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先生對我的影響
閱讀對寫作的啟蒙——《鹿鼎記》金庸
「鹿這種野獸,雖是龐然大物,性子卻極為和平,只吃著青草樹葉,從來不傷害別的野獸。兇猛的野獸要傷它吃它,它只有逃跑,倘若逃不了,那只有給人家吃了。」又寫了「逐鹿」這兩字,說道:「因此古人常常拿鹿來比喻天下。市上百姓都溫順善良,只有給人欺壓殘害的份兒。……古人煮食,不用灶頭鍋子,用這樣三隻腳的鼎,下面燒柴,捉到了鹿,就在鼎里煮來吃。皇帝和大官都很殘忍,心裡不喜歡誰,就說他犯了罪,把他放在鼎里活活煮熟。……咱們做老百姓的,總是死路一條。『未知鹿死誰手』,只不過未知是誰來殺了這頭鹿,這頭鹿卻是死定了的。」
文學史上有這樣的作品,在成就了自身的偉大的同時,對下一代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哺育了新一代的文學巨匠。諸如海明威之於馬克思,《百年孤獨》之於莫言,《法國中尉的女人》之於王小波。這些作家在功成名就之後,往往會充滿懷念、敬佩地提起偶像對自己的影響,如莫言翻開《百年孤獨》第一頁後拍腿大笑:「我知道該怎麼寫小說了。」成為一段廣為流傳的佳話。
只是,若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既無著作,更談不上什麼建樹,在這裡大談自己的啟蒙文學,便會引人發笑了。但是,我於深夜趕稿之際,抬頭環顧書房,短短十載所讀之書,古今中外皆略有涉獵,自問大約也算半個愛書之人,也確有這麼一位令我入門的作家,便也就應老師要求,略談談金庸先生於我的影響。
大大多數人接觸金庸都是十四五歲血氣方剛的年紀,而我對他的痴迷始於小學二三年級。那時每天回家也不幹其他事情,就是捧著一本他的小說直到睡覺,囫圇吞棗地讀,一個星期就可以讀完一整本。就是這樣把那十五部、三十六本讀完的。
若要說金庸對我寫作的影響,我也實在看不出什麼,大約還不及龍應台多。至於說人生觀、愛情觀這樣大而空的話題,在人生尚未鋪陳開的年紀,我這樣鑿鑿確幸地寫了,更顯得倨傲。唯一的一點是我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對於文學的熱愛,一定是由金庸先生帶給我的。
藝術是創造。音樂創造美的聲音,繪畫創造美的視覺形象,而小說,如金庸先生在前言中一再強調的,是想創造人物。小說是想寫給人看的,小說的內容是人。我是這樣理解的,貫穿在金庸先生的小說背後的,是他對人的關切。或者,推而廣之,文學本身就是對人性的審視,對人的關切。中國人長期以來信奉的文學觀就是「文以載道」,文字是有功能、有目的的,它的功能和目的就是要為政治、社會或個人理想價值實現服務。金庸先生評價說這這樣的觀念「與中世紀黑暗時代的文藝思想是一致的。」文字承載的是情感,是思考,要把文學和政治間畫上一道線。
有趣的是《鹿鼎記》作為金庸先生的封筆之作,恰恰是他所有小說中最政治、最不武俠的。甚至有很多人在《鹿鼎記》連載過程中直接質疑金庸:這是不是你找人代筆寫的?
其實我當初第一次看的時候,跟這些人反應一樣,乃至於這部書我看到一半就棄了。到現在也沒看完。時至今日,當初看的內容、情節也差不多忘完了,偶爾聽到有人討論《天龍八部》、《笑傲江湖》,想參與都自覺詞窮。記得有人說,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失掉所有記憶,然後把金庸的小說重新讀一遍。雖說我沒有失憶,但有機會再讀金庸的小說,內心總是愉快而親切的。
有的時候看一些文學評論性的文章,最討厭的便是什麼時候要看什麼樣的書的論調。不同的年齡看同一本書總會有不同的感受。若一本書,尤其是一本好書,只在一個年紀里讀一次,那不知要浪費多少感動。
本部小說的文眼「鹿鼎」二字,於開頭便藉由一小兒之口道出。至於之後的眾多被人廣為解讀的「政治隱喻」,什麼滿清喻港英,想大概不是金庸先生最想意喻的。人們忙於解讀(臆想)各種象徵隱喻,卻忘了金庸先生文字中承載的對人本身的最深切的注目,實在可嘆。不過,被誤解也許就是表達者的宿命。
2017年11月11日 寫於 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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