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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樹新作中文版面世,依然是獨自一人的戰鬥

村上春

人相信他人的力量。這一點以前沒出現在我的結局裡。這也是我第一次讓家庭生活出現在我的小說里。

2017年2月,日本作家村上春樹的長篇小說《刺殺騎士團長》在日出版。時隔一年以後,小說的簡體字中文版由上海譯文出版社推出。在歷經一個月預售之後,將於下周正式上市。

小說中36歲的畫家「我」遭遇了中年困境:肖像畫事業遇到「瓶頸」、妻子離他而去,他暫住在友人父親雨田具彥位於鄉間山頂的私宅,無意中找到了身為名畫家的雨田具彥藏匿了多年的畫作《刺殺騎士團長》。作品技藝精湛,可以說是老人具有突破意義的優秀作品,卻從未對外公布。在這幅充斥著暴力和血腥的畫作中,被刺殺的騎士團長、目睹一切的旁觀者長面人等竟然在一系列奇異事件中出現在「我」的面前,並引導「我」開始了一段匪夷所思的歷險。

今天微信從書評、作品選讀、日本首發回顧三個方面帶領大家再次走近村上春樹的新作。

書 評

獨自一人的戰鬥

文 | 張瀅瑩

十多年前,村上春樹曾以紀實作品《地下》直面日本地鐵沙林毒氣事件,為奧姆真理教所策劃的毒殺事件受害者留下了真實的記錄,但非小說的體例讓該作並沒有引起多大轟動,甚至很多人並不知道寫小說的村上春樹寫了這樣一部非虛構作品。沉澱數年後的《1Q84》,在路數上多少有些迎合市場的意味,卻是作家核心意圖的展現:非小說你們不讀,那我還是寫小說,用我最熟悉的形式來呼喊。其實從《奇鳥行狀錄》和《尋羊冒險記》等作品中片段涉及到侵華戰爭,就展現了村上春樹對於戰爭的反思,而《1Q84》所展現的那個被邪教組織所控制的平行世界,以及作品中以虛構形式來立言的「物語」,在閱讀中多少含混地感知到了村上春樹近年來的寫作思考。正如在領取耶路撒冷文學獎時村上「石頭和雞蛋之間,我永遠站在雞蛋一邊」的言論,他近年來所走的路,已經遠不是贏取青年讀者共鳴的路。

「在一堵堅硬的高牆和一隻撞向它的蛋之間,我會永遠站在蛋這一邊」。

於是《刺殺騎士團長》的誕生,也就不那麼難於理解了。在這部新作中,36歲的畫家「我」遭遇了中年困境,並圍繞著一幅充滿暴力的畫作《刺殺騎士團長》開始了一段匪夷所思的歷險。

在這部作品中,圍繞《刺殺騎士團長》中定格的暴力鏡頭,村上借書中人物的話語首次直面南京大屠殺事件,以「10萬和40萬有什麼差別」直言日本在南京大屠殺事件遇害人數上的爭論可笑無比。這樣直白坦率的態度,使得小說在日本問世時引起了日本右翼的激烈反應,甚至發起抵制村上的運動。而在遙遠的中國,讀者卻在猶疑——正視歷史固然可貴,但這樣態度明朗、立場明確的村上,還是他們心裡那個村上嗎?

「洞蓋閃開半邊,裡邊的黑暗引導著她。在那裡等待她的莫非是『長面人』?還是騎士團長呢?」

摘自第 42 節 《掉在地板上碎了,那就是雞蛋》

從文學閱讀的角度出發,職業「瓶頸」、情感困局、對於前景的茫然,這些中年人常見的人生話題構成了《刺殺騎士團長》的寫作切入點,也為後來多個尋常人物的登場奠定了基礎。若不是圍繞著「我」發生的種種奇異事件,小說所刻寫的也就是一場尋常人生。可以說,在村上筆下,對於尋常生活與暴力事件所揭曉的內部世界的穿插描寫,以及對於那個黑暗世界中擬人化的「理念」「隱喻」和「雙重隱喻」的立體呈現,構成了這部小說如今的豐富質地。不形成善惡判斷卻始終引導故事走向的騎士團長、作為旁觀者目見一切、膽小怕死的長面人、潛藏心中的負罪感與罪噁心理的化身斯巴魯男……對於慣常於村上風格的讀者來說,這些繁複的隱喻無疑造成了一定的閱讀障礙,減少了他作品中一貫的強烈代入感,並以此和現實世界形成明顯區分。

通觀《刺殺騎士團長》,對於南京大屠殺的講述只佔了極小篇幅,村上在筆下展現的並非對於單一暴力事件的觀點,而是「暴力」這一貫穿於人類歷史、糅雜著各種政治因素、環境因素和人性因素的辭彙背後所匯聚而成的那個黑洞——暴力古來有之,我們所得見的卻往往只是在暴力以毀滅性力量席捲、摧毀所及之處之後殘留的邊緣碎片,而真正的內核是連光都被吸入、消滅,根本無法定義和碰觸的塌縮的永恆黑暗。

「任何事物都有光明面。哪怕雲層再黑再厚,背面也銀光閃閃。」

「一一繞到雲層背面去看也夠麻煩的。」

摘自第 37 節《任何事物都有光明面》

在《刺殺騎士團長》中,村上所關注的是暴力這一行徑給人帶來的長遠、深刻的影響——暴力不只是一時的行為,無論是施害者,還是受害者,暴力的圖景將長久地在他們的記憶中盤旋、發酵,產生如蝴蝶效應般的持續影響。小說中,這種暴力所孕育出的無邊的惡與黑暗以一個異度空間的暗洞形式出現,為了拯救失蹤的女孩和從妹妹的死亡記憶中求得自我救贖,「我」需要克服幽閉恐懼症潛入暗洞,一往無前。在洞悉人類本性的基礎上,為了將暴力正當化、合理化而產生的人心畸變、自圓其說和自我美化,以及因為刻意迴避而弱化、因為時間流逝而遺忘,從個人的遺忘到全社會的遺忘,然後在某種機緣巧合下,歷史也許再度上演、暴力又或許將以新的面目降臨……也許這才是所謂暗洞最令人恐懼的部分,也是村上在書寫中希望呈現的思考。暗洞很可怕,面對暗洞時即使身為普通人,鼓足勇氣的話也有可能有突圍而出,這也許是中年危機中的「我」面對暴力最有良知的應答。

「……我所以花費如此漫長的歲月最後著眼於暴力性,也是因為覺得這大概是對於那種曖昧東西的決算。」

《村上春樹去見河合隼雄》一書中,村上春樹曾直斥日本主流打著「絕不讓歷史的錯誤重演」的旗號卻試圖淡化和掩蓋戰爭歷史中惡行的行為,並明確批評這種行為為「曖昧」:「……我所以花費如此漫長的歲月最後著眼於暴力性,也是因為覺得這大概是對於那種曖昧東西的決算。」這種對於暴力歷史的不遺忘、不放棄追問,使得村上春樹的寫作從人們所熟悉的柔軟、空茫和對於內心的熨帖逐步分離,而擁有了愈漸明顯的堅硬內核。話說回來,當30年時間過去,最早讀《挪威的森林》的讀者已經逐漸步入知天命年齡的時候,若仍循著輕質書寫的道路自我重複,村上苦行僧一般的持續寫作又有什麼意義呢?

理念永遠是中立性觀念,使之變好變壞完全取決於人。果真如此,那麼理念既可能對人做好事,也會反過來做壞事。是這樣的吧?

摘自第 38 節《那樣子根本成不了海豚》

其實作為聰明和理智的書寫者,村上春樹所走的這條路,是一條清晰的作家成長之路。無論從哪裡開始寫作,優秀的寫作者總是在小我向大我,個人向社會,民族向世界的道路上殊途同歸,能被歷史所留下的,永遠是那些穿越潮流和時代,用尖利長矛直刺人性至暗處的文字。正如有讀者所說,從「小資愛情」作家來到與政治、人性和道德話題短兵相接的戰場並不容易,他在這場戰爭中必然要丟棄自己曾經最為擅長的部分,去迎接更為厚重的東西。這是村上春樹獨自一人的戰鬥,勝負仍不明了,在多數日本作家仍熱衷於情緒和情感的反覆塗抹,卻對外在世界的種種變化視而不見時,我們需要思考的是,為什麼唯有他選擇自動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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