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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的神啊,不帶這麼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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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香港人使用漢語的認知最早源於電影譯名。

讀大學時修習過的英美文學裡有納博科夫的名篇《洛麗塔》,後來被拍成電影。大陸譯名保持原名未變,偶然間看到一個港版譯名《一樹梨花壓海棠》。洋電影宋詩名,俗中帶雅,值得玩味。小說講的是老少戀,引了張先的典故(詩句是蘇軾調侃好友張先在八十歲時迎娶十八歲小妾所作),倒也貼切。

自此偶有關注港人對漢語的創造性應用。

在深圳工作生活期間,環境所迫,雖然羞於張口,這個究其原因大概是我自己習慣於字正腔圓簡單統一的普通話,畢竟漢語文字在表達和書寫方式上摒棄了曾經和粵語一樣的晦澀繁複,變得標準普及。

不過我還是耳濡目染下迅速接受了粵語,可惜仍然限於會聽不會說,會看不會寫。

來到香港生活,女兒的國文作業要求寫繁體字,我看著竟覺得很美麗細緻。想起以前聽過的段子,說「愛」變得直接乏味了,是因為簡寫體的「愛」空洞懶惰,沒有心,哪來的愛。只有繁寫體才包含了「愛」最該有的真心。也許這也沒什麼道理,可看到家裡牆上女兒的字帖,我多少萌發了些學習粵語的興趣。

工作需要夾雜著個人想法,我終於在2017年底,來港定居五年後,正式決定學習粵語。

最開始我並未注意到廣東粵語和香港粵語是不是有很大的不同,發音接近,用詞也有大量同形同義。但香港在英國殖民統治時期,語言使用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英文影響,許多香港人講話時通常在粵語中夾雜外來語表達。

2002年,香港立法通過動議在香港推廣普通話,但粵語依舊是港人使用頻率最高的語言。加上香港全球貿易往來頻繁,娛樂產業發達,使得香港人語言使用從不拘泥形式,往往中英結合,表達到位,善於娛樂,富有畫面感,注重多層次組合。我記得老師教課時的一些例子,活潑生動妙趣橫生,看著就忍俊不禁。

比如說,「你up咩你啊?= what』s up? 」大膽的介詞用動詞。

「我fail左科math。」不知道為什麼不直接說數學,fail也算直截了當。

「做得幾好哇,keep住啦。」和hold住異曲同工之妙啊。

「你部手機個mon咁大嘅。」mon是monitor的縮略形式。

前一堂課老師還提到吃午飯是用的「食lun」,這種為我所用的霸氣還真是處處可見。就像日本人創造出來的walkman,早就被納入英文。

香港粵語雖為方言,卻從來不把自己限制在任何規則之內。那些本來只可意會的句子竟自然而然的成為形象貼切的表述,充滿生命力。

去高級酒店飲茶,可以說成,飲high tea,high本無此意,但直譯為高,簡單粗暴地宣稱,不僅高級而且帶有不low的可貴之處,細細琢磨,理直氣壯地錯用英語還挺恰當。

香港粵語雅起來仙風道骨,源自古漢語,「我回九龍」得說成「吾返九龍」,渾然天成,樸素知性。

俗起來下里巴人,充電寶可以叫做「尿袋」,我第一次聽說時,驚得目瞪口呆,還真是接地氣。

學了就要用啊!以前給學生上英語課時,鼓勵他們要勇於嘗試,不怕丟臉之類的一碗碗雞湯,自己也該喝喝了。

有次下課,去免稅店買爽膚水,很自然地(自己覺得)同店員講起粵語。

她:有冇積分卡?可以報電話號碼。

我(講的粵語):6611......

她:對不起,沒有。

我(難道沒講清楚,再來):6611......

她:不好意思,還是沒有,麻煩你講國語。

我,長舒一口氣,委屈了半天的普通話號碼歡快地送上,皆大歡喜,買單走人。心中嘀咕,今時今日,香江都懂普通話,我還要自找苦吃嗎?

上節課,遭遇「免治牛肉」。

這個「免治牛肉」最好玩!

課上同學提到了「免治牛肉」。從深圳到香港,一直在超市裡看到「免治牛肉」「免治豬肉」,十幾年心中困惑:這個「免治牛肉」「免治豬肉」是個什麼特別的牛、豬?終於有機會了,趁機問老師,「免治」是什麼意思?答曰:「黎個是英文來的。」

瞬間,醍醐灌頂:額的神啊,原來是minced(肉碎)啊!

這麼多年竟然未從英文音譯的角度去想,太笨了!

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比如:

吐司(toast)

培根(bacon)

士多啤梨(strawberry)

菲林(film膠捲)

芝士(cheese)

太多了,數不勝數。

回到家我問女兒,我們家的廣東話專家。

答曰:「免治牛肉就是不能治療的牛肉!」

發了圈,朋友們的回復太可愛了,摘抄如下:

阿華:我一直念作「兔治牛肉」!一直以為和兔子有什麼關係。

英:「我也一直以為是「兔治」。以為「兔治」是個品牌。

(她們不愧是二十幾年的朋友,默契指數超高!)

我:你們太有想像力了!我曾猜想,是指打過疫苗的牛啊、豬啊的。

奇:這個我也不知道。就連那個鬼「士多店」(store)也是想了將近十年才反應過來的。

小辮兒:我以為「免治」就是不用煮,可以直接吃的。

(美女,難不成你要學俄羅斯人,吃生牛肉嗎?)

群英:「士多店」也是讓我蒙圈了好多年!

婭妮:剛來深圳時,每次看到「士多啤梨」都不敢點,不知是啥東東。

以上諸位皆英語專業,且從事英文教學多年,在廣東生活工作超過15年以上人士。

看吧,我不孤單,不能怪我,香港人的廣東話把英語直接玩殘了!

雅倩:「免治」和日語也對上了!

(看來香港人音譯時,也捎帶照顧了鄰居。)

好友淳博士的回復:譯成「免治」簡直就是信、達、雅,粵音基本跟英文發音一致,然後「免治」又是「不用費力」的意思。

她是廣東人,精通英文,視角果然不同!

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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