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臉譜丨安徽特展：張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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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爾，詩人，飛地創始人。他的作品發表在當代諸多詩歌刊物及選本，並被譯介為英語、法語及瑞典語等，曾受邀前往瑞典及法國參加國際詩歌節活動。著有詩集《烏有棧》《壯遊圖》。他發起過「新詩實驗課」、「飛地之聲」「詩公社計劃」等多項詩歌及跨界藝術活動。曾策劃「詞場-詩歌計劃」中國當代藝術與詩歌第一回展（2011，深圳，華·美術館）、圖像與修辭：呂德安、王艾雙個展（2017，深圳，飛地書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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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

我將皚皚雪地間

一小串動物的夢幻足印拍攝成風景的勾連

並以此取悅你

我將雪地間

一串小動物獨自走過的長久無聲旋即扣留

並借口向你徵詢

我將小小動物輕踩冰雪那形似梅花的

默默踏痕比作黯然回首

又愕然的烏有

而你

堅忍著如往

堅忍著，那一切關乎絕緣的兩可或遍野的哀傷

2014 波士頓

某日午後

透過巨大的 隔音的

落地玻璃

看見不遠處

音樂噴泉 金髮碧眼的女子

廣場以及勞作中的花農

看見水流由下而上的聲音

看見有時 它們丟失了的方向和力量

看見花叢微風中的扭動

受傷的蝴蝶哀怨的嘆息

看見自己 玻璃中隱現的

變形的 弱不禁風的灰色

看見疲憊的光 厭倦的手指

這巨大的 沉重的 空想的

不留痕迹的玻璃

2004

掙脫

當我乘車去往某地，總是

在旅途中浮想過去的一二

車輪飛快滾動，倒視鏡中的景物令人暈眩不已

某年冬天，路程恰與此相似，我和他

在硝煙中擦身而過，不曾言語

眼望著鴿子飛過頭頂，晨光

在教堂的塔尖顯現

我總是疲於

被逝去的往事糾纏

冬天與今天，明天與昨天

有時，間或改變出行的方式

在灰色的土丘上徒步、

放羊或乘坐馬車

試探著，從一根麻繩往另一根韁繩上奮力掙脫

2008

當我們開始

當我們開始辯證地觀察她

將她描寫進實驗室，將她的鼻子一分為二

大腦裝上人造晶元，繼而關閉她的耳朵

這時，她自身的邏輯性使她

迎合了某種客觀，因此獲得肯定。

她縮起身子，縮成一條小花蛇

小小的扭動令它能迅速逃開

那她離開時究竟發出了怎樣的聲音

2010

飛地

與所謂國家安全相比，對稱隱隱覺察的一次意外

雨後，筍尖頂開惺忪的泥土，枯草零件，

晨練的哨音拉合防線，雲層擺弄烏有的陣勢

在偽科學館放鬆避雷的頂端，飛行的酒氣巧遇稀釋

他銜來一枝蹊蹺，旋又頃刻限制

無效的聲波緩緩輦送，而彈簧急切之下陡坡

那一粒藥丸的頑殼，飽含著胃中扁平如昨的你

2012

現實

一日或永恆，鏡頭化出無數枚針孔

將世界汲入暗室監視的無垠。

岸邊，鱘龍裸露著鱗片，縮緊

肉身，骨刺在餐盤中分離，又鳴奏。

財政腥紅的曲線裹起繡球，拋擠媚眼。

一名小吏揮淚無產秤鉈，在地下造句、生火。

詩，這雪後滑體的詞語礦山，振臂一傾

手心沁出的汗漬慢慢冷藏社會餘震的殘溫。

2013

半日談

驟燙的車輪沿著江邊高速

將車燈噴向灰霾的建築

儀錶拉響逆風警報

如果沒記錯，下一個橋墩

又一輪急轉將邁過飛魚機場

風光的無限

你撥開鏡片，揉摁眼底粘連的海市蜃樓

右眉輕揚，恰巧接續上那裡烏有的

翩翩鳥翅般的唇翹

此刻，電動車窗徐徐搖落

升起探戈的羽毛兩瓣

精緻的玻璃裸露著你們

蹊蹺但也完美地嬉笑

2015

交通協奏曲

晝夜冷暖，聲波挑動星辰協奏

大地的地毯橫陳輕工業，收攏你

赤腳踩踏木樓的區區片刻與苦心

橡膠撩街道，齒輪戲軸承

灰燼縱情彈跳，身手之快如琴鍵閃屏

霓虹，匯入涌動的洪流

搖曳的尾影，丈量一尺微微輕喜劇

那微型老爺車，遲鈍地駛出馬薩諸塞州

人貨皮卡斜拖一架宇宙帆船

度白人繁複的長假，冒黑煙噴嚏如捲髮

你旋轉下樓，揀起越洋聯邦快遞

一摞層疊的書卷，詩經般

砌成一座十字架。薩莫維爾T字街口

垃圾裝卸車緩緩吞吐雷雨的警笛

2017

有一次在湖畔

在水之對岸，清晨霧靄中

隱現一帆長島

朝露在甲板間完美呼吸

水滴動若熱淚，眼中

懸掛著紅日激昂的倒影

我們從船木上魚躍而起

雙膝彎曲，久久不肯落地

微風將你的草帽騰空打翻

你一隻手歡快地斜升向天際

像展開一次久未道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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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臉譜欄目主編：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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