子根本就不是對手。「嗷——嗷——」狗王突然嚎叫著後退，黑子反倒來了勇氣，反撲過去。狗王似乎沒有招架之力，嚎叫著躲閃。在一跳一甩間，我們分明看見狗王嘴裡血流如注。絕不放過你！黑子撲上去一頓撕咬，直到狗王狼狽逃竄，不見了蹤影。

其它狗見狀，呼啦一下作鳥獸散——各回各家。從那以後，黑子像是換了一副形象，每天趾高氣揚地進進出出。每次回來，都見它的項圈上血跡斑駁。狗王不見了，狗群也不見了，但黑子還是天天往外跑。幾天後，終於，黑子拉起了自己的隊伍，同樣是左鄰右舍的狗，跟在黑子的後面，有幾條打手在左右開道，聲勢不凡。

黑子個頭小，但一點也不影響它威風凜凜狗王的氣勢，它鎮定深沉，帶著狗群到處巡視。細心觀察，你會發現，狗群里有不少曾經不敢出家門的狗，它們不是體弱，就是個頭矮小，或不夠強壯。曾經的狗王呢，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幾條前狗王的打手呢，一個個憋在家裡，頂多是站在大道邊望望，絕不敢加入黑子的隊伍。

「看到沒有，這說明，咱家的黑子是懲惡揚善的，它絕不欺負弱小。」姨夫很是欽佩黑子。黑子成為狗王后，似乎每天都很忙，如果你叫住它，故意拖延時間，門口的大道上就會逐漸聚成狗群——它們等著黑子。在方圓500米的地盤上，狗群不止一個，但黑子硬是帶著自己的隊伍隨便出入各個狗王的地盤，而絕沒有火拚的事情發生。

不知是哪個部門下令，凡是有狗的人家必須把狗拴起來養，否則後果自負。一開始，誰也沒當回事，但很快，一個自稱是打狗隊的組織出現了，他們人手一根木棒，走街串巷，看到散放的狗，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追上，就殘忍地棒殺，然後將血肉模糊的狗的屍體裝車運走。

為黑子打拚天下的項圈沒有用了，摘下來，找出鐵鏈，套上普通的項圈，把黑子拴起來。至此，黑子兩年的江湖生涯正式結束，狗王的輝煌也一去不復返。大道上，時而聽到犬吠，但見不到狗兒出現，更見不到有狗王帶著自己的隊伍巡視地盤的壯觀景象。

後記：我寫的是狗，但老祖宗有言：萬物同理，天人合一。故事裡有道理。

註：圖片源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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