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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無問西東》談談電影的真實性

《無問西東》已經下映好久了。

電影本是為清華校慶所創,沉寂多年之後終於上映,一石激起千層浪,影評界褒貶不一。不太喜歡在電影剛一看完就發表評論,容易情緒化,也容易受到外界評論的影響。好在電影已經下映有一段日子了,能夠從新回味其中韻味,冷靜評判其中優劣。

跟《無問西東》的緣分,說來不淺。

作為章子怡張震陳楚生的粉絲,我大概從5年前就開始關注這部片子。後來等了好幾年也沒見上映,原本以為爛尾了,沒想到大學快畢業了終於看見它上線。

看完覺得非常一言難盡的。片子的優劣之處,不管是專業影評人還是普通觀眾,都已經講得很清楚了,不再贅述。但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點:整部片子都在講對於「真實」的追求,而影片本身,又離電影的真實性所去甚遠。所以想借這部片子講一講我對電影真實性(authenticity)的理解。

首先講一下我個人對於電影審美的標準和原則。

在我看來,電影分為藝術審美(aesthetic)意識形態(ideological)兩個層面,不管是作為觀眾還是電影學生,我更看重ideological的深度和廣度。

本來電影製作(film production)電影研究(film studies)就是電影學兩個相互交織又各有注重的分支,實踐派和理論派兩派相輕的例子在行業里也並不少見。誠然攝影剪輯調色配樂場面調度都非常重要,但如果aesthetic和ideological兩者只能擇其一,我更願意透過技術的外殼窺探導演和編劇關於命題的思考和見解 -- 如何思考(how to think)永遠比如何操作(how to operate)更重要;會操作的人多,會思考的人少。

而在ideological里,我更追求一種電影的真實性(authenticity)。

記得學到丹麥導演拉斯·馮·提爾(Lars von Trier)的時候,學到一個叫Dogma 95的概念。這個概念使我特別感興趣,就好像一下子醍醐灌頂的感覺,當時就心想,哇,這才是我心目中關於「電影」的標準啊。

其實,遵循Dogma 95準則拍攝的片子在視覺上並不好看,他們所呼籲的實景拍攝(real location shooting,即不搭攝影棚,用現有場景拍攝),手持攝像風格(hand-held shooting,即拒絕穩定器,也不在意畫面的穩定或抖動程度),現場收音(on-site sound,即拒絕配音、配樂及一切後期加工的聲音)以及所排斥的對濾鏡(filter),後期調色(color grading),特效燈光(special lighting)的使用,對於看慣或清新或恢弘的大製作的觀眾來講,在觀賞性方面實在的味同嚼蠟。而又因為禁止使用類型化劇本(genre script),在故事的起承轉合方面也不能做到引人入勝。但這樣看似龜毛的準則,卻無限接近「電影」在1895年發明之初最初的定義和概念。

在觀影的時候,最難以忍受的四樣:

1,過度使用背景音樂(Excess use of background music)

2,過度使用旁白(Excess use of voiceover)

3,快速剪輯(Quick cut)

4,後期摳圖(Cutout)

想解釋的是,我反對的並不是以上四樣本身,而是對於這些技巧的濫用。

布萊希特認為戲劇最主要的目的並不是要把觀眾拉進電影故事裡去產生情感的共鳴,而是要通過戲劇,通過藝術作品,反思社會議題,體現社會風貌,最終呼籲社會改革。為了達到這一終極目的,戲劇需要給予觀眾適當的距離感和離間感,如此,觀眾才有足夠的清醒和理智站在戲劇之外去審視和評判,而不是一味陷進戲劇的情感中,被情緒蒙蔽雙眼從而無法進行反思。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不同,布萊希特反對戲劇對於情感的操控,更不需要觀眾在產生同情心或同理心。他要求觀眾在觀影中保持獨立和清醒,而這種獨立和清醒,必須要和以上四種技巧的濫用脫鉤。

首先,跟我看過電影的都知道我有多恨電影濫用背景音樂(以下簡稱BGM)。配樂重要沒錯,但是第一是要用得合適宜,第二是起碼得堅持原創性。而很多配樂的運用完完全全是為掩蓋視覺語言和劇本敘事的短板,在該激起觀眾情緒的時候來一首燃情音樂強行推向高潮。這一技巧在院線觀影時加倍湊效,特別是加上IMAX和杜比聲的加持,觀眾往往能非常準確地在該哭的地方哭,該笑的地方笑。說回來《無問西東》,配樂不僅過度使用,還幾乎沒有原創。本來以為從各處咖啡館的電腦庫存里掘來的輕音樂能讓所有人齣戲,卻看到我鄰座默默掏出了紙巾。

比BGM更加不能忍受是旁白。如果說配樂是電影藝術中重要的一環,那麼旁白在電影敘事中都絕無使用的必要,即使是倒敘的故事。如果配樂的濫用是為掩蓋視覺和劇本的短板,那麼旁白更是在視、聽兩種語言都無法清楚交待劇情的情況下最後的回天之術 -- 電影的視覺表現,演員的演技,劇中的台詞,都沒法講明白這個故事了,那麼扔一段旁白直接告訴你吧。私以為這是非常非常不成熟的新人導演才會使用的技巧,所以才在聽到蕭穗子在《芳華》中大段大段講故事的時候吃了一大驚。

相對於快剪來說,我更傾向於長鏡頭敘事。跟隨感能削弱距離感,長鏡頭能更大限度地賦予觀眾自主性。而長鏡頭一般不會拍特寫,最起碼取的是中景。時間的長度和畫面的廣度相配合,使觀眾在觀影時不需要跟著導演和剪輯師的思路和視角走,不需要只看他們想給我們看的,而是能夠更大限度地窺探了解事件發生的全貌,留出觀察和思考的餘地。這是視聽語言上的剋制,也是對於觀眾獨立思考、清醒解讀的不干擾、不操控。

最後摳圖就不用說了,若非題材需要(科幻片等),這一技術不僅背離了電影本身的概念,更是對演員這一職業的不尊重。我沒有任何表演經驗,談表演顯得挺門外漢。但我認為表演是需要互動的藝術,需要場景、道具、對手演員三位一體的配合,需要在和對手的交互中互相傳遞情感信號,以力借力,互相完成。人和人之間由動作、眼神、語言而產生的連接,人和周圍環境相碰撞的氣場,絕非一塊綠幕可以代替。讓演員對著綠布和空氣完成表演,是一種對演員的極度不尊重,更是對觀眾和戲劇的背離和欺騙。

這是看完《無問西東》一些碎片化的感想,未必和電影本身有很大關係,但希望能闡述清楚我對電影真實性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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