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俠骨少林棍
鐵血俠骨少林棍
——記武痴呂尚滑
黃長安
在那武俠小說風靡的年代，每個人似乎都有一副俠骨心腸，做夢都想能遇到一位高人，得其指點，再獲一本秘籍，練就一身可以笑傲江湖的武功。今年冬，我就遇到這樣一位高人。
由於籌辦五里橋愛心書院，欲求周焜民老先生題寫書院名稱，正在苦於無門之際，同事說她有辦法，叔叔是周老的好友。周老文武兼備，系《泉州文庫》總編，泉州市書法家協會主席，世界五祖拳聯誼總會主席，想必他的朋友一定是個社會名流吧。
第二天，我們約好同行。一見面，我傻了眼，一位老實巴交的老農，一身土氣的打扮，滿面皺紋，黑不溜秋，這會是周老的好友？應該是什麼親戚關係吧？我心裡一陣子打鼓。老者一路不語，深藏不露的樣子。看出我的疑惑，同事笑著說，叔叔叫呂尚滑，自幼酷愛武術，與周老相識便是緣於少林棍。我將信將疑之間，車子已到達，周老先生早早在門口迎候。
見到周老，呂尚滑老先生立馬打開話匣子，兩位老先生一見如故，很快就切磋起來，我們根本插不上話。見到周老如此敬重他，我瞬時對他另眼相看，難道真的應了那句話，「高手在民間」？
午餐時刻，蔡飛躍老師宴請我們，呂老先生依舊興奮不已，不斷把話題切換到棍術上來，滔滔不絕講起《劍經》，根本無心吃飯，拿著兩根筷子比划起來，一招一式讓我憶想當年，好似我也是高手，亦或要收我為徒？心裡亦喜亦憂，有幸遇到高手自然喜上眉梢，怎奈早已錯過習武好時機，廉頗老矣。
當年，泉州南少林重建，恢復少林功夫乃是當務之急。時任泉州市副市長周焜民先生遍訪四海，耗費巨資也沒有找到失傳多年的少林棍。2009年秋，周老下鄉考察，到南安水頭觀看朴里村獅隊表演，只見呂尚滑手執長棍，腳扎馬步，攻守兼備，如猛虎下山，似蛟龍入海，功夫以至爐火純青之地步。見呂老一招一式，與《劍經》無異，周老當即拍案驚呼：「誰料俞公棍術竟然傳承於此！」
俞大猷乃明代抗倭名將，軍功卓著，與戚繼光齊名，史稱「戚虎俞龍」，有《正氣堂集》、《劍經》等著作傳世。早年，俞大猷師從李良欽（丈二棍法的創始人）學習荊楚長劍技，古人以劍稱棍，故稱長劍技。在抗擊倭寇實戰中，俞大猷發展這一技藝，並創立俞家棍，整理編撰《劍經》，故《劍經》不是劍術秘籍，實為棍術寶典。
史書記載，俞大猷曾將棍術回傳嵩山少林寺。當年，俞大猷聽說少林寺有神傳長劍技，就特地繞道去請教，結果就發現少林功法「已失真訣」，大為失望，少林功夫已淪為花架子，中看不中用，遂將棍術回傳少林寺。
清乾隆年間，南少林武僧了凡傳授少林棍於朴里村，所傳的正是太祖長棍，又稱「丈二槌」「離技槌」。長度分為七尺二、八尺二、丈二。身馬一僚平馬，棍身成一線。動作簡捷、紮實，進攻力量大、勁足。攻防兼備，一起一落，可防可守。動作簡單實用，便於掌握，便於操練，基本動作有進扣（槌母），拜拍，俊身橫，走手串，抱心串，三角串等。
周老為挖掘整理俞家棍術，尋覓其傳承脈絡歷時已近十年，耗資近兩千萬人民幣，未果。此次朴里村之行，無意中發現呂尚滑及朴里村獅隊隊員所煉棍術與《劍經》所載一致，查其淵源，據清《西山雜誌》記載，朴里村獅隊棍術系泉州少林寺棍僧了凡所傳，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呂尚滑之侄呂文斯先生拿出族譜，據族譜記載，三十三世祖呂尚滑性情忠厚，興趣武術，早年拜師朴里村九甲呂振喜。振喜育有一子，早年夭折，真是家門不幸，自己又身患鼠疫，無人敢近，孤苦伶仃，得尚滑照顧而保全性命。見尚滑素好練拳弄棒，悟性好，身體素質佳，便傾其所學，悉心傳授。呂尚滑堅持習武五十載，三九嚴冬，無論寒暑，從不間斷，老而不輟，加入邰獅隊，備受刮目。呂尚滑痴迷武術，以致把自己的終身耽誤，直至年近五十，才娶妻生子，兒子得其真傳，武藝高強，遼寧艦上，將功夫傳授給戰友，與父親一樣，一身俠骨柔情，一副鐵血心腸。
周老帶領二十多個少林武僧來水頭拜師，見是一個身體單薄的老頭，無人願意上前比試，生怕有閃失。呂尚滑老先生連說十幾遍，你們挑選練得最好上來，放心大膽進攻，不會讓你們打到我的。武僧教頭這才提起月牙禪杖，一個箭步，上前就是一招泰山壓頂，只見呂老先生長棍一挑，武僧虎口發麻，禪杖彈出，仰面後退幾步，方知果真是高手。休息片刻再戰，輕視之心全無，使出絕招全力進攻，還沒看清楚，禪杖早已飛出老遠，仰身退後，幾乎摔倒。長棍離胸窩僅僅三寸之遙，要是呂老再使點力氣，便會穿身而過，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古諺云：「慢刀急棍殺手鐧」，棍法如旋風，掄、劈、打、抽、挑、攔、砸，每一招都令人措手不及。我們一行人都被大師這種「上下急翻飛，左右速搗劈」之勢震呆，及至禪杖當的一聲飛出，我們也才回過神來。後來攝影師給他拍一些動作，他招招見風，攝影師多次讓他放慢動作，加大動作弧度，他說：「實在無法再慢了，弧度大雖然好看，卻是花架子，不是真功夫！」
以棍扎人，雖無尖，卻能傷及內臟，取人性命，這話看來不是玩笑。少林武僧就此留在朴里村，練習長棍近一個月之久，呂尚滑傾心傳授，再現當年俞大猷回傳少林棍一幕，續寫一段佳話。
呂尚滑習武五十載，獲諸多榮譽，授徒千餘人。為表彰呂尚滑保存珍貴的文化遺產，傳承少林棍之功，周焜民欣然提筆，撰寫楹聯相贈曰「一甲天章開族望，百年劍略振家聲」。朴里村祖宇重光時，周老又題寫「渭水傳芳」，「敬祖敦宗」。另加對聯兩幅「毅朴傳家允文允武，齋風繼世孝惟忠」，「神跡千秋開族望，祖風百代振家聲」。旁人無不羨慕，自此後，村民習武之風蔚然。
塔峰山上，風清氣正；天壇腳下，夕陽正紅。呂老威風不減當年，興緻勃勃地提起棍子，當即舞起來，虎虎生威，招招制勝，畫面經典，眾人看後頓感時空倒流，大呼過癮，不禁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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