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病重男友拿出10萬塊救命錢,可他提出的要求卻讓我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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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被花姐催了三次的蘇梅不耐煩地扔掉了手裡的煙,拿出包里的口氣清新劑,對著嘴巴噴了兩下——有的客人不喜歡小姐抽煙。
「死丫頭,聾了啊?!」花姐上來就狠狠掐了從服裝後面鑽出來的蘇梅的胳膊,「鄭老闆等了一個鍾了,你還想不想幹了!」
說完,拽著蘇梅就去了「龍井」包房。
看見蘇梅進來,鄭老闆兩眼直放光,搓著手,嘴巴都快咧到後腦勺了,「來來來,小梅美女,坐這裡。」
蘇梅被花姐推著倒在了鄭老闆的身上,蘇梅一隻胳膊快速撐住沙發想站起來,卻被鄭老闆一把摟進懷裡。
「寶貝,才一天不見,我就想死你了。」
鄭老闆說著,嘴巴就湊了上來,蘇梅往哪裡躲?只能尷尬地笑著,別開了頭。鄭老闆在蘇梅的脖頸間拱著,呵出的熱氣,讓蘇梅渾身不快。
「好香啊!」鄭老闆邊嗅著邊說,蘇梅幾乎要吐了。
花姐看這情況不錯,不想干站著打擾鄭老闆的興緻,趕緊招呼其他人喝酒。
比起其他毛手毛腳小費還不捨得多給一百的客人,鄭老闆算規矩又敞亮的了,除了摟摟抱抱親親,也沒什麼其他的出格動作。臨了,還甩了兩千給蘇梅。
按說,遇上這樣的客人,大方還沒逼著自己出台,蘇梅應該高興才對。可蘇梅總覺得,這個鄭總看自己時候的眼神很不對勁。至於哪裡不對勁,蘇梅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他看自己的時候心裡毛毛的。
在夜場混跡了三年,見了不少人,經歷了不少事,男人那點慾望心思,蘇梅也看個凈透。
可這個鄭總,讓蘇梅有點迷惑了,不似其他客人簡單。
下班的時候,天還黑著沒有一絲光亮,路過弄堂口,溫暖的橘黃色燈光混雜著油脂的香氣讓喝了一晚上酒的蘇梅拔不動了腿。要了粢飯糰和豆漿,提著往家走。
樓梯間沒照明,摸黑進了房間,不敢開燈,還沒來得及踢掉高跟鞋,就聽見有「吱呀」的床板聲。
「姐。」
「起這麼早?」
蘇軼生接過蘇梅手裡的早餐,隨手拿過餐具裝了起來。
「吵醒你啦?」
「沒,只是睡得不太好。」
「怎麼?」蘇梅有些緊張。
蘇軼生是家裡的獨苗,去年剛考到上海念大學。為了方便照顧他,蘇梅還特意從合租的隔斷里搬了出來,選了離弟弟大學更近一些的地段,換了個帶衛生間的老式獨門兩居。
「沒事,姐,你累了,先吃早飯。我陪你。」
蘇梅哪有心思吃早飯,急急握住正在舀豆漿的蘇軼生的手,「快跟姐姐說,遇到什麼事兒了?」
蘇軼生的手停了一下,放下勺子,臉色有些暗,「嗯,就是老師想讓我們去廈門寫生,要去半個月,還要坐飛機……」
蘇軼生的聲音越來越小,蘇梅看著他慢慢垂下的頭,心裡有些疼,「就這事?」
「嗯。」蘇軼生的額頭幾乎要觸到桌子了。
蘇梅拿過勺子,給蘇軼生盛了碗豆漿,把碗往他面前一推,「喏,先吃飯,吃完啊,好好睡一覺。今天不是周末嘛,別在家憋著,中午出去約約同學。」
「你姐我很困很困,要睡覺,不要打擾我。還有,」蘇梅頓了頓,「寫生的事情,你要抓緊報名,姐姐給你解決費用問題。」
「真的?」蘇軼生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姐,你說真的啊?」
「嗯,快吃飯,一會睡一覺。」
蘇梅低頭喝了口豆漿,又看了眼眉飛色舞的弟弟,笑了笑。蘇梅沒坐過飛機,不知道今天晚上賺的二千四百塊錢,夠不夠弟弟去一趟廈門。
屋裡很暗,躺在床上的蘇梅不太有困意,翻來覆去睡不著。不是每一天都能這麼幸運,大部分時間,一場酒不連客人單獨給的小費就兩百塊,一晚上也就三個場子。遇上那些個喝起來沒完的,一晚上也只能做兩場。
加上這些年家裡的花銷和弟弟的學費,蘇梅的積蓄一直不見漲。
想到錢,蘇梅睡不著了,從床上坐了起來。拿起床頭一面小鏡子,眯起眼,對著被對面牆壁遮得死死的窗戶透出來的一絲光亮看自己的臉:只有二十二歲,可是長期的夜生活,讓她的看起來格外疲憊沒有精神,膚質也不好。
越看越心慌,扔掉鏡子,蘇梅頹然倒回床上,瞪著糊著報紙的天花板,發愣。
2
被電話鈴聲吵醒的時候,蘇梅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是花姐的電話,這又不是工作時間,蘇梅有些犯懶,不想接。可是那電話一直響個不停,很吵,掛了靜音,又打過來。
「喂。」蘇梅沙啞著嗓子接了起來,心裡希望她不過是打錯了。
「大事,趕緊過來。」
「可是……」
「可是個屁,和錢有關的大事,趕緊過來。」
「還有兩個小時,要不等下午開工……」
「不過來就馬上給我立刻滾蛋,看看你還能上哪找這麼乾淨的場子去。」
蘇梅聽了這句,乖乖下床梳妝出門。
花姐沒嚇唬她,十里洋場,蘇梅確實再也找不到像花姐這邊這麼乾淨的場子了。遇上過分的客人,場子里有安保作擋箭牌;遇上硬拉著自己出台的客人,花姐都替自己解圍。花姐說過,想當婊子還想立牌坊,她這兒是獨一份。
所以,她來面試的時候說自己無才無藝賣笑陪酒不賣身,花姐打了個響指就把自己收了。
趕到公司的時候,花姐正在那坐著喝茶,這個點的臉上掛著跟自己同款的大眼袋。
「磨磨唧唧。」花姐嘟囔了一句,從桌子底下掏出一沓錢,摔在蘇梅面前,「給你的。」
「工資?」蘇梅不敢接。
「屁工資,鄭老闆給你的。」花姐見蘇梅還是沒動,又鄭重其事地往前推了一下,「給你的。」
蘇梅不敢拿,她往後稍稍退了一步,擺擺手,「花姐,別開玩笑,這還沒開工呢。」
「收了這錢,今天的工,你都可以不開。」
「花姐,這……」
「你最近表現好,鄭老闆特意單獨賞你的,小費。」
「小費?」蘇梅心裡一動,又覺得不對,「昨天不是給了嗎?」
「那才多少,你知道鄭老闆做什麼生意的嗎?兩千?怕不是昨晚掏口袋掉出來的幾個鋼鏰吧。」說完,花姐自己樂得不行,「拿著吧,這是好事,不害你,你還不信你花姐我?」
花姐臉上掛著笑,抿了口茶。蘇梅心裡有點慌,盯著花姐看了好一會,搖了下下嘴唇,身體前傾,伸出手拿走了一半。
花姐笑得花枝亂顫,把剩下的錢抄起來,一股腦全塞進了蘇梅的手裡,「都是你的,我的那份,你就別操心了。無利不起早,你哪見我起這麼早過?」
說完,花姐端著茶壺,拎著包,扭著腰就走了。小羊皮高跟的「噠噠」聲,在空無一人的大廳里格外清脆。
蘇梅低頭看著手裡一把亂鬨哄的錢,心裡盤算著弟弟的寫生費用是夠了,還有這月自己老媽和奶奶的生活費和藥費,自己又能攢點錢了。
可是又有些擔心。突想到鄭老闆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在漸熱的四月,一股寒意躥上後脊。
果不其然,鄭老闆晚上又來了,這次倒是沒上來就親親抱抱,反而拉著蘇梅的手唱什麼《知心愛人》。然後唱一句,就沖著蘇梅使勁眨巴眼睛,蘇梅馬上堆了滿臉的笑回應。一首歌下來,蘇梅的臉笑得都疼。
末了,鄭老闆又給了兩千小費。蘇梅趕緊沖著鄭老闆鞠躬,卻被他一把攔住,表示自己明天還過來捧場,讓蘇梅一定來。
蘇梅站在門口,揮手目送著鄭老闆的車開走。這四月的夜風,竟有了些愜意,蘇梅撫了撫冰冷的胳膊想,也許鄭老闆剛好喜歡她這款吧,自己多想了。
剩下的錢存了卡上,留下一萬是弟弟這次寫生的費用,說了周一要交。
回到家,弟弟還在睡,把錢放在桌子上,蘇梅回屋睡覺了。
夢裡,蘇梅看見弟弟坐飛機去了個可漂亮可漂亮的地方,那裡有山有海,弟弟開心地在沙灘上奔跑打滾。蘇梅的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隨著夢境的深入,笑意漸濃。
蘇軼生晨起,看見桌上放著的一疊錢,喜不自禁。這可不是出去寫生那麼簡單,除了自己心儀的一身衣服,還有自己女朋友想要的蘋果4s,這都解決了。有個會賺錢的姐姐就是好。
蘇軼生收起錢,輕輕推開姐姐房門瞧了一眼,昏暗的光線下正看見蘇梅模糊的笑。看來姐姐賺錢應該是真的容易,不然怎麼昨天說了,今天就能到,估計自己是全班第一個交上費用的人。
他悄悄關上房門,樂滋滋地去上學了。
3
連著半個月,這個鄭老闆天天來捧自己場。也許是來得太勤了,也熟識了,鄭老闆已經沒了當初那種讓自己反胃的感覺,蘇梅反而有點開心。
因這半個月,蘇梅賺的錢比自己一年攢下的都多。要知道蘇梅這種不出台,身高長相又不算出眾的普通陪酒女,要想真的攢下錢有多難。何況,自己還有個上藝術院校的弟弟和饑寒交迫的家庭。
對那個蘇北山坳里的小村莊來說,能走出來的人,都是有本事的。蘇梅在一家老小那,就是這情況。
蘇梅的名字,還是正好家裡的梅子成熟,奶奶隨口給起的,才免了她叫「招財」「招娣」的土氣。爸爸死得早,留下弟弟一根獨苗,媽媽和奶奶守著幾畝薄地終日勞作,還因為貪便宜,買了低劣的農藥給熏得中了毒,命保住了卻落下難愈的肺病。為了治病和供孩子讀書,家裡早就是一貧如洗了。
蘇梅早早輟了學,在廣州那邊跟老鄉做工,年紀小個子小力氣小,一年也賺不了幾個錢。稍大點,弟弟上學的開支越發大了。經要好的小姐妹介紹來了上海,一知道是干這種工作,蘇梅誓死也不願的,還賭氣離開住處跑到地下通道里睡了幾天。
直到媽媽讓老鄉捎話說,無論如何也要寄幾千塊錢回家應急,加上小姐妹的勸說,才勉強幹起了夜場陪酒的營生。
於是,才有了面試的時候跟花姐提的那個「不賣身」的要求。
當時花姐看她瘦瘦小小,臉倒是蠻清秀乾淨,做了個體檢,就讓她入了職。三年,蘇梅一直沒下海,仰仗著的就是花姐的庇護。除了是上下級,花姐還真的就像自己的媽媽一樣,蘇梅心存敬畏。
話說,遇上鄭老闆這樣不似只買笑的主顧,蘇梅還是頭一回。雖說混了三年,也見識了三年,到底自己還是個雛兒,沒經歷人事。遇上了,總是有些怵。
花姐看化妝的時候蘇梅就悵然若失,趁著還沒迎客,把她拉一邊問怎麼了。
開始,蘇梅還扭扭捏捏,看花姐不悅,才說了實情。
「花姐,那個鄭老闆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意思,他總是這樣,我有點不好意思了。」
「哦,哦!哦!」花姐恍然大悟,看來這鄭老闆的功夫沒白下,到底還是有些成效,「你覺得是就是嘍。」
「我沒啊!」蘇梅大窘,急著解釋。
「那你什麼意思,痛痛快快說。」花姐雙手掐腰,皺著眉頭瞪著蘇梅。
「我!我!我開工了!」
蘇梅說完,一路小跑進了包房。花姐掏了支煙,點燃、吸了一口,眯瞪著眼,吐了口煙圈。懶懶依靠在浮雕的牆上,看著煙霧慢慢融進空氣,苦笑了下。
鄭老闆給花姐微信轉賬了兩萬塊錢,說給小妹意思意思。花姐裝作不懂,回復這場子里幾十個小妹要怎麼分。鄭老闆才打了電話過來,語氣有些責怪。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誰,跟我做鬼。」
「鄭老闆,人家是要乾乾淨淨回老家嫁人的,你可不好害人家。」
「不幹乾淨凈,我還找她做什麼。幫幫忙啦。」
「她不會同意的。」
「那就三萬。」
「……」
「五萬。」
「……」
「媽的,用不著十萬吧!」
「你這樣沒用的。」
「那你說!」
「這兩萬那,我先給她做小費,接下來,你要多來消費幾次。不然,我怎麼好張口幫你說話,誰都知道我花姐不是拉皮條的,我這是乾淨場子啦。」
「好,花姐,有你這句話,不枉我跟你轉了三次場子,都聽你的。」
想到這,恰好聽見鄭老闆爽朗的笑聲。花姐把煙摁在灰色的大理石柱上碾了碾,煙灰「簌簌」地落了下來,灑了一地。
迎上去,春風滿面,「鄭老闆來啦,久等了,這邊啦。」
4
從廈門回來,蘇軼生儼然已經成了個高富帥,行頭在身,美女在懷。享受了金錢帶來的快感後,自小苦怕了的蘇軼生已經不想停下來了。他又借著學校社團的當口,問姐姐要了六千塊錢。
蘇梅最近來錢快,也沒太在意,隨手就給了他。蘇軼生拿著錢,已經沒有第一次那麼小心翼翼了,大手筆地給自己添置了台新的筆記本電腦。六千塊錢,所剩無幾,他也毫不在意。
蘇梅的心思現在都放在了鄭老闆身上,鄭老闆不僅出手大方,人也很貼心。時常會幫自己擋酒,還會讓蘇梅臉紅地提醒她是不是生理期,要少喝酒。
蘇梅沒談過戀愛,而鄭老闆給了她一種錯覺,一種戀愛的錯覺。好似這不是個恩客,而是個追求自己的男人。
花姐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如果不想助紂為虐,最好的方式還是沉默吧,省得別人說自己是賣女孩的小火柴,這可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直到有一天散場,鄭老闆問蘇梅能不能帶她出去宵夜,蘇梅猶豫了。
這是蘇梅入行以來,第一次被問到這種問題猶豫。放在以前,她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可是現在,她竟然猶豫了,她甚至在心裡頭說服自己:不過就是出去吃個宵夜,沒怎麼樣,去吧!
帶自己入行的小姐妹現在已經是主管了,她不過還是個陪酒女,就是因為太死板。恰巧那個小姐妹就在一個包廂,見狀馬上過來。
「去吧,一起吧。」邊說還邊沖鄭老闆擠眉弄眼。
鄭老闆當然明白,立刻笑嘻嘻地說:「對啊,對啊,一起,一起。大家一起!」
旁人開始起鬨,小姐妹不斷推搡著蘇梅,蘇梅腳下的高跟本來就不穩,一下撞倒在鄭老闆的身上。在蘇梅的臉要碰到鄭老闆的時候,她拚命揚起下巴,怕臉上廉價的濃妝蹭髒了他身上筆挺的西裝。
而就是這個仰頭,讓她看見了鄭老闆陰笑著擦嘴的動作,那種垂涎欲滴的貪婪,讓蘇梅驚恐萬分。
蘇梅趕忙站直穩住了身子,拚命甩開鄭老闆撫上來的手,推開眾人跑掉了。耳後傳來鄭老闆帶來的其他客人「不知好歹」的咒罵,她也顧不得了。
她鑽進化妝間,擠進蓬亂的衣服架子後面,靠著牆蹲了下來。她緊緊抱住自己光溜的大腿,她認識那種慾望的味道,到這兒的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都是那種味道。
什麼戀愛,什麼疼惜,不過是獵物到手前的把戲。蘇梅拚命搖了搖頭,好讓自己清醒一些。
她不過就是想賺夠了錢,別讓奶奶媽媽遭罪,伺候弟弟早早大學畢業工作。那時候,她就能輕鬆一點,自己留點本兒,開個小吃店,自己手藝很好的。
她不想深陷泥潭,她想賺了錢清清白白嫁個老實人,生個孩子。她不要賣,不要變成自己鄙視的那種人,一輩子都洗不幹凈的那種人。
花姐知道蘇梅晾下鄭老闆自己跑了後,氣瘋了。
花姐撥了蘇梅的手機,從化妝間傳出的電話鈴聲判斷,把蘇梅從一堆衣服裡面拎了出來,上去就是「啪啪」兩記響亮的耳光。旁邊有跟蘇梅要好的人,也只是看著,不敢做聲,花姐是這裡的老大。
「你什麼東西!敢跑單?不想混了是不是,是不是!」花姐說完又是兩個耳光。
蘇梅被打得腦袋「嗡嗡」作響,只聽得旁邊有人驚呼,她抹了把鼻子,才發現有血。
花姐不解氣,看蘇梅木還是只站著不說話,上去又是一腳。尖利的高跟正好戳中蘇梅柔軟的小腹,她還沒來得及叫,整個人就軟綿綿地向前倒了下去。
蘇梅的臉貼在冰涼的地面上,一雙腳走到她的跟前。蘇梅認得,這是鄭老闆的鞋子,上面有一個大大的「V」,蘇梅不知道是什麼牌子,只是看著就貴氣逼人。
蘇梅聽見花姐在旁邊一直道歉,那雙鞋子的主人蹲下來,把她扶起來,眼睛看著她。蘇梅很想擠出一個笑,可是太疼了,蘇梅鼻腔里的血一下子噴了出來。
在蘇梅失去意識前想:剛才怕弄髒他的衣服,這下好了,連乾洗都沒救了。
蘇梅在家裡躺了三天,蘇軼生的電話也打不通,可能又去寫生了,他總是很忙。想到自己高材生的弟弟每天這樣充實,她至少有一絲欣慰:比自己強,以後自己也有了點盼頭。
回來上班的第一件事,蘇梅就是去給花姐斟茶道歉,她總還是要賺錢生存下去的。蘇梅清楚地知道,她這長相、學歷和背景,又無一技之長,這份工作對自己來說就是肥差、美差。
花姐也沒怎麼樣,喝了她的茶,罰她站了一會,也就作罷了。
「你知道我是為你好,那麼多人,還有小倩她們在。我不教訓你,怎麼管其他人?」
「花姐說得是,就是我不對,不懂事。給花姐您惹了麻煩。」
「這個鄭老闆可是大主顧,我從做這行就跟著我了,我去的場子他都捧場。你知道他一年給咱們帶多少客戶,給公司創作多少利潤嗎?」
蘇梅低眉順眼地小聲說:「花姐,我錯了,我錯了!」
「也就是我,打你幾下作罷了。要是讓後面大老闆知道,剝了你的皮。不去可以找借口推了,你還敢跟客人甩臉子,一句不說就跑掉,也不看自己什麼東西。」
蘇梅咬咬牙,「花姐,謝謝您的教育,我一定好好做事。」
「這幾天讓你鬧得,鄭老闆都不來了,你知道怎麼做了吧?微信上好好道歉,好好撒嬌,嘴巴甜著點,才能不餓肚子。」
「是。」蘇梅緊緊攥著手裡的手機,直到手掌冒了汗。
她在來上班的路上,弟弟給自己發了簡訊,說在學校組織去老家那塊寫生,正好回家遇上媽媽又發病住院了,急著要兩萬塊住院。家裡的手機給媽媽買了,可是媽媽硬是怕浪費錢不用。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只能幹著急。
蘇梅嘗試著撥了弟弟的電話,這次總算通了。蘇軼生說媽媽這次病情來勢洶洶,要去市裡的醫院看,縣裡的設備不管用了。加上他這次寫生出來得急,沒怎麼帶錢,讓蘇梅給他打兩萬多應應急。
這段時間用錢的地方格外多,可是病了肯定是要看的,蘇梅咬了咬牙,跑到公司樓下的ATM機趕緊給蘇軼生的銀行卡轉了三萬塊。
電話打過去,又不通了。再嘗試撥幾次,還是盲音。
化完妝,蘇梅的臉還是耷拉著,她對著鏡子反覆試著微笑,但是都失敗了。蘇梅清楚地知道,如果她今天這樣走出去,只能是再挨一頓花姐的耳光。她是賣笑的,死了爹媽都要笑,不笑就沒錢,不笑就晦氣,不笑就要挨打。
她使勁拉著自己的嘴角,讓自己看上去好像在笑。
5
在走廊上碰見鄭老闆的時候,他正在跟司機說著什麼。看到蘇梅,他立刻吩咐司機走開,朝著蘇梅迎了上來。
「小梅,身體怎麼樣了,聽說你回來了我趕緊就來了。」
「呵呵。」蘇梅傻笑了下,趕緊諂媚地說:「還得謝謝鄭老闆大人大量,花姐教訓得是,都是我不對,沒給鄭老闆面子。今天一定陪鄭老闆多喝兩杯。」
說著,蘇梅就要把鄭老闆往包廂裡帶。鄭老闆沒動,一臉嚴肅地說:「小梅啊,那天送你回家,看你住的那是什麼地方。我的車都進不去,樓梯我都邁不開腿。」
「一個美女,怎麼能住那種地方呢?我已經給你物色了好的公寓。今天就搬過去,走走走。」
說完,鄭老闆拉著蘇梅就要往大堂走。蘇梅嚇得連連後退,花姐從包間出來,一把攔住鄭總的手。
「這是做什麼啊,趕緊去喝酒啊,在這拉拉扯扯。」
「我……」
沒等鄭老闆說完,花姐就拉著他往包間走,順道給了蘇梅一個眼神。蘇梅會意,從旁邊推著鄭老闆往包間里去,又是一夜歡唱豪飲。
四點多,鄭老闆喝得爛醉,被人架了出去。蘇梅陪著一起下了樓,看著車漸漸消失在濃霧的夜幕里。東方還是沒有一點亮,更深露重,蘇梅抱緊了自己。恍惚間,她突然想擺脫這化不開的黑夜,擁抱一下早晨的太陽。
可是,蘇梅又突然笑出了聲,她搖了搖頭,她要下班了,今天怕是看不到了。
回到住處,蘇梅連妝都懶得卸,倒頭就想睡。手機卻響了起來,一個來自老家的陌生號碼,這個時間點,蘇梅心裡一震。
電話那頭的消息讓蘇梅驚得合不上嘴,她甚至懷疑這是網上說的電信詐騙,可是當對方清楚地報給她老家的家庭住址、母親的身份證號以及詳細病情的時候,蘇梅癱在地上。
她坐在鏡子前,化妝師在身後比比劃劃地說著什麼,蘇梅聽不見。她耳朵里「哇啦哇啦」響著,像沒有信號的電視機,黑暗中那個沉重又焦急的聲音反覆縈繞在她的腦子裡。
花姐拍了下蘇梅,見她沒反應,臉上還獃獃的樣子。
「喂!沒睡醒啊?」說著推了把蘇梅,「別砸我生意,給我精神點!」
蘇梅腦子裡全是那通電話的事兒,根本沒反應。她想不明白自己弟弟怎麼能不顧媽媽的死活,拿著救命的錢不見了蹤影。一直到化妝前,蘇軼生的電話還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他到底拿著錢去哪了?
花姐一手拿著煙,一隻手翹起長長的指甲,掐住蘇梅的耳朵尖,反手擰了一下。
「啊——」蘇梅疼得尖叫起來。
「好了,說吧,什麼情況,跟我這裝。」
蘇梅捂著已經掐出血印兒的耳朵,看到是花姐,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
「說啊!」
蘇梅笑了下,「沒、沒睡好。」
「別天天給我喪著張臉,我們是賣笑的,賣笑的,懂吧?就是死了爹媽,只要來這兒賺錢就要笑。」花姐指了指自己的臉,又掐了掐蘇梅的臉蛋兒,惡狠狠地使勁甩到一邊,「所以,麻煩給我天天高高興興地來上班。」
蘇梅想點點頭,眼淚卻不知怎麼就突然流了出來。花姐愣了一下,皺了眉,打發化妝師先去幫別人。
花姐摸了下蘇梅的頭髮,小聲問怎麼了。蘇梅忍了一天的淚傾瀉而出,邊抽泣邊斷斷續續地說出家裡的事情。
原來蘇軼生沒有把錢拿去給媽媽治病,媽媽在市裡的醫院連住院手續都辦不了,躺在過道里,病情惡化。現在需要支付的搶救費用和手術費,根本不是蘇梅能承擔得起的。
「差多少?」
「我只有五萬了,今天全打過去了,還差三萬。花姐,怎麼辦,怎麼辦?」
蘇梅跪在花姐的腳下,泣不成聲。
花姐吐了個煙圈,煙圈在這個煙霧繚繞的小空間里散得很慢,花姐一時看得出了神,卻被蘇梅搖晃著的手給拽回了現實。
「花姐,你幫幫我,幫幫我,你借給我三萬好不好?我一定努力賺錢還給你!」
花姐俯下身子把蘇梅的下巴抬了起來,看著這張淚痕交錯的小臉,還是年輕好。沒有粉底都遮不住的皺紋,也沒有下垂的眼角,看起來比自己要細嫩很多,還是年輕好。
花姐笑了笑,「不用借我錢,你自己就能賺到你需要的錢。」
「花姐,我急需,我今天就要,我媽在鬼門關邊兒上等著呢。」
「今天,今天你就能賺到你需要的錢。就看你願不願意,啊,蘇梅?就看你自己願不願意。」
「花姐、花姐,你開玩笑吧?」蘇梅一臉迷茫,不解花姐的意思。
「鄭老闆。」
蘇梅跪著的身子像撒了氣的氣球,癱軟在地上——她明白。
鄭老闆從門口進來的時候,被蘇梅給完全吸引住了,今天的蘇梅和往常的風塵土氣不一樣:略施粉黛乾淨的臉,抹胸的銀色小禮服把嬌小的身材包裹得曲線畢露,頭髮盤了個簡單的髻,有一縷烏髮還俏皮地掛在雪白的酥胸之上。
鄭老闆忍不住砸了砸嘴,手很自然地放到了蘇梅的腰間,很快兩個人就膩在一處。
燈光很暗,屏幕發出的光打在蘇梅的臉上,更顯動人。
蘇梅不經意地透露了自己的困境,還流了淚出來,被鄭老闆溫柔拭去。
蘇梅耳邊聽著鄭老闆:「不是事,有我呢,別怕,特別喜歡你。」不禁摟住了鄭老闆的脖子。儘管心裡有一點點失落,可還是在鄭老闆地耳邊,呵氣如蘭地輕聲回應著:「我也喜歡你。」
這一晚,蘇梅接受了鄭老闆的邀請,陪著他去宵夜了。鄭老闆一路上沒有鬆開蘇梅的手,眼睛盯著蘇梅的臉,一臉迷醉。手也不再只放在腰間,而是開始上下遊走。蘇梅沒有拒絕,一直笑著。
很快,趁著黑,鄭老闆的手就揉進了蘇梅的柔軟處。蘇梅嬌笑著,顫抖著,迎合著。她不懂,可以學,為了錢,救命錢。
鄭老闆沒把蘇梅怎麼樣,宵夜過後就把蘇梅送上樓,末了還拿了沓錢塞進蘇梅的胸前。
「給你。我對你怎麼樣?」
蘇梅沒說話,主動給鄭老闆又送了個濕熱的香吻。
鄭老闆滿意地離開了,蘇梅一直笑著,直到鄭老闆的車消失在弄堂盡頭。
她的笑容迅速落下,如同一朵開敗了的花朵,零落成泥。她不顧一切地往離家最近的ATM機奔去,她要把鄭老闆給的三萬打到醫院的賬戶上去,她要救媽媽,要救自己唯一的媽媽。
在按下「確認」鍵的那一霎,蘇梅的淚噴了出來。她趴在鍵盤上不停地哭、不停地哭,直到感覺自己身體里的水全都流盡了。她直起腰,不敢抹淚,她怕大花著臉嚇著賣早點的鄰居。
經過早點攤子的時候,她悄悄舉起包遮了下臉,從光照不到的牆根邊溜了過去。
有了第一次,再被鄭老闆帶出去就輕車熟路了,蘇梅也漸漸沒了那種罪惡感。小倩她們還起鬨,說蘇梅傍了個大款,要金盆洗手了。
蘇梅臉上笑笑,心裡卻有些得意地在想:自己根本沒有下海,怎麼叫金盆洗手,明明叫遇上好人了。
說實在,蘇梅沒談過戀愛,只知道鄭老闆對自己是真的好,不光是錢幫自己解決了,連吃飯口味這種小事都摸得門清。蘇梅覺得自己托對人了,如今又聽了姐妹們的話,分明就是眼紅,更覺得自己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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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手術成功了,度過了危險期,已經可以安心調養了。弟弟從外地回來,也跟蘇梅道了歉,保證下不為例。面對蘇家唯一的獨苗,蘇梅看著他漂亮又嶄新的衣褲和手機,只能,選擇原諒。
弟弟總是對的,從小到大都是對的。肉要留給弟弟吃,新衣服要給弟弟穿,學也要讓更有可能有出息的弟弟上。
蘇梅習慣了,大不了錢上稍微控制一下。
可是蘇梅不知道,才淚眼八叉跟自己低頭認錯的弟弟,轉過頭又拿著錢和女朋友逍遙快活去了。
這些日子,蘇梅的開心都寫在臉上,藏都藏不住。
花姐沒說什麼,每天看著鄭老闆來捧場,看蘇梅跟談戀愛一樣深陷其中。翻一翻手機的日曆,算計著日子快到了。
想提醒一句蘇梅,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告訴她鄭老闆的目的?她應該知道吧?看破不說破,說破了豈不是打蘇梅的臉?
萬一,她真的知道呢?
再說,這一行,誰又能真的清白?早晚的事兒。
想這個費腦子、毀皮膚,自己還是安心賺錢養老吧,管這些事兒。自己拿到該拿的錢,自己辦了該辦的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和自己就是沒關係,沒一點關係。
花姐扭身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今天七月初七,喝罷酒,蘇梅又跟著鄭老闆出去宵夜了,這次車沒走她熟悉的路線,而是一路向南,停在了一個富麗堂皇的酒店門前。
鄭老闆下了車,替蘇梅開了車門,紳士地伸出手邀請蘇梅下車。蘇梅遲疑了一下,還是下了車,被鄭老闆牽著進了酒店。踩在跟雲朵般的地毯上,每一步,蘇梅的腳都在打軟。
在那張蘇梅這輩子睡過的最柔軟寬大的床上,絲滑的錦緞摩擦著蘇梅背部的皮膚,蘇梅緊緊攥住床單,死死咬住了唇瓣,任由鄭老闆一下下粗魯地挺進自己的身體。
事畢,鄭老闆開了下床頭燈,翻開被子,看著潔白床單上的那一抹猩紅,樂開了花。
窗外的上弦月灑出清冷的月光,透過玻璃打在鄭老闆裸著的背上,屋內鼾聲大作。蘇梅的手指划過蘇老闆的脊樑、脖頸,停留在嘴角。
蘇梅身體還在疼著,卻不禁想,就這樣吧,有一個人這樣疼惜自己,之前遭的罪都為了今天的苦盡甘來。蘇梅往鄭老闆身邊又靠了靠睡了,鄭老闆一個翻身,去了床那邊。
晨起,鄭老闆早早換了衣服,蘇梅從床上裹著被子想起來擁住鄭老闆。鄭老闆躲了一下,讓她再睡會。
蘇梅心裡有一點不痛快,但是還是乖巧地點頭說「好」。
晚上,蘇梅找了條圍巾,裹住被嘬紅了的脖子。花姐正好經過,看著蘇梅不經意露出的耳後的血點,想起來今天是七月初八。
「來了。」
「花姐好!」
「今天……還行吧?」
「啊?」蘇梅很驚訝,不知道花姐在說什麼。
花姐捂了嘴笑,眼神里的某些東西讓蘇梅變了臉色。看蘇梅的表情不對,花姐才止了笑,說:「好了,好了。趕緊上班吧。」
蘇梅呆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心裡有些慌。花姐挑了下眉,拍了下她的肩膀,越過了她。
晚上,鄭老闆沒來,蘇梅想問一下為什麼他沒有來。掏出手機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有他的電話。微信發過去,久久沒有回復。蘇梅有點奇怪,可是也說不出什麼,誰都有忙的時候,還能天天泡夜總會啊。
直到下班,鄭老闆也沒回個微信。到了家,漆黑一片,弟弟沒在家。蘇梅喝得有點多,倒在床上就睡。
當蘇梅被電話叫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看到時間蘇梅差點從床上蹦起來——公司遲到是要被停工的。蘇梅無暇顧及這個只顯示五位數的陌生來電,隨手掛斷了就去洗刷出門了。
鄭老闆還是沒來,蘇梅掏出手機想看看微信有沒有動靜,卻被手機上一百多個未接來電給嚇到了。躲在角落搗鼓了半天,死機了的手機才恢復正常,全部都是下午那個沒接到的陌生來電,以及兩條簡訊。
看完內容,蘇梅彷彿被人從頭澆了兩盆冰水。
簡訊上說,蘇梅弟弟蘇軼生有兩筆貸款逾期未還,蘇梅是緊急聯繫人,讓蘇梅儘快聯繫蘇軼生催他還款。
在蘇梅二十二年的人生里,錢仿若一記咒符,死死粘連在蘇梅的命門之上。每一次都是抽筋剝皮的痛,第一次是因為沒錢買了假農藥,媽媽奶奶命懸一線,蘇梅差點成了孤兒;第二次是因為沒錢,蘇梅輟了學;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一次次,次次命中蘇梅的要害,次次痛不欲生。
這一次又是什麼在等待著自己?
蘇梅哆嗦著撥回去,卻發現這是一個空號,根本打不通。再打蘇軼生的電話,也跟平常一樣是無人接聽。
蘇梅把簡訊截圖給弟弟微信發過去,很快就得到了一個「哭泣」表情的回復。
蘇梅氣不打一處來,這次打過去,蘇軼生接了。電話里蘇軼生說因為媽媽生病那段時間蘇梅不給他錢,自己就貸了七千,沒還上,現在連本帶息要五萬多。
「五萬!」蘇梅驚呼出來,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七千,怎麼變成五萬!」
「姐,我也不知道啊,你要幫我啊!你要知道電視上的高利貸是要砍胳膊砍腿的,姐,你不忍心看我斷胳膊斷腿吧?姐,你要幫幫我啊!」
電話那頭的聲音在勁爆的背景音樂下,顯得格外脆弱。蘇梅的手機掉在地上,她慢慢蹲下,幾乎要哭出來。可是,被花姐看見是要挨打的,她搖晃著又努力站起來。手指緊緊摳住牆壁,做好的指甲應聲斷裂。
突然,她想到鄭老闆。
蘇梅挨個房間找花姐,把正在敬酒的花姐拉出來,低聲乞求著花姐給自己鄭老闆的電話。
「有事嗎?」
「急事!」
「你能有什麼急事?」
「真的,花姐,我知道你有鄭老闆的電話,我找不到他,我找他真的有急事。」
花姐睨了一眼蘇梅,不緊不慢地說:「還是算了吧,有什麼事等鄭老闆來了再說。」
「花姐。」蘇梅還想說什麼。
花姐推開蘇梅攔住自己的胳膊,淡淡地說:「他最近忙,不會來了,別費勁了。」
蘇梅不明白花姐的意思,追著說:「花姐,我真有急事,人命關天。」
花姐停下腳步,扭頭說:「這次就是你媽真死了,鄭老闆也不會管你了,他在你身上前前後後花了將近十萬,對你也是仁至義盡了,你還想什麼?」
蘇梅微微張著嘴,不敢相信地瞪著花姐。
花姐走了,又折回身來,看著蘇梅的樣子也有點不忍,點了下蘇梅的胸口說了一句話,蘇梅頓時如墜冰窖,原來,真相竟是這樣!(原題:《黑夜行》,作者:綠喵咪。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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