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鋸門:26+1 二十六、我一個人的愛因斯坦-羅森橋

芊芊的作息十分不規律,大學寢室晚上十一點熄燈,她會在被窩裡玩手機到後半夜。她經常抓著手機睡著,沒有鎖屏,有時候手機會一直亮著,直到電量耗盡。

人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周圍光線的變化。手機滅掉的一瞬間,她墜入黑暗,進入夢鄉。

還是那種平淡無奇的追逃夢,身後的壞人是個頭上套著麻袋的殺人狂。芊芊在夢裡摔不死,她可以隨意跳樓,這次也是一樣朝著天台的樓沿奔去。忽然一隻巨大的烏鴉出現在她面前,用他一側伶俐的褐色眼睛與她對視。芊芊被驚嚇到,失足從樓頂摔下,朝著一個吸力巨大的黑洞跌去。

她感覺身體很不舒服,像是被拉長了,就抱著膝蓋閉上眼睛,等待觸底。這時候她還順便思考了一下,她的室友莀莀說過,那麼大的烏鴉應該是叫做渡鴉,黑洞的吸力其實是叫做引力。如果人真的飛進黑洞會怎麼樣呢?會不會被抻死?她醒著的時候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知識,所以也不擔心自己夢見什麼不可控的災難。

芊芊在夢中蜷縮著墜落,大概有半個小時,也可能只是一瞬間,她停了下來。首先得到的是彷彿升降梯停下那一瞬間的失重感,隨即睜開眼睛,她恍然看見那隻渡鴉的褐色眼睛還在與她對視,再一定睛,發現那是木星,木星用他的大紅斑,冷淡而寬容地凝視著她。

嗷,原來我這次夢見自己是宇航員?她摸到自己的頭盔,又仿照電影里的經驗,蹬著腿轉身尋找自己和某個飛船之間的牽引繩。可是身後是無垠宇宙,她找不到其他行星和太陽,轉過來還是木星,哦,愚蠢的木星。

又靜靜地飄了好久,她感到頭暈,宇航服提示氧氣不足,這裡不好玩。她把眼睛緊緊閉上,過了很久再慢慢張開,希望逃離這個夢。可是宇航服只是提醒她氧氣更少,需要補充。

快要昏過去時,她看見一艘巨大的飛船,打開一個像屁眼一樣小的門,把她吸了進去。這個夢好操蛋啊。她說。

再次醒來,是在一個掛著小黑板的大教室內,黑板上好像寫著什麼數學題。芊芊躺在一個塑料椅子上,宇航服已經脫掉了。周圍都是穿著白大褂的大忙人,沒人理她。

「嘿。」她不滿意地開口,發現自己是個男聲。連忙切換成上帝視角看了一眼自己,竟然是個好似得了白化病的男青年。

一個梳著金色辮子的女人來到她面前,或者說是他面前,柔聲關切道:「你醒啦?身體有沒有什麼不適?」

他搖搖頭。

「芊芊你好,我是赫斯提亞,算是這個空間站的總負責人。我們見過面的。」

「我現在還是芊芊嗎?」

女人笑笑,眼睛裡閃耀著灰藍色的柔光:「你是芊芊在夢中的投影。我們現在是在芊芊的夢裡。」

「是我的夢裡。很高興你有這份覺悟……不過我們在哪見過?」

赫斯提亞用手拂過自己的辮子,變成了一頭利落的紅髮:「你應該記得我這個樣子吧?你小時候有一次夢見自己騎自行車,撞了我的車子,我逼著你賠錢,結果你閉上眼睛結束了夢。那是你第一次從夢境逃脫,我那時候就發現你有天賦。」

「誒,等等。」他低下頭粗略回憶,忽然童年那些難堪的噩夢都回到他眼前。他瞪大了眼睛,抬起頭來,「你想從哪說起?」

「不要怕。」赫斯提亞變回了金色辮子,「時間有限,我今晚盡量交付給你一些有用的東西。」

「我有點聽不下去了,我要走了。」

「你不應該是這個性格。」

「我現在是個男的,我感到很不舒服,我想走就能走。」

「你試試看?」

他發現他甚至無法閉眼。

「好了,現在你只需要專心聽著。」

赫斯提亞拍拍手引起屋內所有工作人員的注意,他們有序地放下手頭的事,沉默著,把教室內的桌椅都撤到了四周,在中間的空地圍成了一個圈。

「梁芊芊,出生在原世界二十世紀末,F的六個遺志之一。」

那些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一齊抬手,輕柔地擺動他們的手指。在他們圍成的圓圈上方,眾人指尖流出的彩色光點組成了一幅立體的畫卷:那是芊芊此時在夢裡扮演的人,一個好像得了白化病的男青年,他和他的好多同伴,分別坐船去到一條河的盡頭,他們跌落,變成紅色或者藍色的星光,灑向一顆蔚藍的星球。

「厲害啊,PPT?」芊芊揶揄道。

赫斯提亞瞥了他一眼,轉而無奈地搖搖頭,繼續述說:「F不像你想的,或者看起來那樣——一個男青年。他並非男人或女人,他既是二者合一,又與二者不同。他出生的世界,就是我來的地方,那裡不容許他這樣的存在。於是有了你,芊芊,你們。」

那些星光中有六個紅色的光點被取出,成為六個紅色的個體,其中一個是梁芊芊本人,還有另外五個他覺得十分眼熟的角色。他們六個都有自己獨特的生活軌跡,並不順利地成長,與各種各樣藍色的人相愛,再分開,時而混入繁星中,時而獨自飄蕩,從不服輸,始終滿腔熱情。兩色的光點不停地纏繞碰撞,在星球上組成獨一無二的瑰麗景象。

「我去過你們每一個人的夢中,只有你們,F的六個遺志們,始終對幻想和未來保持熱忱,始終嚮往愛情,始終容許異端,最重要的是嚮往自由。所以我選中了你,梁芊芊,你需要知道,你的夢的來源。」

他縮在椅子上無話可說,對其他夢的記憶卻愈發明朗起來。

「你見到過其他五個人,洛麗塔,劉兵,簫遙,傑西卡,榨汁機,」隨著赫斯提亞的解說,那五個人依次出現在光點組成的畫面中,「你的獨特之處就是能夢見其他人,F使你們相連,他死去的時候成為紅藍兩半,我們習慣稱被分開的兩半為紅電和藍電,你們六個就是F的紅電。雖然你們各自獨立,但我相信你們仍是一個完整的個體。我知道,你夢見過王途,莉絲洛特,還有她的朋友江懸,等等等等。那是另外五雙眼睛替你看到的世界,你們都是彼此。你們遇見的一些人,也通常在六個時空內分別陪伴著你們,他們中有的或許是F的藍電,有的是別人的藍電。尋找真愛的時候總是要繞點彎。」

「我認識他們,我不止一次夢見他們。王途還沒死,莉絲洛特能看見我……」

「在莉絲洛特與你第一次會面之後,我就讓她成為了一名連通者。她能在你們所在的不同時空內穿行,替我給你們普及我的世界觀。那時候我還不能在你的夢中和你說話,因為你不認識我,除了小時候那次車禍,你沒有主動夢見過我。」

「為什麼這次能了?」

「這次,」赫斯提亞露出欣慰的笑容,「是渡鴉,他一直在搜尋你的夢,這次他成功進入了你的夢中用眼睛捕捉到了你,通過為你打造的蟲洞,把你送到了我們的空間站來。現在主導權在我這裡。」

工作人員們製造出渡鴉的畫面,那隻巨大的鳥,他褐色的右眼像個旋渦,芊芊在夢裡跌入他的眼睛,又在木星附近躍出。那個在夢裡追殺她的麻袋殺手後來就一直愣在天台。

「你說的我完全聽懂了,可是我什麼都沒懂。」

赫斯提亞走向他,拉起他的手帶他走向窗戶:「我們現在在木星附近,渡鴉的眼睛與木星關聯最緊密,所以我們把空間站建在這裡。這一切在你的現實世界都是不存在的,這個假的太陽系,假的空間站,只存在在你的夢中。我請渡鴉幫忙捕捉你,一方面是輔助莉絲洛特的連通工作,一方面是,我迫不及待想見到你,想告訴你這一切。」赫斯提亞不知為何有些哽咽,她嘆了口氣,「芊芊,在你與我各自的世界,總是有一些規定,它們本來就是錯誤的,可是我們起初都太孤單,無力反抗。我從青春時期,到現在,數年間,一直想找到你,想要與你互相幫扶,改變那些錯誤的東西。」

「那你現在多大年齡了?」

「你怎麼這麼會煞風景?」

「對不起。」

她拉著他轉過來,繼續看那些演示的光點:「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你小時候夢見過,自己和一個女孩子相愛,但你們的學校不允許你們在一起,把她變成了鴿子。」

「我記得,記得很清楚。」

那個畫面在他面前重演,還是小學生的芊芊,無助地把那些鴿子放飛,期待心愛的女孩能飛回她身邊,可是它們全都變成了羽毛,飛走了。

「那些事未必不是真的,如果你能記得簫遙和蕭遙的話,她們兩個就是生活在古代的你和鴿子。可以這樣解釋。歷史還是重演,你和她總也不能是愛人關係。」

「我不在意,各自幸福就好。」

「未必會幸福。你知道劉兵和王途是怎麼遇見病毒的嗎?」

「我還沒夢到那裡。只知道那天中午王途吃飯噎住。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吧?」

他們談論的那些畫面,都被工作人員們進行演示,芊芊突然覺得這次的夢是要對之前所有的夢進行總結了。

「你夢見的事情,總是前後顛倒。對你來說,簫遙生活在古代,榨汁機生活在最遠的未來。可是對我們來說,這些事情都是已經知曉的固定內容,我們跳躍在時間上,它們隨機出現在你的夢裡,無所謂先後順序和次數,你需要宏觀地去理解,發現其中的關聯。」

「最後的目的是什麼?」

「回來,代表F的紅電,回到我們的世界。」

「這麼累嗎?」芊芊坐下,有些泄氣。他的目光又落在那些光點組成的畫面上。

它們神秘,讓芊芊覺得有一點感動,卻不知這感動何來,也許是因為自己做了一個這麼牛逼的夢吧。

又覺得那些穿白大褂的人有些偉大。在他們一齊過來做演示之前,他們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再次環顧這個房間,芊芊發現他們之前進行的所有演算和記錄,都是與F的紅電相關的內容。

「為什麼是我?」

赫斯提亞垂下眼帘,微微張嘴想要繼續講說,但是又憋了回去,換了個態度。

「芊芊,我不該給你壓力,但我還是得告訴你,我,渡鴉,還有我沒提到的別人,我們等待今晚的機會已經好久了,全都是為了你。」

「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啊。」

「但是F是不普通的。」

「這算給我強加使命嗎?說實話你說了這麼多,我還是,理解不了,等我醒了,這些不都還是一場夢嗎?」

「你沒經歷過,所以解釋不通吧。可我知道你始終存有好奇心,所以我不著急。今晚見過你了,我很滿足。」

「是,我好奇,所以我想在醒來之前知道你整個故事的大結局,要不然你這些東西都白說了。」

「這個夢,也許你醒來之後會得到更多的啟示。你記得鄧無非的臉嗎?」

「呃,要是這麼說,其實不記得。」

赫斯提亞親自伸手用光點為他演示,狐妖妹妹鄧無非的長相:「你現在就記住這一幕,包括你以後如果能再夢見簫遙的故事,都好好去看看鄧無非,她也是個很難得的人。」

「也許吧,我努力記住吧,如果我還能夢見的話。但一般這樣想著,就很難夢見想見的人了。」

「我說過,你的夢都是順序顛倒的,但是故事已經發生,所以不要心急,或早或晚總會遇到。」

「那我以後還能夢見你嗎?」

「窗外那個蟲洞只屬於你,我一直在這個空間站等你,而且你來過不止一次。莉絲洛特完成任務之後,我們還能重聚。只是不知道你再夢見這些會是什麼時候,也許,真的可能永遠都夢不見了呢。」

「我知道我現在有點煩你,可是我醒了之後可能會想你,還有你們。」他對那些做演示的工作人員們說。

「梁芊芊,無論以後我們還會不會出現在你的夢中,今晚我們確實來過了,交談過了,你的記憶中有我了。我永遠會為今夜與你的順利共事而感到自豪。你可以再看一眼鄧無非的臉,再看一眼只屬於你的夢中蟲洞,然後就,醒來吧。」

梁芊芊醒來時,手機沒電了,她在枕邊摸出充電寶和數據線,迷迷糊糊地連接,弄出了一點聲響。

「芊芊,你醒了嗎?」

「嗯啊,我手機沒電了。」

「我餓了。」

「我想吃雞公煲。」

芊芊的對床室友嘩啦一聲撩開床簾:「去吃嗎?」

「哎,莀莀,我剛剛夢見,我進黑洞了。」

「厲害啊。所以去吃嗎?」

「但是我還從黑洞另一邊出去了,白洞。」

「那是愛因斯坦-羅森橋,就是蟲洞。所以去吃嗎?」

「然後有個女的給我叭叭了一堆亂七八糟思考前世今生的東西。」

「嗯啊。所以去吃嗎?」

「洗個澡再去吃吧,先墊一口。」芊芊坐起來,利落地穿衣服,也撩開床簾,看見她室友莀莀睡眼朦朧地趴在床的護欄上,「我覺得我做了個夢又刷新世界觀了。」

「……」

「莀莀?」

「……」

「莀莀?」

「啊?啥?」她抬起頭來看著芊芊。

芊芊愣了那麼兩三秒,突然好恨夢裡不能拍照,她每次一醒來,就忘了鄧無非的長相了。

「啊,沒事,等會兒吃雞公煲我再給你講。」

「嗯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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