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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雙痛苦的眼睛,因為我懷疑

寒假期間在家裡看完了俄國作家布爾加科夫的《大師與瑪格麗特》,裡面最吸引我注意的一個角色既不是中心人物瑪格麗特和大師,也不是出現場次最多的魔鬼撒旦,而是頭兩章里因為不信神就被撒旦宣示死亡的莫斯科文聯主席柏遼茲。撒旦的預言應驗了,柏遼茲的第二次出場已經是在撒旦的舞會上作為一個冥思苦想的骷髏頭,被撒旦放在盤裡。

撒旦為何讓他死?因為柏遼茲既不信基督,也不信魔鬼的存在。他要求詩人伊凡寫一首證明基督根本不存在的詩歌,伊凡寫得很糟糕,重點是,他把基督寫得很糟糕——一個糟糕的基督,而不是一個不存在的基督。他們的討論被裝扮成外國教授的撒旦聽見了,也加入了這場對話。博學的柏遼茲既不屑於阿奎那關於上帝存在的五項論證,也不認可康德的第六項論證,他死亡的那一章節名叫《第七項論證》,也即撒旦通過應驗的事實來證實了某種超驗力量的存在——我就是超驗力量本人,你連自己的命運都控制不了,還敢說你不信鬼神?

詩人伊凡親眼目睹了柏遼茲死亡的一幕,他也知那位裝扮成外國教授的撒旦的預言,他向人們告知這一切,卻沒有人相信他,還把他送進了精神病院。

作者布爾加科夫出身於神學家庭,我願意理解他對故事的這種安排。不過迄今為止,上帝是否存在,仍然是一個既無法證明也無法證偽的論題。魔鬼撒旦只是作者虛構出來的一個角色,也許他像伊凡一樣親眼見過,那旁人也不得而知了。

柏遼茲在撒旦舞會上的出現使我震驚,當然,這本就是死人的聚會,一具具腐爛的屍體復活成人體,經過一夜狂歡而再次歸為塵土。柏遼茲的現身卻不是這樣,他只有一顆頭顱被放在盤裡,就像撒旦手裡的一件玩具,一個物品,但「在這張死人的臉上,眼睛竟然還活著,而且還充滿思想、飽含痛苦。」這位讀了一輩子書的無神論者,恐怕到了死後也還在思考自己的宿命——違抗了他本人信念的宿命。相比之下撒旦反而是傲慢極了,他對柏遼茲最後的安置,對他那不屑一顧的動作彷彿在說:「我無法說服你,無法改變你的信念和意志,但你的命運是掌握在我手上的,我讓你不存在,你就什麼都沒了,你的那些思考也不值一提。」

在很多信神者的眼裡,無神論者是傲慢的。因為他們高估自己的理性,不承認存在那不可思及之物,那「最高存在者」。我得說,作者對柏遼茲的描寫也算是公正的,沒把他寫成一個蠢貨,而是嚴肅而充滿思慮的。一個真誠的虔敬者不會低估與自己違逆的立場,同樣,一個真誠的唯物主義者也不會輕易將那些信仰者看成是瘋狂的、缺乏理性的人。因為真誠的思考者不管最後持有哪種信念,哪種立場,都曾歷經過與之相反的理由、論證的勾連和吸引,也都曾歷經過懷疑——比起不信,信有時反而更不易。他認真審視了他能夠審視到的一切,才心甘情願地落入某條軌跡。

我想我這輩子都難以落入任何一條軌跡了,既然它無法被證明。我時常問那些信教的朋友,怎麼證明?他們說,你這麼問,就還是理性第一、思考第一,信仰不是這麼來的,信仰可能相對你來說,是放棄某些東西,向後退一步。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是啊,為什麼?我無法剋制要問,為什麼。

當然,這部小說可討論的話題還有很多。我憑藉不完全記住的印象寫了以上這些,可能對小說的還原部分不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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