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嫁，沒有歸期的背井離鄉
文 / 李由
01
「建華，你兒時媳婦又來電話了」。
媳婦邊嗑著西瓜子邊坐在沙發上追劇，看著桌子上來電的手機叫喊著。不知道媳婦從哪打探到我和海棠小時候訂過娃娃親這檔子陳年往事。
我的父親和海棠的父親從小光著屁股一起長大。我常聽我的老父親說起他們倆小時候干過的一些年代感很強的破事。比如一起去偷生產隊里的山芋葉子餵豬、晚上去牲口柴房偷牛糞等等。但是我怎麼也想不通他們老哥倆當時是怎麼想的，非要兩家訂娃娃親。後來細想，估計多半是偷牛糞的時候被熏壞了腦子。
當我和海棠懂事起，兩家母親就告訴我們長大了就給我們結婚。那時候，還是大概八九歲的光陰。聽說有媳婦覺得還是件挺丟人、害羞的一件事。我為此我還哭過好多次。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躲著海棠不跟她一起玩。
海棠讀完高中就輟學了，後來我去了外地讀了大學。在我讀大學的期間，海棠的父母托遠方親戚說媒嫁到了遠方。我和海棠的娃娃親最後就這樣心照不宣地解除了。海棠結婚的時候，我媽像娘家人似的給海棠送去了一床火紅火紅的大棉被子。海棠當時候哭的很厲害。
海棠的哥嫂常年在外務工，家裡只有兩個老人帶著孩子上學。海棠又嫁的很遠，每次海棠往家裡打不通電話都會打到我這裡。海棠在電話里顯得有點著急，問我是不是他爸媽出了什麼事了，說她這兩天右眼皮跳的厲害。
我知道她父親前兩天去街里接孩子上學被車撞了，醫院檢查出結果只是腿有些骨折，在醫院靜躺了兩天已經並無大礙。我想海棠父母沒有通知遠在千里之外的女兒想必也是怕她擔心，我順便給海棠撒了謊，說叔嬸沒事挺好的。
「沒事，就好，麻煩了華哥。」
我還未來及詢問她生活近況海棠就掛了電話，聽得出電話那邊很忙。我感嘆著海棠當初為啥要嫁那麼遠。媳婦酸里酸氣的說：「怎麼，還念念不忘。嫁近了你們準備舊情復燃。」
「小樣，趕緊死了這念頭，你們的破事我不管，但是給我記住分寸」。媳婦翻著白眼繼續嗑著西瓜子。
「媳婦，所言極是，受教受教。」我皮笑肉不笑恭維地回了一句。
媳婦突然轉過頭帶著一臉溫柔望著我。憐憫地說，心裡倒覺著海棠挺不容易的。你想想尤其剛嫁過去的時候。一個人遠離父母，舉目無親地跟著不熟悉的人生活在一起，心裏面想家想父母的心酸味甭提多難受。
媳婦說，作為過來人，女人心裡的痛苦你們男人很難懂的，也體會不到。媳婦暗自慶自己幸還好沒嫁到外地去。
我說，是挺不容易的。別說嫁過去，就是換個地方我就鬧著睡不著覺。
02
海棠自從結婚已經有整整十五年了，記得她上次回娘家的時間已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海棠那次回來在娘家小住了一段日子。我們在一起聊了很多，也勾起我們很多曾經美好的回憶。最後，也聊到各自的婚姻生活。海棠說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把自己遠嫁出去，沒辦法在父母面前盡孝道。
海棠說，她和她的丈夫婚後生活並不幸福。她嫁過去好幾年一直沒懷孕，丈夫每次酒醉之後兩個人都要發生爭吵，平時公公婆婆也給臉色看。她說沒人能理解剛嫁過去的那些年是怎麼撐過來的。
所承受的委屈、留下的淚水也只能吞落在心底。但凡要是能離家近，受了委屈也就直接回到爹娘身邊。你淚流滿面，卻沒有一個可以撥打的電話，你害怕電話那頭聽到你的哽咽和難過。遠嫁，註定稀釋了這輩子與父母的緣分。
結了婚的女人，不僅嫁給了婚姻，更是嫁給了一種生活。你所要面對的，不僅是婚姻上的幸與不幸，還有婚後新的的生活所帶來的種種煩惱。婚姻，改變了時間，也改變了歲月中的我們。
海棠的母親至今都沒有去過女兒的家。在她心裡一直都放心不下女兒是否過的幸福，婚後的生活過成什麼光景。老太太說年輕的時候交通不便去不了，現在歲數大了更是去不了。但是臨死之前一定要去女兒家看看，否則死不瞑目。
海棠說現在通訊工具發達多了。現在想父母的時候通過視頻看一看，但是畢竟不如在身邊，感受不到與父母之間那種親情的溫暖。我沒有告訴海棠，她的母親多少次因想念遠嫁的女兒哭過。每一個孩子都是父母心頭掉下的一塊肉。
每一個遠嫁的孩子，都是飛散落單的鴻雁。
03
遠嫁，意味著遠離了家人的溫情；遠嫁，意味著曾經所有熟悉的一切變成過往。
一個人帶著二十幾年的親情、友情、鄉情去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然後重新開始，創造新的回憶。至此，你的身邊沒有一個朋友，你生活的一切重心只於你一人，你的丈夫。
娶了遠方的男孩們，請更珍惜你身邊的妻子，她，為了一個你放棄了她過往的一切，你買斷了她的後半生，請對她深深的負責，如果你不能，請高台貴手放生她。因為她，永遠也傷不起。
遠方的親人、朋友也許只能在指日可期的日子裡再相聚。
遠嫁，一張背井離鄉沒有歸期的船票。
正如張愛玲所說：我以為愛情可以填滿人生的遺憾；然而，製造更多遺憾的。卻偏偏是愛情。
作者:李由
一個看似做銷售，又假裝會寫書，極端不務正業的程序猿一枚。堅持講故事，堅持長得好看。遇見有書，給你有營養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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