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離婚，死也不離婚
選自道客網|積雪草|侵刪
01
夜深。人靜。
敏西拿著遙控器，胡亂地轉了一圈又一圈，看看牆上的鐘錶已經快11點了，慶生仍然沒有回來。
敏西覺得喘不上氣來，覺得心口疼，覺得哪兒都不對勁。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慶生沒有任何理由在外面滯留，而且是在夜裡。敏西穿著薄薄的碎花睡衣，蜷縮在沙發里，想著慶生那些蹩腳的借口，心漸漸涼了下來。
從前慶生不是這樣待她的，不用往前追溯很久，慶生還像一盆火一樣，不管她幹什麼，都愛黏糊她。
她晚上上網，他會從身後抱住她，壞壞地說，老婆，別把眼睛累壞了，一起睡吧！保護好你的眼睛才能看清我；她出差才走了一天，他的微信就到了：老婆，什麼時候回家啊？特想你，我還不如你喝水杯子幸福，可以天天和你親密接觸；她晚上看電視的時候，他會胡攪蠻纏地糾纏她：電視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看看我，我保證我比那些又臭又長的韓劇有意思多了。
說到底，女人終歸是情感類動物，有多少甜言蜜語都不嫌多，敏西也不例外，她並不厭煩慶生的糾纏，恰恰相反，慶生的糾纏，讓她的心中生出滿滿的甜蜜和滿足。
她不是物質欲很強的女人，對物質的要求不高，一粥一飯，睡有床、居有屋就是幸福。但對感情的要求卻特別高，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瑕疵，看書或者看電視時，看到女人負心、男人忘義，她便會憤憤然地指責。
02
敏西和慶生結婚的時候，沒有房子，於是在高新園區附近買了一處兩居室，因為是工薪階層，所以供樓供得很辛苦，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捉襟見肘。
就是這樣的生活，敏西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做飯洗衣，任勞任怨，把家裡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對慶生的父母也很孝順，節日生日都有禮物。
慶生曾多次感慨地說，我的命可真好，娶了仙女一樣的敏西。他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愛，慶生的愛是她全部的動力，像水一樣，把她滋潤得豐盈水嫩。
慶生其實就是一個中等男人，家境一般，學歷中等，小眼睛，人老實厚道，嫁給他，敏西有點虧，她學歷比慶生高一點，長相雖不是花兒一樣，但也是要哪兒有哪兒。
敏西喜歡慶生，是因為慶生能給她安全感，不必防賊似的防著自家男人，讓她覺得很舒心、很放心，過日子搞得像行軍打仗，時刻警醒，終是索然無味。
03
敏西從來沒有想過，慶生會和自己以外的女人滾在一起。
所以，當她看到慶生和小雅胡亂地往身上套衣服時，一下子就蒙了。她看著慶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下來，轉身推開門就往外跑。
慶生緊隨其後，也追了出來，他說：敏西，你別跑！敏西，你聽我解釋！敏西，別磕住了！敏西，小心車……不說還好，這一說，敏西反而跑得更快了，一邊跑，一邊用手背抹眼淚。慶生的心很痛，看著敏西難過的樣子，他覺得自己簡直壞透了。
一輛建築工地上拉土的大貨車在敏西的身邊「嘎」的一聲站住了，司機伸出脖子，粗聲惡氣地罵：你找死啊？跑什麼跑？不要命了？
敏西嚇得一哆嗦，停了下來。慶生趁機從後面追上來，順勢抱住了她。慶生說：敏西，你誤會了，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
敏西想掙脫慶生的臂膀，可是怎麼用力，都掙不脫，慶生把她抱得緊緊的。敏西低下頭，在慶生的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慶生鬆開手，他疼得齜牙咧嘴，說：敏西，你怎麼下這麼重的口？想咬死我啊？你看，你看啊，都快流血了！
比起心傷，這點疼算什麼？敏西抬起頭來，滿眼都是淚，她冷冷地看著慶生，不認識似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她哽咽：你居然和我最好的閨密滾在了一起，我都親眼看到了，你還不承認，在你心裡，怎樣的背叛才算背叛？我和你在一起，沒有房子，也沒有車，什麼都沒有，我圖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計較過，是因為在我心裡，一直覺得只要你對我好，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可是你，卻是這麼不珍惜，辜負我，傷害我，如果你覺得我不好，你可以和我離婚，而不是這樣讓我難堪。
慶生捧起敏西的臉，他說：敏西，你看著我的眼睛，我告訴你，我不想離婚，我錯了，是一時糊塗，你知道，男人就是這樣一種怪物，下半身和上半身很難高度統一，抵禦不住外來的誘惑，很多時候，想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我不找借口，你看我今後的行動吧！
兩個人站在街心，深情款款，相對凝望，有路人指指點點，你看這對傻子，跑到街心談戀愛，車來車往的，也不怕危險……
04
很多事情，真的很難說。
從前敏西和慶生在一起，是傳統家庭的格局，慶生主外，家中的大事小情大多是慶生拿主意，繳費、迎來送往、出頭露面之類的事情都由慶生去辦。敏西主內，洗洗涮涮、買菜做飯，一個主婦應該做的事情，她都毫無怨言地包攬了下來，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把慶生收拾得妥帖帥氣。
可是，自從慶生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敏西和慶生的家庭格局不由自主地發生了變化，從前由慶生去做的事情，仍然由慶生去做；從前由敏西完成的家務，如今也由慶生去完成。
慶生上班下班，單位里的事情、家裡的事情，讓他忙得焦頭爛額，每個月去繳納各種費用，還要想著雙方老人的生日，下班回家還要買菜做飯。
他變得謹小慎微，看敏西的臉色行事，因為敏西一不高興，就會舊賬重提，在這個家裡，他是一個有前科的人，敏西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與那件事聯繫起來。
比如，他洗碗時，不小心打了一隻，敏西就會說：喲，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也不見得有人教你背叛我，你可是生來就會，無師自通！
比如，他洗衣服時，沒有洗乾淨，她會夾槍帶棒地說：有些污點，一輩子都洗不幹凈。
最讓他鬱悶的是，不管有人沒人，她從來不給他留情面，比如上次，當著父母的面，敏西就說：我當然不好，不用你說，要不然你會和小雅在一起？父母面面相覷，慶生臉紅如布。
05
最讓慶生受不了的是，敏西處處帶著優越感。
他出了軌，犯了錯，就永遠抬不起頭來，永遠比她低一等，在這個家裡就再也沒有了話語權。敏西沒有和他離婚，對他彷彿是天大的恩賜，所以凡事她都我行我素，從來不與他商量。回家晚了，從來不給他打電話。做了什麼錯事，從來不檢討。問她一聲，她會言之鑿鑿地說：放心吧，我能把握住自己，不會做出格的事，也不會濕鞋。
敏西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變得這樣尖酸刻薄，是情感潔癖嗎？有時候，她也想對慶生好些，可是一看到慶生，她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慶生和小雅胡亂往身上套衣服的那個畫面，那個非常有立體感的畫面，讓她心痛，讓她難過，讓她抓狂。
有一晚，敏西因為升職加薪，心情非常好，非常奢侈地去做了個SPA，美麗的花瓣把她熏染得格外芬芳，回家後，換了一套柔軟的真絲睡衣，抱著靠枕在床上等慶生。
這是難得一見的場景，她以為，慶生會樂顛顛地跑過來，誰知一等不來，二等不來，她急了，對著客廳里看電視的慶生喊：我在這裡，你去哪裡了？
半天沒有回聲，敏西覺得很受傷，忍不住大吼，有本事，你一輩子別睡這裡。
慶生丟下遙控器，走到床邊，看著敏西說：我受夠了，我受夠了你頤指氣使，我受夠了你的陰晴不定，監獄裡的犯人，尚且有悔過自新的機會，我在你這裡，卻被你判了無期徒刑，我不知道怎樣做，你才會快樂；我不知道怎樣做，才不會踩到雷區。我承認我犯了錯，犯了婚姻中致命的錯，我知道你不能原諒我，我們離婚吧！
敏西哭了，她跑下床，抱住慶生的腿哽咽：我不離婚，死也不離婚。
06
三個月後，敏西和慶生還是離婚了。
從民政局出來，兩個人淚眼相望，久久無語。如果沒有當初，該多好！事情的走向必然不會像現在這樣，在一起，受折磨；分開了，又捨不得。
不疼痛是因為不夠愛，不介意是因為不掛懷。愛了，必然會疼。
有些錯，不能犯，因為之後，餘生，無論怎樣努力、怎樣改正，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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