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 牛屯軼聞
福聚廣錢莊被砸記
清光緒年間（1875-1908），滑縣牛市屯集上有兩家錢莊，一家開設在南街，字型大小叫福聚廣，東家是清豐縣小貞庄人。另一家開設在東街，東家是本縣黃塔村人，字型大小叫萬隆恆。 這兩家錢莊資金深厚，掌握著大量的黃金和白銀，並各有銀庫數間，存放著數以億計的銅錢。他們經營著兌換、放債、發放銀票等業務。
清朝政府自鴉片戰爭以後，和各帝國主義國家簽訂了一連串的割地、賠款條約，致使白銀大量外流，導致銀價上漲，銅錢貶值。農民和小手業者所出賣的農副產品和勞動所得到的都是銅錢，向政府封銀納稅都必須換成銀兩，銀價上漲使人民的實際收入銳減，負擔陡增，造成農民、小商販、手工業者日趨破產，豪強乘機兼并，富商巨賈囤積居奇。據傳牛市屯附近佔有十頃（一百畝為一頃）土地的地主有三、四家，佔有五頃以上有十幾家，北鄉老河寨薛家、半坡店李家都掛有千頃牌，直到民國年間牛市屯北地還有他兩家的田地。西鄉現屬延津縣的大城村徐家，在牛市屯的房就有五百多間。
銀錢、土地的集中，將人民逼上了絕路。為生存計他們不得不「鋌而走險」，這就是當時官府所說的「匪、盜四起」。四鄉的地主、富戶夜間被抬（將人綁走作為人質，索錢贖人，過期槍斃）的層見迭出。光緒二十九年春（一九零三年）在牛屯集上就發生一起富有戲劇性的砸錢莊事件。筆者走訪了牛屯東街郭全峰、高占春兩位老人，他們談出了當時的詳情。
高占春說:「那年我才七八歲，剛記事。那是一個春天的夜裡，半夜以後，人們都已入睡，忽然外面喊聲四起，醒來，見火光映紅滿屋，我全家都起來，站在院內不敢開門，外邊人聲嘈雜，聽到外邊有人高喊：『我們是山東的窮哥們，牛屯集上的老少爺們不要害怕，我們來到這裡找大戶借錢。冤有頭，債有主，現在銀庫已經打開，制錢我們分文不帶，全都撒在街上，我們走後請到街上拾錢。』」
郭全峰老人說：「砸福聚廣錢莊那年我已經十二歲了，聽當時的老人們談，山東來了一夥好漢，當然還有本地人作引線（意思是說地方上有熟悉錢莊內情的人把這夥人牽引進來）。事情發生的先一天，有一幫子賣藝的，都是彪形大漢，玩的是真槍真刀，晚上在南街店裡歇腳。還有一幫人說是解靈柩的，可是棺材裡裝的都是兵器，當天晚上也住在南街店內。誰知他們都是一夥，半夜一齊動手，用檁條將福聚廣錢莊的大門撞開。東家不在，掌柜的聽到動靜，搬梯子從後牆逃跑了，只捉住兩個小相公（學徒）。那些人為了叫他倆說出藏銀子和元寶的地方，就將一掛竹廉子用火點著，對準小相公的心口，他倆怎敢不說。銀庫被打開後，銀子、元寶被全部帶走，制錢撒的滿街都是，那些人吆喝著說：『我們是山東的窮哥們，與牛屯的老少爺們素無冤讎。砸錢莊是為了打富濟貧，我們走後請到街上拾錢。』」
兩位老人把這段往事說得有聲有色，活龍活現。
「草帽兵」兵災紀實
民國十九年（一九三○年）四月，閻錫山、馮玉祥聯合國民黨其他地方軍閥，同蔣介石在河南、山東交戰。雙方使用兵力一百多萬，死傷三十萬人。這是一次大規模的軍閥混戰。民間叫「閻、馮搗蔣」，歷史上稱之謂「中原大戰」。九月期間馮、閻徹底失敗，當時馮玉祥所屬部下有一個旅，旅長叫陳文彬，從黃河橋上敗退下來，陰曆八月二十五日進駐牛市屯集。士兵大多戴著草帽，人稱「草帽兵」。進寨後立即封寨門。鎮長劉德功、警察所長高士德出面招待，陳旅長要四街商號選出代表到旅部開會，當場提出要六千銀元。散會後，代表到各商號將款湊齊，交到旅部，誰料旅部收款後將代表扣留，通知鎮長說：「限兩天內再送上一萬二千元方能放人。」鎮長得知親赴旅部說情，回答是缺一不可。回來大家計議，前六千元已是勉強拼湊，如今又加上這麼大個尾巴，如何能擠得出來。兩天後並未湊齊。
八月二十九日夜晚，四街發生了搶劫事件。西街有家商號叫天義德，經營祜衣生意。是夜，草帽兵數十人，荷槍實彈，破門而入，見人便打。人跑後，商品財物被搶劫一空。有位小學教員名叫郭風崗，家是牛市屯鄉下人，在牛屯北街寄居，十幾個士兵闖入宅院，將貴重東西包了四、五個大包裹拿走。東街、南街同夜被搶的也有好幾家。次日，旅長派副官到鎮公所催款，用恫嚇的口氣說：「弟兄們（指士兵）一要發餉，二要換衣服，如若籌不到款項，休怪旅長對土兵執法不嚴。」來人的話語和昨夜發生的事件聯在一起，大家心裡已經明白，只得去四街奔走，不管商號民間挨家拼湊，交上一萬元民膏，旅部仍不放人，後兩千元的搜刮可謂敲骨吸髓。不管怎樣，最後總算將款湊齊，交到旅部，人得釋放。實指望儘快送走瘟神，百姓早得平安，哪知外邊傳來消息，說是四鄉「民團」組織起一萬多人，準備到牛屯攻打「草帽兵」。鎮長劉德功唯恐雙方一旦交火，玉石俱焚，百姓遭殃更大。他和警察所長高士德，找到陳文彬，經陳同意，他倆親赴大王莊「民團」總部交涉，經幾次來往奔走，從中斡旋，最後議定，「民團」閃開去路。九月初二日「草帽兵」出寨東行，一場更大規模的浩劫才得以倖免。
這次「草帽兵」在牛屯共駐了七天，吃、住、招待連同劫去的款項共計兩萬多元，按當時牛市屯寨內的人口平均，每人分攤七元。按糧價折後小麥三百五十斤，僅這一次兵災，就奪去全集人口的全年的口糧。
（材料提供人：郭全峰、高占春、王煥堂、劉法春）
整理：楊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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