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聖經》談巴別塔

董元奔，1971年生於江蘇宿遷，高等教育自學考試漢語言文學專業輔導工作者，輔導的學員遍及江蘇各地，因其輔導成就突出，先後兩次入選省教育廳機關雜誌封面人物。曾參與《江蘇教育年鑒》部分內容撰稿，但學業主攻古典文學，兼涉泛傳統文化。早年著有個人現代詩集，近十餘年主要寫作文學論文、文化隨筆、詩詞楹聯等，已發表數十萬字。

【編者按】董元奔先生每天總會抽出固定的時間讀書，讀書範圍涉及文史哲諸領域。二十年來，作者積累了大量讀書筆記，編者擇部分篇什，開設「董元奔讀書會」，每周一期推介給廣大讀者。

巴別塔的故事出自《聖經·舊約》。古巴比倫人為了探究天堂的面目，特別是為了能和上帝直接對話，他們夜以繼日的建築著一座高塔。起初，上帝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他看不起人類的能力，但是隨著塔越建越高，塔尖開始阻礙雲彩的流動，上帝不耐煩了，上帝開始出手干擾巴比倫人。上帝的做法是打亂古巴比倫人的語言，使本來統一的古巴比倫語變得不統一，讓人們說起各種不同的方言，於是古巴比倫人互相之間沒法交流和合作，塔的建設也就被停工，巴別塔成為人類歷史上最早的著名的爛尾工程。

這本來是希伯來人在創作《聖經》時為人類具有不同種族和不同方言所做的解釋，我們不必考慮這種解釋的合理性，但是，巴別塔應該有著非常豐富的認識意義。

巴別塔以含蓄而不容置辯的方式揭示了古巴比倫作為早期文明的繁榮狀態。操著不同方言的蘇美爾人、阿卡德人、阿摩利人等眾多種族的人們聚集在兩河流域，成為一個統一的奴隸制國家的子民。他們組建政府、軍隊和監獄，制定法律、曆法，改進生產工具，在兩河流域開展農業、手工業、商業和軍事活動，也建造過諸如空中花園、巴別塔等許多雄偉建築物，這些建築物顯示了古巴比倫人的偉大雄心。《聖經》成書於公元前1500年至公元96年前不久，而古巴比倫王國的存在時期則從公元前2006年至公元前1595年。一代一代流徙地中海周邊各地的《聖經》的作者們通過口耳相傳，通過接力般的一次次創作、補充和修改，才使得古巴比倫王國的繁榮狀態為後人所知。

巴別塔作為一個歷史符號，濃縮了兩河流域複雜的民族鬥爭歷史。最初是蘇美爾人在這裡創造了燦爛文明，後來阿卡德人、阿摩立人、赫梯人、加喜特人等先後在這裡建立起奴隸制政權，而每一個民族在建立自己的政權過程中總是要先以武力鬥爭方式推翻前一個民族政權。我們知道，兩河流域作為中東的核心地區，歷史上一直處於不同民族和政權爭鬥的旋渦，常常引發戰爭，直到當前，美國、俄羅斯、敘利亞、伊朗、土耳其、以色列、伊拉克，以及庫爾德武裝、極端組織等政治和軍事實體，因戰略矛盾、民族矛盾、宗教矛盾還在這裡進行著錯綜複雜的鬥爭。兩河流域的民族鬥爭不同於中國古代的民族鬥爭。中國古代的民族鬥爭是與民族融合結合在內一起的，每一次民族戰爭都使不同民族融入到中華民族之中，而兩河流域的不同民族直到消失於歷史長河，都始終保持著自己的獨立性。

巴別塔還揭示了人類自我意識的覺醒。古巴比倫人建立起奴隸制國家，是對原始社會蒙昧狀態的脫離，這本身就是人類自我意識覺醒的偉大事件，是人類作為與神並列的「物種」試圖自我主宰命運的偉大嘗試，而修建巴別塔則把人類的早期文明推到了頂峰。古巴比倫人敢于思考，也善於思考，他們思考世界，思考自然界，也思考自身，思考人類與世界的關係。人們以巨大的熱情和敢於冒險的魄力去探索未知的領域，並為此付出了巨大努力。當然，人類的這種覺醒還包括了人類對自身的清醒認識，巴別塔建設的半途而廢說明，人類探索未知領域有可能因為人類自身條件的暫時性制約而失敗。

此外，巴別塔還為後人提供了關於古巴比倫王國高超的建築藝術、豐富的地方語言、複雜的人際交流等方面的研究支點，為後人清晰描繪古巴比倫王國的面貌提供了可能。

古巴比倫王國跟中國夏朝基本上屬於同一時期，這時候中國同樣創造了燦爛文明，而中國夏朝文化的燦爛程度，包括族群和方言的眾多，都是不亞於古巴比倫的。我們的先人也有跟上帝對話的「高塔」，那就是泰山。不過，中國人的運氣比古巴比倫人好得多，中國的帝王通過封禪大典跟上帝實現了「對話」。由於成功的實現了「對話」，中國古代帝王獲得了上帝賦予的至高無上的權力，這種權力得到全體人的承認，正因為如此，中國的古代文明綿延數千年，而古巴比倫文明卻並不這麼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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